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下。
一支驼队远远行来,五匹骆驼上只坐了三个旅客,面上俱都蒙着白色纱巾遮蔽风尘。
守门兵卒不以为意,随手拦住驼队,懒洋洋说道:“通关行文,路引过所!”
当前一人解开背囊,从里面掏出身份文书递给兵卒,等那兵卒验过无误递还过来,这才稳妥收好,一抖缰绳进入城门。
这样的驼队,守门兵卒每天要查验上百支,如今天下承平已久,关内驻扎大军,没有沙盗会不开眼来袭扰关隘,偶尔几个沙盗派出的毛贼假扮商旅进关采买粮食盐巴,兵卒们也睁只眼闭只眼,并不过分为难。
如今王朝防卫重心全在北疆,西边已多年没有战事,兵疲将弱,远不如前朝那般风光。
等驼队过去,忽有一个年轻兵卒凑过来对那兵头小声说道:“六哥,刚才那第二匹骆驼上坐着的,可是那位?”
年长兵卒一愣,忽然想起什么,猛然坐起冲出阴凉处,连声呼喝说道:“备马!给我备马!快!”
城中人流如织,路人服色各异,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小贩叫卖之声不绝于耳,一派繁华兴盛景象。
不时有驼队穿过主街,或西行,或东去,最小的商队也有数十匹骆驼,如此一来,莫为三人倒是毫不显眼。
莫为回头看了眼城门处一骑快马绝尘而去,无奈摇头苦笑,对前面打头的蒋子锐说道:“子锐,前面找家客栈,补足了食物饮水,咱们换几匹骆驼继续赶路!”
蒋子锐不明就里,入城前师兄非让他来打头阵,这会儿又毫不休整继续赶路,自然更加一头雾水。
他在街边就近找了一家客栈,将驼队交给小二,吩咐交代更换喂好的骆驼,抓紧时间补充吃食,准备妥当就来告诉自己。
生怕小二不肯尽心,蒋子锐又多给了他一块碎银,这才进了客栈,与莫为辛萍一边喝茶一边等小二上菜。
莫为并不取下面上轻纱,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打量四周。
辛萍与蒋子锐对视一眼,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师兄,你可是做了甚么……坏事,如今正被朝廷缉拿?若是如此,咱们不如早点走吧!”
莫为瞪了师妹一眼,继续警觉扫视四周,半晌才小声说道:“我为官府缉拿沙盗,怎么会被官府缉拿!莫要胡言乱语,菜上来了抓紧吃,吃完抓紧走!”
很快小二端上来酒肉饭菜,三人狼吞虎咽正吃得香甜,忽听街上啼声阵阵一阵喧嚣,一队骑兵轰鸣而过,溅起一片惊尘。
辛萍蒋子锐忍不住探头观看,只见一队骑兵呼啸而去,当前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马上一人银盔银甲肩披红色大氅,只是那马奔跑极快,却未见到马上之人容颜相貌,只觉英姿飒爽、气势如虹,望之便让人心折。
“这人当街纵马,百姓却毫不埋怨,却不知是何来路?”蒋子锐眼见路上行人竟似默契十足,那马来时倏然分立两旁,等马队过去又重新恢复如初,就像无事发生一般,更无一人出言咒骂埋怨,便连客栈中用餐众人,也只是催促店伙关了店门避开灰尘,无人有一句怨言。
他回过头来,却见莫为鬼鬼祟祟缩在桌子底下,看见店伙计关了店门,这才缓缓坐起身来。
辛萍也将一切看在眼里,她自小聪慧,便也学着莫为趴到桌子上小声问道:“大师兄,那人是你仇家?”
莫为看她一眼,随即猛烈点头,连声说道:“对对对!他与我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之仇!一会儿咱们抓紧吃饭,吃完饭赶紧走!”
辛萍“哦”了一声,正要说话,忽见那去掩门的小二刚关上店门,忽而“砰”一声巨响,那小二连人带门一起朝店内飞出丈远,摔在一张桌上,砸了一地汤汤水水杯盘狼藉。
“莫为!给我滚出来!你躲什么躲!给我出来!”声音清脆犹如黄莺出谷,随即一个银盔银甲肩披红色大氅的年轻将军走进门来,她手上提着一柄红缨银枪,面容白皙犹胜冰雪,双眉一挑,随即枪出如龙,直奔莫为这张桌子而来。
辛萍娇叱一声,怀中短剑就要出鞘,蒋子锐也已掣剑在手,要接下这一剑。
忽然莫为伸出双手,按住师弟师妹,柔声说道:“红缨,你来了。”
那长枪来势汹汹,枪锋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声响,凛冽之气直将桌上杯盘绞碎,端的声势嚇人,莫为却无动于衷,听任那长枪笔直向咽喉刺来。
“师兄!”辛萍惊声大叫,她肩头受制,想要出手相救已然来不及了。
“小心!”蒋子锐长剑一扫正要刺向来人要穴,却觉肩头一沉,长剑再难递出,更是难动分毫。
眼见那长枪就要刺破莫为咽喉,却在极近处戛然而止,凌厉之意扑面而至,已将他面上薄纱扯碎,露出黝黑面庞和精致短发。
那精铁枪尖兀自颤抖不休,与莫为咽喉近在咫尺,稍一用力,只怕莫为就要身死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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