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文回到厢房,闻到浓浓药香。看灶台上,药罐“嘟嘟”冒着热气。颀英在炕沿坐着,不知道想些什么。明文叹口气,拿碗盛上药汤,端给颀英。颀英默然接过,放在一旁。明文又端起递过去,要她趁热喝掉,颀英就是不肯喝。几次这样,颀英被逼急了,接过来,转身将汤药倒回到罐里。

明文忍不住埋怨道:“我不回来,你独自生闷气。我回来,你一整夜的哭吼;我多说两句你生气,我少说两句你还生气。你老是这样,谁受得了!”

“咱再找个名医瞧瞧吧。”

“咱们找过名医无数,便是神也求了,佛也拜了,结果能咋地,也不都一样。”

说得颀英掩面又哭。明文只好又耐着性子安慰她,说药行的那纯仁曾给人看过这样的病,改日让他试试,或许歪打正着,就看好了呢。

本来颀英对这种事,已不抱很大希望了,可自从明文有了雪晴,且雪晴居然还怀上了明文的孩子,她心中的羡慕嫉妒乃至恨意,就发了疯似的乱长起来。这情绪,在旁人跟前也还勉强藏着掖着,而和明文一起时,就没法再遮掩,忍不住就要发作起来。她偶尔也会想,自己这样放任,会不会反使明文离得更远,然而大多数时候,她的心只被委屈、恐惧和绝望占据着,她再没有别的了,她想要的只是他,哪怕不折不扣的一半也行啊。

不尴不尬时候,门帘一挑,救驾的来了。

明文问明义:“总不见个人影,野刮到哪去了?”

“我能去哪?不过是街上瞎转悠,赶着看了场大戏。胡守圆家失盗了,他婆姨在骂街哩。”

明文讶异道:“怎么偏偏是他家?”

听说是胡守圆家里失盗,联想到她婆姨给明文和雪晴说媒的事,颀英竟然忘记了才刚的不愉快,问到底是咋回事儿。明义更加夸张地说:

“哈哈哈,你们没亲眼见,我可是真正开了回眼。胡守圆家那婆姨好口才,上到九天告御状,下至冥府请无常,前追万代老祖宗,后及九族十重孙,骂起人来,千言万语不换气,半个时辰无重句,可谓天下奇绝,尽是些书里找不到的经典语句哩。”说得颀英笑了起来。明文忍俊不禁:

“你这张嘴就够呛,又来个更厉害的。”

“那母老虎下里巴人,我可学不来。”

“不妨学两句,给你嫂子听听。”

明义看看嫂子,说:“学几句不打紧,只怕脏了嫂子阳春白雪的耳朵,算啦,算啦。”

颀英“哼”了声说:“人家那也算本事。他要不是舌头长,也当不上某些人的月老。”

颀英话中带着酸味,明文赶紧岔开话头问明义:“你这鬼精!猛不防的跑来,该不是有什么别的事吧?”

明义嘿嘿笑着,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冲明文伸出双手。明文问他要钱作甚,明义说要和同学们去玩。明文问又要去哪里玩,不等明义解释,颀英自己拿出些钱,递给明义,含沙射影地说:

“弟弟拿去花。这是嫂子攒下的钱。花完了,只管来跟嫂子要。他的钱有正经用场,怕抽扯不过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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