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达影城,路明非来得较晚,等他到时,包场的影厅里早已人声鼎沸,几十个文学社成员早已各自占据位置吃上了爆米花,喝着可乐。

昨日路明非与诺诺分别之后,回了叔叔家,恰巧听见路鸣泽和无知村妇大吵起来,吵得声音很大,震得防盗门上的灰尘都掉了,吓得叔叔一溜烟跑出了门和他的狐朋狗友喝茶去。

在门口遇上路明非,叔叔拿出干瘪的钱包,点了点为数不多的钞票,从里面摸出一张百元大钞,拍在他手上,示意他赶紧也出门避避,省得一头撞进生气败坏的母子俩剑拔弩张的枪口上。

路明非就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沿着楼梯一直往上走,直到顶楼,再往上就是天台,通往天台的楼梯难得有人使用,被左邻右舍当做了杂物堆放处,杂乱地堆着纸箱子、两台破马达,还有扔掉的破沙发和木茶几横在楼梯中央,灰尘堆积在上面,容不下人落脚。

路明非轻巧地避开了每一个杂物,甚至没有激起一例灰尘,尽头是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被小孩手臂一般粗的铁索锁着,铁索上面挂着摇摇欲坠的告示,用红色的墨水笔写了“天台关闭”的字样。

他伸出双手,稍一用力,便扯断铁索,甩在楼梯上,推开铁门,许是太久没被人使用了,铁门发出吱嘎吱嘎不堪重负的声音,锈迹不断从各根横栏上剥落。

小楼上的天台,被周围的高楼阴影遮蔽,挡住了整个城市绚烂的霓虹灯光,因此反而能欣赏到更为廖广深远的星光,路明非缓步走上天台,此刻微风徐来,万里无云,明暗不等的星辰无不慷慨地将各自的光芒直直洒向人间,营造出这个喧嚣的城市里难得的静谧之地。

路明非在这个记忆中的秘密基地获得了久违的轻松感,他盘膝坐在在天台低矮护墙的边缘,望着目光能收尽的城市光景。

整个城市的灯光此起彼伏的明暗交替,驱逐着黑夜的降临,宛如一串华彩的珍珠,镶嵌在昏暗的天际线间,流光奕奕,与高空中星光相互呼应。丽晶酒店周围一块高楼的灯光格外亮,是珍珠串中最闪耀的一颗,再往远处眺望,是一片深色的湖面,湖面旁边是一条延伸极长的高速公路,但即使是那么长的高速公路,车辆还是首尾相顾,汇成一条川流不息的长河,昼夜不停。

静谧的天台仍然是属于这个城市一角,路明非隐约间还是能听到车辆的喇叭声间歇响起,听了好几天了,他依旧听不惯。

路明非合上双眼,静静的在天台边缘入定,耳畔恍惚间传来黄河时而温柔,时而激烈的奔流声,还有浑浊的水花砸在河岸上的拍击声。

直到金色的阳光已经洒落在他的头上,映入他眼帘,路明非才睁开双眼。

“路明非你怎么来的这么晚?”迎上来的是赵孟华,手里拿着一只提袋,“陈雯雯还等你致辞。”

“陈雯雯让我给你准备的衣服,她说等会致辞前换上,文学社最后的致辞环节正式一点。”赵孟华把提袋递向路明非。

致辞的事情陈雯雯昨天有跟路明非说过,在与诺诺分别后,陈雯雯忽的说想去河边走走,河边的青草地上一朵一朵的蒲公英错落的盛开,毛茸茸的小白球随风飘荡,摇头晃脑的仿佛随时可能被远道而来的风带去更远方。

一种漂泊无定,落地为根的植物。

路明非突然来了兴致,挥起衣袖,鼓动强风,精巧的将河边的蒲公英花萼上的白色绒毛全部吹起,一根又一根的白色绒毛顺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风向四面八方飘散。

在这场六月飞雪中陈雯雯转头对路明非说毕业会不会就像那一场狂风,将紧紧聚在一起的大家吹散了,或者以后会有再见面的时候,或许以后就没有再见面的时候了。

路明非却说蒲公英的种子虽然被风吹走,散落四方,但只要它们生根发芽,随着春去秋来四季轮转,总有一天新的种子会被别的风吹起,然后在某一天交错相遇。

最后在分别前,陈雯雯拜托路明非在明天的电影开幕前致辞,希望这场聚会的回忆能留在文学社大家的心中。

路明非同意了致辞,但此时的他既没有回答赵孟华的问话,也没有接过他手中的提袋,反而径直往电影院的放映厅走去。

“路明非!”赵孟华朝着他喊,“你是没听见我说话吗?”

“路明非你还是换上吧,这是特意挑选的礼服。”陈雯雯听见门口的争吵声,赶紧放下手头的事情,走过来劝道。

她拿过赵孟华手中的提袋,走过去递给路明非,路明非的头发乱糟糟的,此刻眼神却异常明亮,宛如一对明晃晃的利剑直插到她的心里,陈雯雯没由来的一阵慌乱,低下头,不去看路明非的视线。

“知道了。”等陈雯雯抬起头时,路明非已接过她手中的提袋,往洗手间去了,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路明非的头发和衣服是乱糟糟的,那是因为初晨的露水凝结在路明非的头发和衣服上,而后被阳光蒸发,但也不可避免的在他的衣服和头发上留下痕迹,路明非一直到来电影院前都没有离开过天台。

