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顺利平安,一路未见可疑迹象。水路顺风,航行速度很快。船到码头,尚未靠岸,王敬得早早站上甲板。小渔童好奇心重,也钻出船舱四处瞭望。
时为大明万历年间,首辅张居正刚去世不久,皇帝朱翊钧励精图治,各项国政开放惠民,商贸昌盛。只见河中船只往来穿梭,百船连墙,首尾相接,或船夫摇橹,或纤夫拉纤,正是“十里长江门市开,江上蚱蜢还去来”,热闹非凡。小渔童平日在长江打渔,却不曾见过如此繁华热闹港口,不禁咂舌惊叹。
码头边早有一行人在站立等候。王敬得眼尖,瞧见掌门师兄亲来迎接,心下感动,挥手示意。秦敬泉也已瞧见他,一挥手,身边有人吹起唢呐、弹奏起各种乐器,好不热闹。
乐器之声响起,汇聚在码头边的船纷纷让开一条道,让王敬得的船顺利通行,靠岸停泊。
船停稳当,船夫放下一条跳板,王敬得急忙下船欲拜会师兄,他身上有伤,身法稍迟,只见眼前人影一晃,秦敬泉已抢上船来。
霹雳堂掌门秦敬泉不到五十岁,长方脸型面容沉肃,身穿深色纹锦袍,腰带右侧挂了只紫玉小葫芦,颔下三缕长髯随风飘飘,颇具英侠之气。
他抢步上船,王敬得伸出手来,二人双手紧紧相握。秦敬泉开口道:“师弟,你辛苦了!”王敬得道:“几乎有负师兄托付,愚弟惭愧!”
此时一干弟子上前来行礼,邓敬华不喜热闹,也不打招呼,自行绕开人群,上岸扬长而去。
秦敬泉知道邓敬华性格,笑着摇摇头,转身对王敬得道:“此中惊险,我已尽知。你和翟师弟智勇并行、力挽狂澜,非你二人事不能成。一路辛苦,我们先回去再说。”
王敬得心中大为感动。此事细究起来,他和翟敬承实有疏忽轻敌的过失,可掌门师兄轻轻几句话,在众弟子面前公开嘉许,顿令自己心生体己温暖之感。
他鼻中一酸,顿了顿,拉过傻站在一旁的小渔童,拱手道:“师兄,这就是我带回来的小渔童,想必翟师兄已禀…”,
秦敬泉沉声道:“我已知晓”,见小渔童站在一旁,两手绞着衣角,神情拘谨局促,上前拍拍他头以示宽慰,开口道:“师弟一路劳累,江边风大,我们先回府去。”
一行人来到岸上,岸边早备好了骏马和二顶轿子,秦敬泉和王敬得上了轿子,余人纷纷上马。
小渔童见那轿子不大,犹豫着不知是否继续跟着王敬得,自己又从来没骑过马,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觉身体一轻腾空而起,有人轻声一笑,揽住自己提上了马背。
小渔童回头瞧去,身后那人蜂腰猿背,十分精神。小渔童不知如何称呼,嗫嗫嚅嚅,那人哈哈笑道:“我叫姚善瑞,以后大家同门,你就喊我姚师兄吧,师弟怎么称呼啊?”
“我…姓陈,叫家旺。”
“师弟好名字,家旺…家旺,你来了以后,咱们更加兴旺,哈哈!”
陈家旺见这个师兄大方和善,轻声道:“谢谢师兄”。
他倚在姚善瑞身前,姚善瑞控马缓辔,伴随二顶轿子同行。
街上人流摩肩接踵,有行色匆匆的商贾,有当街叫卖的小贩,有逗鸟遛狗的公子哥儿,有追逐玩闹的三尺孩童,各色人等川流不息。
金陵是六朝古都,又是明朝留都,比别处更加繁华。陈家旺睁大双眼,看得目不暇接。
但见街两边屋宇鳞次栉比,处处茶坊、酒肆、商铺,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医药算卦…,悬挂的市招旗帜迎风飘扬,生意十分火爆热闹。
姚善瑞对他道:“师弟,等你安定下来,我带你金陵城中四处走上一圈。城里吃的、喝的、玩的,应有尽有。”
父亲身亡后,陈家旺心情沉闷,他一介农家子弟,从未出过远门,心里本忐忑不安,一路走来见大都市气象万千,又见师兄为人热情,心情放松不少。
穿过繁华市井,行人渐渐稀少。他们一行人速度加快,不一时来到一处大宅院前。
陈家旺抬头看去,眼前宅院青砖灰瓦,占地极广,大门宽阔可容纳二辆马车并行,门前左右各放一尊石狮,威武雄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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