“李昊阳同志,你觉得组织会派你一个人执行任务吗?”

樊岳暗中打量着李昊阳,苍白的脸孔白的就连死人的遗容都无法与其相提并论,这是极其不正常的......

但李昊阳好像没有察觉一样,反而认真思考起了樊岳的问题。

“可是......樊将军,我们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李昊阳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弄得樊岳都差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出了记忆上的问题。

“虚假扭曲的记忆......并且深信不疑......”樊岳陷入沉思,脑海中回忆起自己查阅的档案,关于【D级异常—地底歌谣】的相关内容......

“你......”

樊岳叹了一口气,到嘴的话转了一圈又改变了内容。

“那你认识这几个人吗?”

李昊阳接过樊岳的手机,翻看着相册上的大头照。

“不认识......”

将手机还回,李昊阳肯定地摇了摇头,生死之间,他曾有幸体验过一次走马灯,那数百个同时播放的模糊监控录像中,都没有这几人的身影......

或许是什么新兵吧......

而且樊将军说的执行任务人数问题,简单任务完全由一个人执行不是一直都是常态吗,只有遇到比较危险的任务时才会采取团队的形式......

一个普通的放置定位器的任务,完全不需要大动干戈......虽然这次是个意外情况......

李昊阳心中猜测着,但总感觉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在抬头看到樊将军那深邃的眼神时,强大的职业素养突然告诉他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尽管他感觉一切都是正常的......

而且,为什么之前走马灯看到的内容怎么到现在都没有遗忘,反而越发深刻,颇有一种好像自己再次亲身经历了一遍......

樊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接回了自己的手机,语气有些低沉道:“他们可是你相处7年的战友......”

而且......他们还是这次和你一起出任务的队友,死亡名单上的一员。但这些话,樊岳并没有说出来......

优秀的战士默默无闻地死去,没有任何相关信息,就好像他们的牺牲是毫无意义的一般。这是樊岳完全无法忍受的......

“樊将军,我真的听不懂您说的话,我的战友我怎么可能不认识。”

李昊阳在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就反驳了回去,心里升腾起的涛涛无名怒火甚至给他苍白的脸上染上了一丝丝血色。

内心突然涌出了一股悲凉和愤怒,还有那不可抗拒的无力所带来的绝望,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在为什么而流泪。

他感觉自己很不对劲,自己好像不该是这样的。仅仅只是因为眼前之人指鹿为马,让一批不认识的人作为他相处七年的战友?

他们可是一群舍生取义的英勇战士啊!他们可是可以将生命托付给彼此的存在啊!

但......为什么?

他好像感受到了内心在痛苦,在抗拒,在无力,在绝望,他又在为什么而愤怒,甚至感觉自己不配活着?

他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眼泪不值钱得往外流淌。

但他没有任何察觉,只是一味地狠狠揪着头发,用着仅剩的一只拳头卖力地敲打着脑袋。

为什么......

谁来告诉他......

他为什么记不起来那些人的模样了啊......

樊岳看着眼前神色逐渐癫狂却又无声流泪的李昊阳,身体不假思索地后退了一点,他站起身子,扯出了一抹苦笑.

他做出了好大的心理建设,这才用着带着白色手套的拇指擦去了滴落的泪水,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我......开了个玩笑......你别介意......”

樊岳收回手,果然如资料里那样,李昊阳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

他又瞅了一眼那白得吓人的脸,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后便离开了病房。

医疗部,二级缓冲区。

一排排的战士甚至医护人员软绵绵地躺在铺在地上的一次性床垫上,狭小的走道间,一位位身穿白大褂,口戴消毒面罩,武装到牙齿的医护人士奔波于各个临时床位。

这里已经被封死了,所有与患者接触的人,都不得离开这片划分的区域。

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回荡,却不见任何一个人睁开双眼......

“樊将军,医疗部门今天上午9点30分汇报了一则消息,从昨天晚上也就是今天凌晨突然在人群中出现了一种未知的病毒流感,现在很多同志都中招了。”

“患者最开始会咳嗽发烧,2小时内就会烧到脱水休克,期间还会伴随着出现呼吸道堵塞的并发状况。”

“而且这些患者还是同一时间集中爆发,现在医疗部门已经采取了紧急措施,划分了一级缓冲区用于治疗严重的患者,只是咳嗽阶段会在二级缓冲区进行治疗。”

“患者人数是多少?有伤亡人数吗?”

“已经快接近百人了。这似乎是人传人的流感,传播极快,在出现第一例情况的时候,医疗部门就及时进行了大面积的消毒和隔离措施,这才堪堪止住了感染人数的飞快增加。”

“死亡人数为45人。”副官语气低落,“这些人也是第一批感染人群。”

“第一例感染人也是第一位死亡的同志是一名医护人员。”

“他的名字叫赵茨。”

樊岳将手放在门把手上,转头看向身旁的副官,白色的手套死死地捏住了圆形把手却又没有向外推开,他的眼神中带上了一抹毫不掩饰的凝重。

“你再说一遍,是谁?”

“赵茨。”

樊岳松开了门把手,神情有些恍惚,赵茨......不就是那个第一位扶起李昊阳的医护人员吗,他记得那人的工牌......

赵茨已经死了......集中爆发的病毒流感......已经被自己确定为被污染者的李昊阳......

“樊将军?”

副官神情有些忐忑,他似乎猜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但却不想承认。

樊岳突然洒然一笑,转头向着后楼的医疗部门走去,他的步伐不再像之前那样急躁,而是变得如同铅铁一般沉重。

“走吧,我们也被感染了......”

副官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要泄了一样,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他回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门把手,又看了一眼门外晴朗的天空,他面带留恋地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阳光......

樊将军转身毅然决然地走进了漆黑无比的走廊,只留下一串规律整齐的脚步声。

他快步追上樊岳的步伐,就见樊岳已经拿起了通讯器开始交代各项指示。

“告知所有部门,现在起,进入一级警备状态。”

“封锁这里的所有出入口,不能让任何人出去,也不准任何人接近。”

“所有与患者有过接触的人员,必须在今天12点之前前往医疗部门进行隔离,期间禁止接触其他无关人员。”

“停止一切工作,所有人开始自行隔离,直到没出现类似状况为止。”

“不准隐瞒自身情况,违者军法处置。”

“将这里的情况往上进行汇报,请求于今天下午2点前派遣一队人员进行全方位专门的杀菌杀毒,最好能带上建木壁垒研发的净化药剂。”

“最后,将这里标记为禁区,被污染之地。”

......

沉重的脚步声掠过李昊阳的病房,但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依旧保持着之前坐立的姿势。

无人看见的空间里,一团畸形的肉块伸出了虚幻的触须,缠绕住了李昊阳苍白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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