提袋里是套两粒扣韩版黑西装和一件白色的衬衫,一条黑色的窄领带,号码尺寸正符合他的身材。

唯独这个时候这般用心,路明非叹息一声,抚平乱发,换上礼服,挺直身躯,走出洗手间。

让我来面对三年时间得到的答案吧,让我看看三年暗恋换回来的结局吧。

这也是我人生的一部分,路明非走进放映厅。

“路明非,这边这边,你的可乐和爆米花。”苏晓樯眼尖第一个发现了他,挥舞着右手招呼他。

“你面试的时候帮我说过话。”苏晓樯拿着大杯的可乐和大份的爆米花放到路明非手上,“这份情本小姐记着的,请你吃大份的。”

“我们也想吃大份的。”文学社最胖的一对孪生兄弟徐岩岩和徐淼淼穿着一身黑西装从洗手间走出来,兄弟两人圆滚滚的身材像年画里的武将,挺着满是脂肪的啤酒肚一左一右站在路明非身后。

“去去去,一边去。”苏晓樯不耐烦的挥挥手,“你们又没帮我说话...哎,路明非,你难得穿西装居然看上去马马虎虎过得去,比你身后的两只小猪强。”

苏晓樯眼睛一亮,绕着路明非三人走了一圈。

“你们看那三人像不像一个等腰三角形。”人群中有人说道,引起众人一阵哄笑。

“笑什么笑。”苏晓樯凶巴巴地回头吼道,她素来有一种小女王的气场,再加上是文学社的财神爷,时不时大方作东请大伙吃东西,还没蔓延起来的笑声被她止住。

“作为文学社的理事,我要去上面致个辞,你帮先把东西放在座位上吧。”路明非把手中的可乐和爆米花递还给苏晓樯。

“你们不是文学社的理事,也要致辞?”他跳上舞台,斜眼看向那两兄弟,三人的确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西装。

......

与此同时另一边,诺诺正忙着在商务区的高端衣服店大肆选购衣服,店里的导购员小妹看到土豪美女从一辆价值500万元红得像火焰一般的法拉利599 GTB Fiorano上迈下长腿,眼睛都放光了,一个负责嘘寒问暖,一个负责殷勤地给诺诺递上店里最好看的也是最贵的服饰。

还在挑挑拣拣,她腰间的手机振动起来,刺耳的铃声催命似得一声响过一声。

“不管了,不管了,这件,这件,还有这件,都买了,给我用袋子全装起来。”诺诺价格也不还,点了五六套店内最昂贵的西装统统买了。

这下导购员小妹看向诺诺的眼神不止是放光了,两双眼睛柔情似水黏在诺诺身上,恨不得以身相许。

“喂,教授,我现在很忙,你心爱的学生马上要迎来人生最大危机了。”诺诺按下接通键,也不等教授开口,自己先噼里啪啦的说话,“时间紧张,我买完衣服就要去给S级站台。”

“妈的,我无非也就是让路明非撞撞南墙,知道陈雯雯不喜欢他,好死了这条心,乖乖跟我们走,没想到这帮家伙心思竟这般恶毒,简直要把路明非踩到泥里,狠狠羞辱口牙。”诺诺的语气很冲。

“诺诺。”古德里安教授的声音紧张到颤抖,“你听我说,刚刚诺玛紧急给我发来一份绝密资料。”

“有一团巨大的风暴如同幽灵一般毫无踪迹地从近海上生成,以超强台风的风速向西快速移动的同时在压缩能量团,更可怕的是通过航拍俯视,海面上居然风平浪静,不见一丝踪影,等诺玛调来卫星,用红外线观测到时,风暴不知已经持续了多久,现在距离你所在的城市已经不足二百里路了。诺玛还在根据能量团的路径以及同步压缩的比例来推测它的具体落点,但目的地恐怕就是这个城市。”

巨大的风暴,如同幽灵一般,无法被肉眼观测到,诺诺脑海中劈过一道闪电,在龙族灾害学这门课上她多次学到过类似的事件。

“教授,这不会是......”诺诺的语气也紧张起来。

“你想的没错。”古德里安教授的声音干涩,“正是天空与风之王一系那头臭名昭著的次代种。”

Nj?rer,尼约德,传说中站在北欧诸神一方的巨人,霜巨人之王约顿的儿子,古代先民是这么憎恶又畏惧地称呼这头尊贵的次代种,它曾携带风暴多次摧毁人类聚居的城镇,给人们带来天灾与伤痛,并以此为乐。

龙族灾害学根据幸存者的描述是这样记载的,今日驾驶太阳车的女神苏尔心情格外好,带来了持久的阳光,部族里的男人们在神庙中感谢过苏尔的关照后,又向掌管狩猎的乌勒尔祈祷,希望天气晴朗的一天能够狩猎到让部族里的老人孩子女人露出晴朗笑容的收获,而我是部落里的长脚者,负责提前一步探寻哪里的猎物多。

当我从森林里探完路往回赶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尼约德像变戏法一般凭空伸出狰狞可怕的巨首,接着就是它同样可怕的身躯,环绕着它空气都变成狂风,将整个部落都摧毁干净,男人、女人、老人、小孩还没反应过来,全被空气化成的风杀死了,到处都是流淌的鲜血......

这样类似的记载还有很多个,时间地点各不相同外,关于尼约德的出现惊人的相似,都是在肉眼看不见的情况下空中无端出现,然后摧毁了城镇,扬长而去。

最近一次的记录是在1953年美国堪萨斯州,使得一座名为Ashley的小镇永远失去了活力,当救援人员赶到时,镇上所有的居民早已在睡梦被风暴撕成了碎片,不同的是由于时代的进步,密党凭借科技的力量记录下了这次袭击的过程,揭露了尼约德残忍而神秘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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