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下午五点,凌安楠按照之前和沈冰约定的时间如约来到沈冰的咨询室。

在咨询室里,沈冰总会刻意的搭配自己的穿着,偏向卡其色米白色浅灰色一些。一方面是和咨询室暖色调的风格搭配,避免太过突兀的颜色引起患者不适,一方面这样的颜色会让患者潜意识里更加接受自己咨询师的身份。

凌安楠在沙发上坐下后,沈冰按下遥控器将窗帘拉上,制造出一个比较柔和舒适的聊天环境。

沈冰细心的注意到,和两个月前凌安楠的装扮不同,凌安楠最近选择的衣物给人的感觉更加的亲切,不像两个月前,凌安楠穿着的大多都是黑色西装和黑色衬衣。

像昨天在电梯里遇见的凌安楠,穿的就是灰色的定制西装配棕色皮鞋,让人感觉很是温暖。而今天凌安楠更是脱掉了正式的西装,换上了一件米白色的针织长袖,合身的黑色牛仔裤配上流行的小白鞋,不得不说和之前的形象大相径庭。

似乎秦政阳的去世带给凌安楠的影响逐渐的变小,沈冰看着放松的斜靠在沙发上的凌安楠,开口说道,“两个月不见,你的状态比我想的要好上许多。”

“确实,沈医生。回去英国待了一个月,和导师聊了聊,对于政阳的事情我也渐渐的看明白了。”凌安楠没有回避沈冰的问题,而是坦荡的回答道。

沈冰听凌安楠主动提及自己的导师,很是诧异。一般来说有抑郁症症状的患者,很少会主动提及自己身边的人,甚至是很少会主动交流,像凌安楠这样主动敞开心扉确实很少见。

“哦,那你导师是怎么说的?”沈冰反问道。

“老师说,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时候,警察要想破案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找和死者有情感纠葛或者财产纠纷的人,基本就能锁定犯罪嫌疑人了。那个时候的动机很简单,为钱为情不外如是。”

“再往后,社会上涌现出一大批变态杀手,他们杀人的理由越发的荒唐,甚至是没有原因,所以犯罪学家将自己的注意力都转向对这一类人的身上。”

“但是其实,这个社会上主要的杀人动机还是情杀和图财。至于政阳,老师说我应该为政阳感到开心,虽然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是他坚守了作为医生的底线,也阻止了这批药物的使用。至少,他的生命是有价值的。”

“作为犯罪学家,很多时候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案件基本已经都发生了,我们能做的也只是找出凶手,为死者讨回一个公道就好。”凌安楠望着手里的水杯直直的发着呆。

沈冰细细的听着凌安楠的话语,虽然从表面上看起来,凌安楠的状态有很大的好转,但是沈冰总觉得,在凌安楠心里某处藏着一个秘密。沈冰斟酌了一下自己想说的话,沿着凌安楠的思路问下去,“那你觉得,你为政阳讨回公道了吗?”

凌安楠没有看向沈冰,而是依旧注视着水杯,低声道:“当然,我想凶手已经付出了他应该付出的代价。”凌安楠脑中浮现起刘建明浑身无力瘫在椅子上,充满恐惧的眼神,他想刘建明应该在监狱里过的很愉快吧。

沈冰觉得不对劲,按照道理来说,刘建明只是判了三年零七个月,远远弥补不了自己所犯下的谋杀的罪行,凌安楠为何说凶手已经付出代价了呢。

“安楠,你能说说,你做了什么吗?”沈冰小心翼翼的试探性问道。

凌安楠满不在意的看向沈冰,带有深意的笑着说:“我,我当然没做什么,我只是去监狱拜访了一下我们的这位杀人凶手,看看他在监狱过得好不好而已。”

“沈医生,你知道吗,我回来之后去看过政阳了,我告诉政阳,让他安心,今后我就是秦叔叔和张阿姨的儿子,我会好好孝敬二老的。让他在天堂不要过分担心,自己好好过日子,不要再做什么白衣天使了,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再受到伤害,我不在他身边没有人能再保护他了。”

沈冰没有深究凌安楠的话语,自然的转换了话题,“你回来之后去看过秦叔张姨吗?我回来的匆忙还没来得及去看他们,二老身体还好吧。”

“秦叔还是那样,没事的时候就下下棋,我那天和秦叔下了一下午的棋,搞得没来的及陪张姨去买菜,张姨还跟秦叔吵了一架呢。我告诉他们,短时间内我不会再走了,二老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凌安楠听到秦政阳父母的名字,想起秦叔和张姨之间有趣的争执,脸上现出了丝笑容,对于凌安楠来说,这算是他心底唯一的慰藉了。

沈冰见凌安楠逐渐的放下心防,转回一开始的问题上,薄唇微启,“安楠,你不会觉得警方没有找到证据来证明刘建明谋杀,让刘建明逃过一劫很不公平吗?”

凌安楠笑得有些轻蔑,“我的沈医生,你太天真了。这个世界不是每次正义都能够得到伸张的。犯下连环杀人案后逃脱法律的凶手数都数不清,如果这个世界只是依靠刻板的法律来惩治凶手,对受害人太不公平了。况且,法律的目的是什么?法律讲人权,它不只是考虑被害者的痛苦,还考虑凶手是否值得第二次机会。”

“可是,法律存在的意义就是要给凶手最公正的惩罚,要这些凶手付出代价。如果不依靠法律,要依靠什么呢?”沈冰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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