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宸站在水瑶阁的厢房一隅,目光复杂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他从未想过,那些在朝堂之上,身着华服,正襟危坐,言辞间尽显庄重与威严的朝臣们,一旦卸下官袍,围坐于酒桌旁,竟也能展现出如此截然不同的一面。酒过三巡,气氛渐浓,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赵昊天,此刻竟成了众人调侃的对象,尤其是那位德高望重的中书令裴大人,言辞犀利,毫不留情,将赵昊天骂得几乎体无完肤。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赵昊天非但没有丝毫愠怒之色,反而一边大口喝酒,一边咧着嘴笑,那笑容里似乎还藏着几分得意与释然。墨宸在一旁静静观察,心中暗自思量,这赵昊天,怕是真的喝高了,否则怎会如此反常?
待中书令裴大人尽兴而去,留下一室欢声笑语与几分尴尬,墨宸这才缓缓起身,吩咐侍者将赵昊天请至自己的厢房。门扉轻启,赵昊天踉跄而入,似乎早已料到是墨宸相邀,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之色,只是进门时,他以一种近乎无声的方式行了个大礼,那份从容于风度,即便是在这略显狼狈的时刻,也未曾有丝毫减损。
墨宸见状,轻轻摆手示意他坐下,随即又吩咐侍者添上一壶好酒。两人对坐,沉默片刻后,墨宸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他骂你,你为何不骂回去呢?以你的才情与地位,何须如此忍让?”
赵昊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眼神中闪烁着几分睿智与豁达。“他老人家德高望重,一生为国为民,操劳无数,能得他老人家亲自指点,即便是几句重话,也是微臣的荣幸。”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裴大人的尊敬与感激,仿佛那些骂声并非羞辱,而是难得的鞭策与激励。
墨宸闻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佩之情。他深知,赵昊天此举,并非软弱可欺,而是一种超然物外的大智慧,一种对人生、对官场深刻理解的体现。在这样的乱世之中,能够保持如此心态,实属难得。
裴中书,这位云瀚国历经三朝风雨的元老,其名字早已深深镌刻在了国家的历史长卷之中。他的一生,见证了云瀚国的兴衰更替,也用自己的智慧与汗水,为国家的繁荣稳定贡献了不可磨灭的力量。此次,在农田税收这一关乎国计民生的重大议题上,他与年轻有为的户部侍郎赵昊天产生了激烈的意见分歧。
作为一位心系苍生的老臣,裴中书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决定,都是站在百姓的立场上深思熟虑的结果。他深知,农田税收的轻重,直接关系到百姓的生计与国家的稳定,因此,他坚决主张减轻百姓负担,让利于民,以促进农业生产的恢复与发展。
而赵昊天,作为朝野的新星,他则更多地从国家的长远利益出发,考虑着云瀚的百年基业。在他看来,适度的税收是支撑国家运转、推动社会进步的必要手段。他担忧的是,过低的税收可能会削弱国家的财政实力,影响军事防御、基础设施建设等关键领域的投入,进而危及国家的安全与稳定。
两位重臣,各自怀揣着对国家的忠诚与热爱,却因立场不同而产生了激烈的争执。裴中书情绪激动,言辞激烈,甚至不惜破口大骂,以表达自己的坚定立场与深切忧虑。而赵昊天,面对老前辈的责难,他并未选择针锋相对,而是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冷静与理智。他深知,此时的争执无助于问题的解决,反而可能加剧朝中的分裂与对立。
于是,赵昊天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将这一争议留待明日早朝,由陛下亲自定夺。他相信,陛下定能高瞻远瞩,权衡利弊,做出最符合云瀚国利益的决策。同时,他也希望通过这种方式,缓和与裴中书之间的紧张关系,为日后的合作留下空间。
这一提议,不仅展现了赵昊天作为一位年轻官员的成熟与稳重,也体现了他对国家大局的深刻洞察与把握。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他能够跳出个人恩怨的局限,以国家的利益为重,实属难能可贵。
墨宸凝视着眼前这位平日里沉稳内敛的赵昊天,此刻他醉眼朦胧,眼神中却流露出少有的柔情与落寞,不禁由衷地感叹道:“赵卿啊赵卿,你心系云瀚天下,忧国忧民,朕时常感念你的忠诚与才干,可如今看来,让你屈居大理寺卿之位,实则是朕之过也!你的胸怀与志向,远非这小小官职所能束缚。”
赵昊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那笑容中既有自嘲也有无奈。“陛下谬赞了,微臣不过一介俗人,哪有什么宏图大志。若说心系之人,微臣心中确有那么一个影子,她比云瀚天下更令我魂牵梦绕,只可惜,这份深情,她或许永远也不会知晓。”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温柔,仿佛所有的忧愁都凝聚在了这短短的话语之中。
墨宸闻言,心中涌起一股好奇与同情交织的情绪。他未曾料到,这位在外人眼中铁面无私的赵大人,竟也有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哦?没想到赵大人也是个长情之人,真是让朕刮目相看。不过话说回来,赵大人你如此才貌双全,玉树临风,怎会有爱而不得的女子?若真有此事,朕倒是可以为你赐婚,或许能解你相思之苦也未可知。”
说罢,墨宸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之色。他深知,这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但看着赵昊天那难得一见的脆弱模样,他忍不住想要逗弄一番。然而,在玩笑的背后,他也暗暗称奇,原来这位平日里一板一眼的赵大人,喝醉了酒竟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这份反差,让墨宸对赵昊天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与欣赏。
夜色渐浓,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厢房内的每一个角落,为这静谧的空间披上了一层银纱。按常理而言,赵昊天与中书令大人已是对酌半日,酒过三巡,又加上在自己厢房里独自畅饮了七八坛佳酿,即便是海量之人,也该有几分醉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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