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斯返回前舱，他的目光穿越风雨，落在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白帝城，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船长，白帝城到底是指龙王的寝宫，还是一座城市？”塞尔玛问。
“对人类来说是后者，但那并非真相。三峡水库的修建导致水位上涨，这座城市的主体已经被淹没，只剩下白帝庙还在水面上。建立这个城市的人名叫公孙述，两千多年前他为了反抗叛国贼王莽，在这里建立了他自己的邦国。有人称他为［白帝］。”
“听起来有点像［白王］。”三副说。
“其实应该是［青铜与火之王］，也有人称他为［灰之王］，高贵的龙族初代种，他的名字是诺顿。由黑王尼德霍格直接繁衍出来的［四大君主］之一。”
“自体产子？”塞尔玛说，“那黑王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是否龙王们都没有性别之分？”
路明非正在跟校长下飞行棋，突然打了个喷嚏。
“从目前的研究来看，龙族大都是交配产子。但是初代种不一样，［四大君主］不是通过雌雄体的配种生产，他们代表四大元素，直接由黑王分裂而成。从黑王喜欢人类少女这点来看祂应该是公的。”曼斯说，“中国人的元素是金木水火土五种，龙族则只有地水风火四种，你们在炼金学入门课上就该学过的。”
“那个中国人公孙述其实是龙王？这个人……哦不，这条龙为什么要铸造这样一座青铜城呢？”
曼斯摊摊手，拿下嘴角的雪茄，“这我也不知道，我们要想弄清楚龙族到底想干什么，只靠分析龙类的化石可没结论，得抓到一个活的龙王来拷问一下才行。”他顿了顿，“今晚是个机会！”
射灯的光柱自上而下从叶胜头上照来，一个很宽的人影正在靠近他们俩。曼斯没有说话，而是敲了敲自己头盔面罩，然后像鱼儿那样吐出一串气泡。
曼斯身着特制的潜水服，身前是一个硬质透明材料的囊，里面坐着一个穿着超小号潜水服的婴儿。在这种成人也会不由自主惊惧的水下，婴儿竟然没有哭喊，他缓缓地转头四顾，瞳孔中流动着淡金色的微光。
曼斯带着新的信号线，接好之后，给叶胜和亚纪更换了氧气瓶。
“嚯！钥匙！”叶胜拍拍曼斯的肚囊去逗那个婴儿，“教授你看着活像一只潜水的袋鼠。”
“其实我个人感觉像海马。牢记两个小时，”曼斯竖起两根手指，“做好准备，我要开门了。”
叶胜和亚纪悬浮在曼斯的背后，各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曼斯有力地拍了拍自己最得意的学生们的手，示意他们安心。
曼斯闭上眼睛，伸手按在青铜壁上，低声吟诵。像歌唱又像咆哮，磅礴之音直接穿透了叶胜和亚纪的脑海深处。
曼斯在水下120米深处，打开了自己加压潜水服的面罩。水下轰然回荡着他的声音，是言灵被释放了。
［言灵·无尘之地］
围绕着曼斯的江水旋转起来，一个透明的空气球以他为中心迅速地向外扩大。直径数米的球形空间里，水被强行排开，涡流围绕着他们高速地旋转，曼斯氧气瓶中泄露的高压氧气迅速填补了这个泡里的空间。
在水被赶走后，墙壁上的图案清晰地显现出来，是凸起的一张人脸，嘴里含着一根燃烧的木柴，这是幅怪异的图画，脸被扭曲得痛苦，却不肯松开紧咬木柴的牙齿。
“宝贝，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曼斯小心地从潜水服的腹腔里抱出了婴儿。
这个黄金瞳的宝宝沉默了很久，努力地弯腰站了起来，立在曼斯的手掌上。他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小，叼着一个奶嘴儿，穿着带有可爱图案的连身婴儿服，脑袋上还有些稀稀疏疏的胎毛。
