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广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和万恶的凝国人成为邻居。
和煦的朝阳缓缓升起,美好的一天逐步走来,从床上起来后,卫广推开房门,想要迎接这崭新一天的温暖怀抱,结果他定睛一看,好家伙,顾攸和叶绫居然就住在他们隔壁,他们和凝国人是邻居了。
“该死,蒋大人还真是挑的一手好住处啊!”
顾攸此时正在打水,瞥见卫广正以敌意的目光注视着他,而他看向卫广的眼神里一样充满着敌意,冷冷说道:
“听好了,我也不想和你们做邻居,就凭你伤了公主殿下,这个仇我早晚会讨回来。我要去照料公主了,不要来烦我们。”
卫广轻蔑地“嘁”了一声,转头又进入屋子,骂道:
“凝国狗,自作多情些什么?如若不是顾全大局,我早把你们两个砍上一千次了,杂种!”
“卫兄。”
安仕黎轻轻揉着眼睛,来到卫广身前对对方说道:
“怎么了吗?”
卫广用鼻子“哼”了一声道:
“我们敬爱的蒋大人给我们挑了个好邻居,这下每天的日子可有的过了。”
“叶姑娘就住在隔壁吗?”
刚刚还有些睡眼惺忪的安仕黎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这让卫广大为不满。
“喂喂,你什么意思?你就对那凝国女人这么上心吗?咱们才是患难与共过的,也没见你对我多上心呢。”
安仕黎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
“卫兄会错意了,照顾好叶姑娘,也是蒋大人吩咐过的,现在我们又恢复了合作关系,理应照拂一番。”
“啊对对对。”
卫广很是不爽地点了点头,说道:
“蒋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做不做都是你的事,我也懒得管了,你开心就好。”
卫广懒得再理会安仕黎,迈开脚步准备接着回房间里睡觉,但走了两步,他还是停了下来,扭过头来看向安仕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
“唉!叫我怎么说你?求求你了,你可长点记性吧!你先前让那凝国女人害得多惨,真的就一点数都没有吗?我敢打赌,如果那凝国女人要杀你的话,她根本就不带犹豫的,你这泛滥的善心又是彰显给谁看的呢?别看人家一副可怜兮兮、伤痕累累的模样,就想去献关怀,弄得别人会多感谢你似的。你呀!别人都是想自己想的太多,想别人想的太少,你倒好,你反过来了。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好歹一切都能有个着落,一意孤行般地惦记别人……哼哼!没救!没救!”
卫广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安仕黎看向卫广的眼神透着许多疑惑,他思索良久,还是为自己找到了辩护的理由,神色庄重地回答道:
“蒋大人说过,对旧冤耿耿于怀是不成熟的体现,合格的谋划之人,永远都是在为眼前利益进行着考虑。安仕黎深以为然,自当身体力行,与叶姑娘冰释前嫌。”
卫广若忍住了开喷的冲动,冲安仕黎翻了翻白眼。
“死捏子,就一直惦记你的蒋大人吧!白跟了石将军那么久。”
撂下这么一句后,卫广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安仕黎还是没有把卫广的话太放在心上,这时,香兰也起床并走到他的身旁。她一直对安仕黎搭救叶绫的行为很是不解,可她从不会选择忤逆安仕黎。安仕黎见到香兰也起来后,笑着对她说道:
“你也醒了?”
香兰微笑着点了点头,道:
“嗯!香兰正要去做早饭呢!”
“好!”
安仕黎微微颔首,又转头看向叶绫一行的居处,说道:
“给他们也多做一份吧!等早饭过后,麻烦你再去给叶姑娘检查一下伤势。”
“啊?好!”
香兰眼里闪过一阵不解,但还是同意了下来。纠结一番后,她看向安仕黎,询问道:
“公…公子,你…你不会真的中意那女子吧?她是长得很漂亮,但…但她还差点害死公子呀!”
香兰焦急地说道。安仕黎一脸诧异地看向香兰,对她解释道:
“胡说什么?我并不是对那凝国女子有好感,仅仅是因为我现在需要他们的帮助,必须让他们能为我们所用,仅此而已。”
“原来您是假意迎合呀!”
