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中岛的老宅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热闹的家宴。

原遗山踏进大厅,便觉得喧闹,无声皱起眉。

继母欧阳思文迎上来,寒暄几句,立刻带他去见黎芳嬅。

“芳嬅啊,遗山回来了,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吧?让他带你四下转转。”

黎芳嬅站在她面前,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好久没回来了,带我参观一下?”

她身着吊带裙,露出纤细锁骨和美背,一头乌黑长发,明眸皓齿,是标准的大美人。

原遗山对她的印象,却还停留在她穿着娃娃裙,拿着魔法棒的时期。

那时候黎芳嬅还在上小学,某个差不多的家宴上,他们匆匆打过照面,此后各自出国读书,没再有过交集。

谁知多年后,两家亲厚一拍即合,会令他们有这样尴尬的会面。

原遗山再是不耐,却不至于驳女士的面子,伸手延请黎芳嬅走出大厅,沿着外廊散步。

一路无话。

黎芳嬅最后闷得不行,从手包里掏出盒烟来,打破沉寂。

她朝他要火:“打火机带了吗?”

原遗山略感意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递给她。

两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黎芳嬅把烟盒朝他递了递:“来一根?”

才要说不抽女烟,却见是盒黑色大卫杜夫,原遗山愣了下。

“谢谢。”

点了火,未免被长辈瞧见,两人躲到后院去,借着草木葱茏的掩映,吞云吐雾。

石阶上沾了露水,坐下前,原遗山把搭在手肘的外套递给她。

黎芳嬅有点意外,接受了好意,垫着坐下了。

两人并肩坐在石阶上,隔了约有半臂距离,半晌,只有烟气缭绕,没人说话。

踩灭烟头,黎芳嬅才懒洋洋开口。

“原遗山。”

“嗯?”

“是不是有点尴尬?”

“还好。”他说的是实话。

黎芳嬅嗤笑一声,摇摇头,问:“你什么打算?”

他将烟头碾灭在石阶上,没看她,视线落在指尖一点烟灰上。

心内,脑内,皆是一片混沌。

自用药治疗以来,这片混沌已经伴随他很久了。

他几乎疑心刻下也是一场吊轨的梦。

否则他怎会和年少的青梅竹马、如今家里安排的结婚对象,这样不修边幅地坐在台阶上,一起抽烟。

简直荒唐。

他抬手按住额头,近乎冷漠地吐出三个字。

“没打算。”

黎芳嬅偏头盯了他一会儿,突然道:“虽然有点冒犯,但我还是……觉得你好像不太对劲。”

他微怔,无意识反问:“什么?”

“你看东西没焦点,恍恍惚惚的。”

原遗山不言,脊背微微僵硬。

黎芳嬅很随意地看着男人侧脸,手拄着下巴,自顾自说下去。

“我有个朋友,和你现在的感觉挺像的。他有抑郁症。”

气氛凝滞。

须臾,原遗山淡淡道:“让你失望了。我不是。”

黎芳嬅盯了他片刻,笑了。

“嗯,你的确不是。”

这次原遗山回过头来,视线锋利地和她对视。

片刻后,他道:“管好你的嘴。”

黎芳嬅失笑:“你毛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见原遗山站起身,似要离开,她连忙道:“你放心,毕竟不是谁都像我一样接触过生病的朋友,至于你呢,一般人应该也不敢没事盯着你看,所以不用那么警惕啦。”

原遗山走上一级台阶,闻言站住脚,仄转头,居高临下望了她片刻,面色沉静。

“订婚的事我没意见。”

他不带语气地扔出这句话,没来由地,脑子里闪过月光的脸,可很快,他就回过神来。

“还有,我希望你在外说话谨慎一些。”

黎芳嬅见他神色严肃,便立刻敛笑,做了个封嘴的动作。

见他继续往上走,黎芳嬅也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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