可当孩子挺直了腰背时，三人都感觉他肃穆得像是个神父。他凝视着那个人的脸，慢慢地伸出胖嘟嘟的小手，以一根手指点在那张脸的眉心。
眉心的青铜凸起划破了婴儿娇嫩的手指，血漫过那张痛苦的脸。一瞬间亚纪看见那张脸扭曲了，透出欢喜的表情。叶胜伸手一捞，接住了婴儿嘴里落下的奶嘴，低沉得彷佛巨钟的声音从孩子的嘴里涌出，青铜壁隐隐地共鸣起来。
婴儿的血涌入青铜人面的嘴里，仿佛被强力吸噬，婴儿却以殉道者的漠然姿态站立着，完全没有失血的难受表情。
在血液完全布满青铜人面后，曼斯拿出止血绷带，小心地层层裹在婴儿的小指头上，拍拍他的脸蛋，“钥匙，足够了，你太棒了。”
青铜人面吸噬了血液之后，沉默了片刻，缓缓地张开了嘴，像是打哈欠，一个直径约有一米的漆黑洞口出现在青铜壁上。
“这就是入口了。”叶胜低声说。
“炼金术的伟大成就，用最纯净的物质容纳精神，而后作为这里的守卫，”曼斯说，“这是个活灵，只有高纯度的龙族血液会让他暂时地满足，你们有大概两个小时，活灵是会闭门的。”
“大概？”叶胜说，“那么不精确？如果是探索月球，你能说大概还有两小时月面降落么？这里面可比月面还要危险！”
“那就节省一分钟用于讨论的时间吧，”曼斯说，“我现在就解除言灵，通道灌水之后你们就可以进入了。”
“记住，两个小时，”曼斯看着叶胜的眼睛，再一次叮嘱，“龙王诺顿还没到苏醒时间，目标是找到他的卵，但如果不能，就直接毁掉。”他递过一个黑色的铁盒，“装备部给的东西，炼金设备，能毁掉卵，引爆前要避开至少50米。”
叶胜竖起大拇指，曼斯重新戴上了头盔。言灵解除，巨大的空气球一瞬间碎裂为无数的泡沫，急速向着上方升起。
曼斯开启了背后的水压助推设备，跟着那些泡沫高速离开。
亚纪抬头看着渐渐消失在远处的曼斯，黑暗重临，唯一的亮光只有叶胜头盔上的射灯。亚纪忽然感觉到了寒冷，足以摧毁人的、世界边缘的寒冷。
但她没有害怕，只是回头。
“我在这里。”叶胜伸出手，隔着厚厚的手套和她交握，露出笑来。
曼斯翻上船舷直扑前舱。
“生命参数正常，信号通畅，他们已经深入内部，那里有很多的青铜雕像，空间站一样的通道，还有…天呐，简直是神迹！”塞尔玛迎上来，满脸都是兴奋。
“投在大屏幕上。”曼斯说。
暗绿色的视频片段出现在大屏幕上，那是叶胜和亚纪从水底发回的。射灯光柱里，层层漾动的波纹投在一连串不可思议的青铜器上，圆形的，四周是一圈锋利得如同狼牙的结构。
“看起来是什么武器。”塞尔玛说。
“不是武器，是齿轮，是某个系统的一部分。”曼斯低声说。
镜头不断地拉远，似乎是叶胜带着他头盔上的摄像头在缓慢地游远，同时摄像头升到了水面上方。
“里面残存有大量的空气，这能为我们争取很多时间。”曼斯说。
“不，空气成分中氧气含量很低，过久的封闭让氧气都被金属的氧化耗尽了。”大副说，“他们的氧气依然只够支撑两个小时...不，现在已经少了七分钟。”
数不清的金属圆盘布满一面高度数十米的青铜巨墙，青铜牙互相咬合在一起。曼斯一愣，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腕，他手腕上是一只欧米茄潜水机械表。
“这是叶胜在为您现场播报，我觉得自己正在一枚手表机芯里游泳。”叶胜说。
“是种炼金机械，”曼斯说，“看它的复杂程度，龙王诺顿简直是个机械师。时间只剩80分钟了，叶胜亚纪，速度寻找寝宫。”
“明白，我能感觉到‘蛇’所环游的那个位置距离我很近了。”叶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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