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旺把事情复述一遍,大家都赞叹不已。夏进施道:“家旺真是运气好啊!正好掌门关注此事,一步就登天了。”

福伯道:“这个不能简单的说家旺机会好、运气旺。如果事情处理不好,不仅没有功劳,黑锅还得背上身”。他夹了口菜,接着道:“家旺为人实在,又谦虚好学,你看他到门房时间不长,就把规矩窍门琢磨的通透。遇到老许这件事,有几个人能像他这样头脑清楚?”

陈家旺道:“福伯这样夸我,我倒不自在了,其实这也是凑巧。我在乡下,父亲生病,家里穷苦,出去求人的时候,有时实在没办法,感觉走投无路了,就像老许这个样子…”

说到这里,看见桌上油灯火苗摇曳,灯火一跳一跳,光亮闪烁间,噼啪一声爆响,跃起小小一团灯花。忽然想起家中母亲,自己出来这么长时间,她在家可还安好?

福伯见他怔怔出神,脸上流露出眷念的神情,倒转了筷头,剔拔灯芯,爱惜的拍拍陈家旺头顶,道:“家旺,想家了?这叫灯花传信,是吉兆,代表了出门在外的人有喜信要报给家人。”

他从旁边拿过来一个包袱,对陈家旺道:“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陈家旺依言打开包袱,里面整齐叠放着一件玉白色锦袍,以绸缎制成,边缀锦线,方巾圆领,色泽明亮,一看即知衣料上等,价钱昂贵。

福伯笑眯眯的道:“你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衣着可不能太寒酸。我们几个人想了想,还是送件衣服给你,快穿起来看看。”

众人一叠声催促,衣服穿上身后,福伯等人左看右瞧,嘴里啧啧有声:“人靠衣裳马靠鞍,家旺穿起来,城里多少公子哥儿可都要惭愧了啊。”

武长信挤眉弄眼道:“这下子不用我们帮着家旺找媳妇了,就怕金陵城各家大小姐的媒婆们要把门槛踩破了!”

众人轰然大笑,见陈家旺满脸通红,更是乐不可支,闹着要他再喝一杯。陈家旺知道大家一片关爱之意,虽想说两句感谢的话,喉头却有些哽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福伯道:“家旺这次机会十分难得。很多人想进霹雳堂而不可得,不是这个师父就是那个师父瞧不上眼。你现在正式入门了,会有多少人羡慕嫉妒啊,今后可得再加一把劲,不能松懈。”

夏进施道:“可不是。祥兴山庄的梅庄主托了很多人、费了老大的劲才把梅少庄主送进来,不过还不讨师父的欢心。”

柳学功一脸鄙夷,道:“那个花花公子,只是想念大小姐的美貌,又贪图府上的钱财,妄想人财二得。他爹几次三番来咱们府上,又请动了季府尹说情,掌门这才碍不住情面,勉强收他做了个门人!”

陈家旺吐了吐舌头,道:“我还真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关节。”

夏进施道:“你之前是个门房杂役,和你说这些也没用。杂役时间再长也还是府上打杂的。门人就不同了,在三年举行一次的大考中能崭露头角,就有望能升为正式弟子。成为弟子后再用心尽力,日后保不准可登掌门之位,或者到官府任职当差。日后家旺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几个老叔伯啊。”

陈家旺行礼道:“家旺出身贫寒,自来到府上之后,承蒙几位叔叔伯伯关照,我时刻铭记在心。能有暖衣饱饭就是家旺的福气,其它的可不敢妄想。”

武长信一拍大腿,道:“家旺可不能失了志气。像胡管家那些人,现在见了你态度都会不同,你可得再争口气。”

福伯道:“家旺年纪还小,以后路还很长,自然需要努力,可也不必万事强求,本份做人,顺其自然最好。”

柳学功赞道:“福伯的话有理中肯。我弄了一辈子花花草草,小花小草该吸收晨露、汲取养分的时候理应埋头扎下根基,这样才能茁壮成长,到时候方能花开烂漫,各争枝头。自然循环,风水轮转,万事万物都是这个道理,家旺也需谦虚好学,外敛锋芒,内固根本,这才是正理。”

陈家旺站起身,深深行了一礼,道:“从前听父亲讲,古有一言之师,柳伯道理精妙,家旺受教了。”

武长信端起酒杯敬向柳学功,道:“想不到你这个花匠还能说出这么串大道理,真是深藏不露啊!我来敬高人一杯酒。”

柳学功双手摆动,道:“我哪有这个水平说出这样的话!这还是有一次老太太和掌门谈事,我在一旁听到,深感有理,就记住了。今天高兴,又喝了两杯,就想起了这几句话。”

众人都知陈家旺今后功课紧张,以后不一定有时间能像今天这样相聚,又劝了几杯。

说说谈谈之际,外面响起打更之声,已是戌亥之交,陈家旺想起常志捷叮嘱,匆匆和众人道别,大家酒也尽兴,各自散去。

陈家旺进入二道门之时,各处房间黑漆漆静寂无声,想来几位师兄已经睡下。幸喜大门虚掩未关,他轻轻闸上门闩,摸黑进入自己房间,酒劲上涌,衣服也没脱,倒在床上沉沉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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