香兰的眼里一下子又有了亮光,安仕黎迟疑了片刻,微笑着点了点头道:
“可以这么说。”
香兰差点就兴奋地跳起来,但还是努力平复住了心神,很欣慰地说道:
“香兰就知道!像公子这样聪明的人,每一步都有公子独有的深意。公子放心!香兰不会给公子添麻烦,一定会想尽办法帮上公子的忙的!香兰这就去做早饭。”
“嗯!好!”
安仕黎目送着香兰的离开,并不由地在原地眉头微皱,琢磨上了好一阵。他尽可能对叶绫展示友善,仅仅是因为蒋大人的吩咐以及大计上的考量,就如香兰所说的那般是在虚情假意吗?其实倒也不是。
他的确有着对叶绫抱以仇恨的理由,且他曾经就是这样做,可随着他和叶绫有了更多的接触,他便对对方有了新的复杂情感。准确点来说,是欣赏,他和叶绫在蒋府花园里谈话时,他被叶绫身上那股豪迈、坚韧、不屈不挠以及志存高远、不为现状所折服的种种气魄和品质所深深折服。
这份情感与对方的性别并无任何关联,他真心实意地将叶绫当作一个值得交往之人和值得看重之对手,不管对方是男子还是女子。他会向对方表达善意也绝非因对方是个看上去柔弱漂亮的女子,更多还是叶绫身上有不少吸引他的元素存在。
如果叶绫死了,于他反而会是一件值得惋惜的事情,就好比一名勇者准备已久终于踏上屠龙之旅,结果他要屠的龙在他来之前就病死了,从结果上看恶龙的确被除掉了,可这心里还难免空落落的。他曾和叶绫说过的,十年之内,他们一定会各自率领本国兵马,在战场上一决胜负,以定天下之归属。那时他胸中的心潮澎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激烈许多,而这份澎湃正是与他一样心怀豪迈的叶绫所赐予的,不能亲手将叶绫打败,这份遗憾又该何处弥补呢?
安仕黎是看重叶绫,但这更近乎于战士对宿敌的看重,而且种种的阴差阳错,让他们重新握手言和、同舟共济,并把他们之间的敌对给暂时摒弃。他们处在同一条船上,他愿意对值得敬重的敌人表示友善,向敌人表示友善也是他的任务之一,所以他才会向叶绫展现出关心和善意,如是而已,绝无其它。不错,对方是有着美丽绝伦的容颜,可这一点在安仕黎眼中反而是叶绫最身上微不足道的一点。
安仕黎想通后,在屋子里走了走,不一会儿,崔谨来到他的屋子前,他立刻赶上去迎接。
崔谨郑重地对安仕黎嘱咐道:
“大人已经去上早朝了,这些天朝廷上的事情必然十分繁琐,大人恐怕无暇顾及多余。还望安先生能多多为大人分忧,尤其是要对凝国人多加照料,他们身份重大,不可轻易与外人接触,凡事,需要安先生多多担待。”
安仕黎恭敬地一拱手道:
“仕黎明白!此间重任,无需大人嘱咐,仕黎自当小心谨慎,勉力应付。”
“好!”
崔谨微笑着点了点头,但还是心怀担忧地询问道:
“对了,你的那位老兵随从,他似乎对凝国方多有敌对,还望安先生能够及时遏制,万不可酿成大祸。”
“仕黎明白。崔大人多虑了,卫兄他虽看似不羁放浪,实则最顾大局,不会做出出格之事。”
“那就好。”
崔谨准备离开,在离开之前,他面怀深意地向安仕黎交代道:
“安先生,如今您也是与大人共历过惊风暴雨之人,大人许诺,如果我们真的能度过难关,并终有一日掌握大权,大人绝对不会忘记先生的功劳,必将倾尽全力助先生成全夙愿。”
话一说完,崔谨片刻不停留,快步离去。安仕黎则愣在原地心花怒放着,回味着崔谨刚刚一番话,他这心头比掉进蜜罐子都要甜蜜得多。果然!果然!投奔蒋大人永远是他做过最正确的选择,蒋大人如此言语,那他岂有不尽心用命之理乎?他向叶绫表示友好就有多了几分正当性,完全不必去顾及其它。
香兰很快把早餐做好,端到了安仕黎的面前,并如安仕黎交代的那番,给他们的邻居也准备了一份。顾攸见香兰敲门送早餐,向对方道了声谢,接过早餐,端到叶绫床头边上,叶绫此时已经醒了过来,两个饿上好久的人端着粥、捏着馒头,大快朵颐了起来。
先用食物垫了垫饥肠辘辘的腹部,顾攸对叶绫关切道:
“公主,您感觉伤势如何?”
