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耐安抚好那位白袍者的情绪后,便带着汉森和芦伯离开了收容所。

走出收容所后,阿耐继续带着二人在苏巴的街道上漫步,并向他们解释起刚才的情况。

“那位白袍者叫维拉,她今年五十七岁,是二十五年前从北疆城逃出来的难民。她告诉我说,当年北杜嘉沙河一战后,您和父皇就带兵撤出了北疆,并将北疆城割让给萨沙部落求和。”

汉森和芦伯听到“北杜嘉沙河”时,都浑身一僵,立在原地。

阿耐见状也停下脚步,转头面向他们。

三人立在道路边的一棵槐树下,繁茂的枝桠将阳光割裂成细碎的光点,随着微风轻微摇晃。

阿耐继续道,“中央的军队撤出北疆后,萨沙部落就对那些还没来得及离开北疆的居民进行了残酷的大屠杀。维拉的父母和姐姐,也在里面。所以她刚才见到您,才会如此激动。”

“殿下......”芦伯看了看身边的汉森,开口想求阿耐别再说下去。

阿耐没去看芦伯团长,而是直直地看着汉森老将军,“我原本一直以为,斯泰希亚失去北疆,是被迫无奈,可二十五年前的亲历者维拉告诉我说,北疆城竟然是父皇主动割让,用以求和的。”

阿耐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将汉森和芦伯尘封的伤疤再次割开。

“我想知道,当年在北杜嘉沙河的那场战役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如此国土广阔,军事强盛的斯泰希亚,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部落求和?”

阿耐说着,眼里闪动着水光。

汉森对上阿耐的视线,眼眶微红,声音颤抖,“殿下...萨沙背后的力量,是你无法想象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汉森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栗,努力想要说服阿耐放弃,“殿下,北疆丢了,我们都没有办法了。萨沙背后的力量,是我们无法抗衡的!我们就守好现在的苏巴,不好吗?至少现在,大家都过着和平的日子啊......”

阿耐轻笑一声,只觉得讽刺,“和平?您以为这样和平的日子还有多久?”

汉森和芦伯一时愣住,没等他们说话,他们脚下就出现一道散发着蓝光的圆形法阵——是阿耐的【瞬移】法阵。

再一眨眼,三人已来到苏巴城西南区的一座废弃教堂内。

汉森和芦伯一脸茫然地观察着周围,最终视线定格在正前方的那座【厄尔庇斯】神的雕像上。

阿耐的声音在二人耳边响起,“将军和团长可知道萨沙的火种计划?”

汉森问,“是之前的萨沙人拐卖大量希亚孩童的事件?”

这件事发生时,汉森还在皇城当皇家骑士团的总训练官,他还是在其他骑士讨论时无意间听到的。

“那您知不知道,这件事,皇帝也参与其中。”

“!”汉森和芦伯满脸的难以置信。

“据我所知,火种计划持续八年之久,在这八年,皇帝华哈德一直要求苏巴城主配合萨沙的人,将从各个城邦拐来的孩子,秘密运出苏巴,进入北疆。”

“萨沙人会将所有拐卖来的孩子运来这座教堂,”阿耐说着,向正前方的那尊神像走去,一边转动神像一边说道,“然后通过密道,统一运送出去。”

话音一落,神像发出“咔哒”一声,汉森和芦伯脚下不远处便出现一条密道。

“苏巴城主许是不愿再与萨沙勾结,所以当他看到,在苏巴生死时刻逃离前线的瓦哲,和萨沙人出现在这座教堂时,他站出来想要去阻止瓦哲。”

“可瓦哲为了完成华哈德的命令,杀掉了苏巴城主。随后,瓦哲亲手将那些希亚的孩子,运出了密道。”

汉森抬眼看向正前方那座背过身的神像,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而萨沙拐卖这么多孩童的目的,就是去豢养专吃幼童的赤磐火龙。而【赤磐火龙】,就是之前攻破北城门,差一点就害得苏巴被屠城的巨龙。”

“苏巴遭受重创后,无数的骑士和民众,命悬一线。我派人去开官粮救济难民,却遭到无数官员的阻拦。他们无所作为,又腐败不堪,于是我便杀了他们。”

阿耐站在神像前,一字一句道,“萨沙之心,昭然若揭。”

“更可笑的是,希亚的皇帝竟然还是最大的帮凶!”

阿耐抬脚向汉森的方向步步走近,眼眶微红,“如若再像这样下去,您以为,这种虚幻的和平能持续多久?”

汉森感到自己的心像是不断被左右来回撕扯,“.....可您这样做,是在谋反啊!”

私自对外宣战、同其他城邦进行军事交往、杀害地方官员......每一项,都可被有心之人抓住,状告其谋反。

阿耐看着汉森痛苦挣扎的神情,目光坚定,“如果这就是华哈德和捷普洛坦统治下的希亚大陆,那我为什么不反呢?”

那一刻,汉森感到自己呼吸停滞。

阿耐直视着汉森,道,“将军,您难道没有后悔过吗?在您从北疆撤退的时候,在您站在北疆城外,看着那些民众被萨沙人践踏、杀死的时候,您就没有后悔过吗?”

汉森沉默着,没有说话。

阿耐继续道,“我不愿再后悔。所以不管萨沙背后的力量是什么,我都绝不会退缩。收复北疆,我势在必行。”

说罢,阿耐与汉森擦肩而过,向教堂的大门处走去。

汉森依旧楞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旁的芦伯转身看向阿耐那道挺拔的背影,那么单薄,却又那么宽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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