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出班房,王宁被缇骑看在中间,面色平静。

抢功夺利,在哪都很常见。

今日这场面,双方家伙都没亮出来,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连小打小闹都算不上。

对王宁来说,府衙与北巡镇司之间,北巡镇司还算他本家。

掣肘青衫试炼,他不得暴露身份,借助监内。

而此番北巡镇司为了抢功将他带走,倒是意外给了他一个不逾规矩的借力机会……

思绪间,一行人跨出了府衙大门。

提着刘二采的缇骑,立刻松下绷了半天的冷肃表情,换上一脸谄笑:

“大哥真厉害啊!”

“咱来府衙盘点个赋税,大哥都顺道能捞上个大功!”

“刚我们把人带走,那壮班主事的表情……”

“哈哈哈!”

一众缇骑纷纷附和着大笑。

林牧野也忍不住咧开嘴角,笑骂道:

“就你油壶子嘴欠,什么屁都敢乱放?”

“什么捞功?老子这是职责所在!”

唤作油壶的缇骑,笑着轻拍两下自己嘴巴:

“对对对!”

“咱们职责所在!”

又是一阵哄笑……

而正此时,有缇骑呼了一声:

“大哥!”

府衙门前的街道上,不知何时涌现出大片灾民。

他们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手捧着破碗,拄着枯树干当作拐杖,正在向着府衙徐徐靠拢。

王宁皱下眉头,面色凝重。

不是说知府在柳烟巷设了粥棚么?

为什么府衙门口会出现这么多灾民?

而且……

这群灾民,怎么看着像是专门等着他们一行人出来似的……

他停下脚步,余光飞快观察四周。

东、南、北!

整条街的各个角落,都有灾民源源钻出来!

唯剩的一处,便是他们身后的府衙。

“大人!”

王宁低声肃然说道:

“这群灾民来的古怪,我们不如先退回府衙……”

林牧野看到忽然冒出来的大群灾民,同样感到些疑惑,但听到王宁的话,他面色顿时一沉:

“灾民有什么古怪的?”

“昨夜若不是你们府衙没看管好自家案牍库,哪来那么多百姓烧家受灾?”

他眯起眼睛看向王宁。

“你不会是想拖住本小旗的脚步,等你们知府大人回来吧?”

王宁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若是如此,我在班房内便会想办法拖住大人,何必跟着大人出来?”

林牧野冷哼一声,眼神依旧不善:

“收起你的小心思!”

他不再理会王宁,转身准备安抚灾民。

可一回头,林牧野脸色顿时一变,张开的嘴迟迟未发出声。

怎么才两句话的功夫,聚了这么人过来?

他目光扫过人群,攒动的人头约莫上百,不远处,仍有影影绰绰的人影陆续涌入。

他沉思片刻,脸上升起寒霜,厉声一喝:

“衙前重地,何人聚众闹事?!”

街上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有人怒吼道:

“衙门失火烧了我们家,我们现在没地方住,也没东西吃!我们要找衙门讨个说法!”

林牧野皱眉:“知府大人在柳烟巷设了粥棚,还有差役在那儿登记灾民户籍和统计损失,你们不去那里候着,聚来衙门作甚?”

话音落入人群,却不知从哪冒出几声呼喊:

“放屁!我刚从柳烟巷过来,哪里有人设粥棚?!”

“大伙莫听这狗官胡扯,知府就在府衙躲着!他们祸害了咱们家,现在还在诓骗咱们,想贪下赈灾款!”

“大伙儿冲了这狗屁衙门!”

哗——

三句话点燃了民愤,顿时炸响一片哗然。

王宁眯起眼睛,视线随着声音不断穿梭。

断手。

断脚。

独眼独耳。

这三人,可不像是灾民……

下一刻,黑压压的人潮汹涌地冲向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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