“只要不运动剧烈,便不会有大碍。”
顾攸面带忧色地点了点头,道:
“那……等伤势恢复后,公主有何打算?”
叶绫很快便回答道:
“待京城警戒逐步放松,我会试图同荆翼进行联系,虽然袭杀行动失败,给京城‘荫影’势力造成了极大打击,但我相信一定还有残部能在暗中掌控局面。清慧那边,如果计划顺利,他们会前往预定地点准备撤离,不过我猜测他们很可能会继续等待我们,我们想办法和他们汇合,乘船离开京城。”
“嗯。”
顾攸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眼下就只有这条路能走通了,只不过……万一蒋羽不愿放我们走,又该如何呢?现在除了昭廷皇帝以外,最能威胁到他的,就是我们了,我担心以蒋羽的阴险狠辣,他不会轻易放走我们。”
叶绫眼中闪过一抹决绝,道:
“怕什么?蒋羽此人,看似的确是阴险毒辣,无所不用其极,可他最为顾忌的,就是他的大计遭遇失败。如果蒋羽执意扣押我们,那我们就和他拼了!到时候把所有密谋都公布出去,让蒋羽陪着我们一起死!我不相信蒋羽敢做这个选择。”
顾攸的眼前浮现着蒋羽那张深不可测的面容,为了维续其大计,他可以在接了叶绫三巴掌后一声不吭,这种耻辱是顾攸绝对容忍不了的,可蒋羽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可见此人心思何其之沉稳,对其大计又是何其之挂念。倘若叶绫以拉着对方一起死为条件,蒋羽定不敢冒险。
想明白这一点后,顾攸压低声音,又向叶绫询问道:
“公主殿下,如果我们成功离开,那我们要怎样对付蒋羽呢?袭击计划一击未中,日后再欲图谋,难若登天,蒋羽派系上台执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其对我们承诺的协议,恐将永远都只是协议。顾攸实在看不到和蒋羽继续合作下去的利益,不如等我们一离去,就把蒋羽之密谋悉数公布给昭人,届时,昭廷内部又将兴起大狱,或可为我大凝可乘之机。”
叶绫拿着勺子舀粥的手顷刻间停了下来,显然,她因这一问题陷入了沉思。如果继续保持和蒋羽的协议和秘密合作,也许等到蒋羽上台后,他们可以得到一笔丰厚的利益,这是回报最大的选项。
可……叶绫还清楚的记得,先前她就是因执着于获取最大利益才将自己卷入险境之中,如果她做出的选择是稳扎稳打,那她现在已经带着从蒋羽这里敲诈来的十万两白银乘上回国的船只了,不管之后蒋羽是成是败,她本人都将立于不败之地,又怎会落入这步田地?
蒋羽有一句话当真是振聋发聩啊!当一个人利欲熏心时,想不落入陷阱都难。之前她就是犯了这样的错误,这一次,同样的错误她难道要再犯一次吗?见好就收,等自己一脱离险境就把蒋羽一众给踹了,既能给昭廷政坛一个狠狠打击,又能给自己出一口恶气,获利固然不是最大,可也应该知足了。继续走高危路线,寄希望于蒋羽一众能在更加森严的情况下夺权成功,等来的结果未必就是如愿以偿,反倒有可能是空欢喜一场。
在自己的贪婪上吃过苦头的叶绫并不敢再赌一次,就像一个差一点淹死的人会无比畏惧水似的。也许一个保守而又稳健的方案,才是她当下所需要的呢?她难道不想把蒋羽置之死地吗?她当然想了!只要她有这个能力,那她一定会去做,而这样的一个机会,恰恰就是将蒋羽置于死地的绝好机会,不把握住它,那她连间接杀死蒋羽的机会都可能没有。
是时候下决心了,尽管他们现在受蒋羽帮助而得以平安,可大事上,她仍然不能含糊,她决定……
就在叶绫下决心之前,香兰又到他们的屋子门口敲门,
顾攸打开房门,香兰手里拿着绷带站在他的面前,对他说道:
“我是来给叶姑娘检查伤势、更换绷带的,能让我进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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