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者,诡道也。故而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段风马牛不相及的兵家秘籍之言,在一只握着狼毫的修洁下唰唰犹如行云流水般,落在被绿玉镇纸压着的薄如蝉翼的宣纸上。

垂眸,跪坐在案几前的李治在挥洒地落下最后一笔后,看着宣纸上的这段字嘴角向上一提,勾勒出胸有成竹的笑弧。这是他几年来的真实写照!最后一句,将是他迈向权力高峰的关键所在!

他横握手中笔管,仔细地用拇指和食指的指尖顺了下笔尖儿,而后将它放入一旁的白瓷笔洗中,用清水涮了涮笔尖上的墨迹,轻轻甩去水渍,极为讲究地挂在笔架上。“哗啦”地一声儿,书房的推拉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蓝衣宦官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细声细气地禀报道:“大王,魏王来了!”

魏王来了…

闻言,李治嘴角微微扬起,勾勒出一抹满意的弧度。长孙询已将寡人请求改善废太子待遇之事散播出去了。他并未停止手中的笔,头也没抬地沉声问道:“在哪里?”

宦官那带着阴柔的声音在他耳畔再度迭起,带着恭敬和小心:“现下已到了官邸木栅处,说话就要进府了!大王,这,这魏王看样子来者不善啊!”虽说得有些胆怯,却不失一颗忠心。

李治颔首道:“寡人知道了!”言毕,他一把将适才写好字的纸,顷刻间揉成了碎末丢进了纸篓中。

李治心底冷笑。呵!来了好啊,寡人就怕他不来!

他活动了下酸涩的手腕,从席子上站起身,走到书房门口吩咐道:“快去,将魏王请到这里来!”小宦官恭顺地应了声:“诺”

谁料,人刚转身便倒霉地碰到了魏王圆滚的肚子上,一个趔趄没站稳摔倒在地“哎呦”了声儿。“快下去给魏王倒杯水来!”

李治呵呵笑着吩咐道。

那小黄门从地上爬起来,应了声儿“诺”后一溜烟儿地跑了。

魏王李泰嫌弃马儿不听话,跑不快,遂在东市的大街上也不顾街市上的人向他投来各种复杂的目光,果断地甩开了仪仗队,独自一人步行来到晋王的驻京官邸,累得他涨红着一张鸡蛋似得椭圆脸,大汗淋漓。站在书房外的枣树下歇息时,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就只当完全没看到李泰面对他时那副狰狞的表情,李治莞尔一笑道:“四兄,外头还是热了些,你进来坐吧!”

李泰却毫不客气地将冷屁股贴向他的热脸蛋,从李治身边穿过准备进屋时,不忘狠狠地瞪了李治一眼,冷冷地“哼”了声儿。他进屋时竟连靴子也没有脱下来,将满脚的土带入了整洁干净的书房。

对比,李治全当没看到。他亲自拿了张席子,放到竹制的鹅黄色榻榻米上,极为客气地说道:“四兄找我有事,坐下再说吧!”

李泰用脚尖踢了踢它,摆明着一副故意羞辱李治,警告他的架势。他冷然地蔑了李治一眼,那双被满脸的横肉挤压成一条细缝眼睛中,满是冷冽的,‘与我争夺皇位,你试试看’的威胁。

他也不拐弯抹角,明着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凹洼下去的嘴唇翘起。他指着李治的胸膛,冷然道:“晋王,寡人告诉你,你别以为近些日子陛下让你帮他办了几件事,就是有意将皇位也传给你了。陛下早就允诺过寡人,废了李承乾,就将太子之位留给寡人。所以,寡人劝你,小小年纪,最好安分些,野心不要太大了!”

面对李泰的言辞威胁恐吓,李治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布满了惧色。他眨巴着双眼,一脸畏惧地看着李泰问道:“四兄这是说得哪儿的话,寡人怎么听着不大明白。四兄,你不会是听到甚谣言了吧?”

李泰冷笑了声儿,横肉彪生的脸颊抽搐了一下。

他以犹如地痞无赖般收到眼神盯着李治,一双夹缝般的细长眼眸中,射出冷酷狠厉的寒芒。他像个街上的地痞一样叉着腰,话语更是如霜赛雪般的巴冷:“哼,谣言?恐怕我听到的不是甚谣言吧!你三天两头地去右军监狱,看望那个被废的太子。还奏请陛下改善李承乾一家的生活。难道,这也有是谣言吗?”

李治闷闷地“嗯”了声儿,供认不讳地点了点头。

眼瞅着面前这个,一副恨不得把他剥皮饮血,连皮带肉地吞入肚中的魏王李泰,李治煞有介事地喟叹了声儿,继续一副被吓坏的样子,解释道:“承乾再不好,却也终归是你我的亲阿兄啊。我前去右军监狱看他,奏请阿耶下诏改善其伙食起居,都只是念着咱们兄弟是同母所生的情分,并没别的意思!他谋逆已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李治表现出的如此一副胆小怯懦,与世无争只为孝悌之道的样子非但没有让李泰为之动容,反倒助长了李泰变本加厉的欺负和羞辱。

他毫不客气地指着李治,点着食指,话语带着明显的威胁,不惜颠倒黑白道:“晋王,寡人告诉你,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谁不知道你和太子,元昌他们向来关系密切,来往甚为频繁?如今他和太子出了那么大的事,难道你就能心生安宁吗?”

闻此,李治慌忙摆手解释道:“四兄怎可这样说?以前来往频繁,不过是孩子心性儿在一起嬉戏玩耍罢了!至于他们密谋甚,做了些甚,哪里会跟我说?如今,他等坏了事,又与我甚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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