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思齐十五年九月初十寅时
我朝中央六部当中,若说刑部最不讨人喜;那么,户部可能就是最不令人敬重的一个单位了。
由于我朝在创建之初,即强调守礼重义,自然视钱财为身外之物,不是十分重视,也不希望大家重视;此连带也让掌管天下钱粮的户部,其重要性在中央的排名,远远落后于礼部、吏部等,只能敬陪末座。
户部像小媳妇一样,在其他部门的挤压当中挣扎求存。
例如:兵部就视自己保家卫国责任,为神圣不可侵犯的使命;户部能在一旁帮着提供钱粮,乃是兵部给予的莫大恩宠;就像女人攀上高枝一样,自然得对夫家毕恭毕敬;户部提供钱粮,若是能足额又及时,那是本分;若稍有延迟,贻误军机,那就是死罪。
此外,其他像吏部同样视「官箴」为神圣不可侵犯。从吏部的观点,整个国家能顺利运转,靠的就是官箴。官箴可不会自然而然产生,需要从天子至百官砥励志节,不断追求崇高的德行,方能有寸进;户部强调招财进宝,就是对官箴的最大伤害,必须将其影响力降至最低才行。
反正中央六部,人人都有光荣使命,都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户部颐指气使,户部也只能逆来顺受;因此,户部的官员特别难为,新进年轻的京官,甚至会花钱打点,只求莫让自己被分发至户部。
说来也讽刺,官员们花钱的目的,竟是让自己千万莫被派去赚钱。
不赚钱,又哪来的钱花呢?
一方面视钱财如粪土,一方面又要用此粪土来求自己莫沾上此粪土;那自己究竟算不算已遭污染,德行有亏了呢?
无论如何,反正仕途一旦进入户部,官员通常会有二极化的发展。
一是别人愈看不起自己,自己愈要洁身自好,以求能扭转视听;另一种则是自暴自弃,反正你瞧不起我,我的所作所为自然也无须让你瞧得起;前者于是成为我们帝国运转最不可或缺的一颗螺丝钉,后者则成为侵蚀我们帝国基石的最大蛀虫。
此时,就有三个官员坐在户部的议事大堂中。
户部尚书端坐中央,看起来像是一位慈祥的长者;当左侍郎跟丐帮涂长老斗嘴时,他慈目双垂;当涂长老斥责户部将难民当枪使时,他平静地问:丐帮能否帮忙,好让户部能置身事外,维持中立?
尚书大人的表现,算是中规中矩了;无论私底下是何嘴脸?在明面上至少表现出一碗水想要端平的样子;当九眼帮帮主表示也愿意帮忙时,尚书大人更是虚怀若谷,给足了礼数。
不过,坏就坏在尚书大人后来说的那句:
“还请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帮帮那些可怜的难民。”
这句话让涂长老突然惊觉,莫不成这整个会面就是一出戏?
涂长老不是第一次跟户部打交道,他深知户部乃是三教九流、五湖四海、各路牛鬼蛇神汇集之地;在此没有所谓的黑,也没有所谓的白,永远只有所谓的利益。
这是甚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你在户部,若是听到甚么“义”啊、“情”的,千万别太往心里去;这些都是场面话,都是包裹真实意图、想要从你身上套利的糖衣。
当你在户部听到情跟义,那就代表背后有个意图已经形成,但不能直说,所以必须包裹在层层的糖衣之内,当你被情意绕得晕晕呼呼的,那么就代表你已经上钩,准备任人宰割了。
因此,当尚书大人悲天悯人地说:“帮帮那些可怜的难民时”,涂长老就心头一震,原来今天的会面,户部早已有想法了,剧本早已写好,找丐帮来,就是下好了套,等着丐帮上钩呢!
涂长老心里冷笑一声,今天倒要好好看看你们怎么把戏唱下去?
果不其然,尚书大人搭起了台子,九眼帮帮主就热血澎湃地说:
“只要有用得到九眼帮的地方,定当全力以赴。”
左侍郎大人也一改小人的嘴脸,大义凛然地说:
“不知大家有何建议?只要对难民好,我们户部一定全力支持。”
九眼帮帮主立即以众人为名义指出:
“我们建议有三件事是一定要做的。”
“来了吗?”涂长老暗自思忖着:“他们的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吗?”
“有人站在自己这边吗?”涂长老看着户部唯一尚未接话的官员,心里想着;户部已经烂透了吗?已经没有一位不愿陪着做戏的官员了吗?
碰巧那官员也看向涂长老,二人四目交投,但却未激出任何火花;那官员随即将头低了下去,似乎连跟涂长老有眼神接触都感不妥。
此时,只听左侍郎说了一句:“愿闻其详。”
戏就又继续唱下去了。
涂长老做好今天必须孤军奋战的准备。
只听九眼帮裘帮主以充满关怀的语气说:
“第一件事就是难民进城后,必须把他们先集合起来,带至定点;避免他们分散,三两成群地在城里到处晃荡,这样容易发生危险。”
裘帮主说完话后,小心翼翼地看着众人,他的身体有些紧绷。
以难民的安全为出发点,大义凛然,无人能说不,包括丐帮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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