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竞价!”
朱翾打断壮汉的话,脆声道。
她这话一落,王兄有些欣喜,壮汉则眯了眯眼,他挥了挥蒲扇大的巴掌,神情很是不耐烦:
“不竞价?那就到别处玩去,别在这里捣乱!”
朱翾笑了笑,没有答壮汉的话,转头对着王兄拱手道:
“这位大哥,我劝你最好别买这尊金佛!”
“却是为何?”
王兄清澈的眼神中满是困惑。
眼前的小娘子自己不买,怎么也劝他别买?
大汉听了,眼睛快速眨动,他上前几步,作势赶人。
朱翾则越发肯定自己的推断,朗声道:
“因为这是尊假佛,并不是纯金打造的!”
什么?
假的?
不是金子做的?
围观人听了朱翾的话,顿时哗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正如冷水溅到了热油里,霹雳吧啦直响。
王兄把荷包塞回衣袖,快走几步,凑到大金佛面前俯身查看。
“你这小娘子,胡咧咧什么?”壮汉咽了咽口水,大声呵斥道,“我这可是纯金打造的大佛,货真价实,你不要信口开河!”
“我刚刚看了,确实是金子。”
王兄回到朱翾旁说出了自己的检查结果,边说边摊开了手掌,只见他掌中有细细碎碎的金光若隐若现。
“公子……公子好眼力,我就说是真金吧!”壮汉见王兄手上有从金佛上摸下来的细金沙,面露肉疼之色,违心赞道。
“是吗?那这金佛多高?多重?又是从何处得来啊?”朱翾看了看金砂,面露微笑,朝着壮汉三连问。
壮汉语塞:“这……”
“说不出来?”朱翾扬声道:“你之前说这金佛乃你家传之物,若不是急着给老爹治病,才不会这样低价贱卖!既是家传之物,又怎答不上来?”
王兄觉得眼前的小娘子问得有理,不由点点头,看向壮汉。
壮汉脸色难看,心道:草包公子墙头草,没半点自己主见!
“咳咳,金佛高一尺七寸,重约一百四十斤。”
就在这时,壮汉身后传来一苍老的声音。
“阿爹!”
壮汉听到声音,有如见到了救命恩人般,连忙高呼一声,奔向老者。
老者淡淡看了儿子一眼,继续道:
“至于何处得来的?咳咳,是我年轻时和人开采金矿,日积月累存下的。
“去年冬末,我找人打了这座金佛,咳咳,本是要留着做家传宝的。
“没想到开春后,老头子我不小心得了风寒之症,咳咳,大夫说是什么肺热,若是不好好治,还容易引发痨病。
“大夫说治好要很多钱,迫不得已,我们才要卖了金佛,哎……
“咳咳。”
老者边咳边说,话语缓慢,看客们听得很清楚。
他又说得感情充沛,不少人听了,只觉得唏嘘不已。这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家当,一场风寒,就要花得精光,真是造化弄人啊!有人甚至眼眶发红,眼见着是想起了自己同样的经历,感同身受了。
王兄抽了抽鼻子,语气哽咽:“老丈,小生我——”
眼见着王兄手又往袖子里掏,朱翾内心无语,她上前一步,将人往后一拉,转而对着老者关切道:
“肺热?老人家,我看给你看病的大夫是庸医吧?”
王生被朱翾推了个趔趄,险些摔倒。若不是郑姓书生扶了他一把,眼见着就要摔个狗吃屎。被人如此对待,他倒也没生气,反而看了看朱翾纤细的胳膊,又看了看自己的身板,一脸新奇:果然人不可貌相,这小娘子看着小,力气可真大!
“庸医?”
老者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小娘子说话就是没个定数……刚刚不是在说金佛是真是假吗,怎么就说到大夫是庸医去了?
朱翾摊手道:“对啊。老人家,这肺热通常是外感风邪,入里化火所致,因为发热,脸庞大都泛红。我看你脸色灰白,不似肺热,更似肺寒。如此一来,给你看病的大夫不是庸医是什么?”
郑姓书生听了,往前一站,插嘴道:“没错没错,之前我祖父得了肺热,双颊便是发红,那红晕许久没有下去,我祖母还打趣说像猴子屁股!”
众人哈哈大笑,转而齐齐朝着老者的脸庞看去。
在如此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老者的脸没有一点发红,确实如小娘子所说,灰白灰白的,好似那石灰刷的墙壁一样。
就在这当口,老者发出一声惊天大咳,捶着胸口,破口大骂:“天啊,杀千刀的庸医,难怪一直没治好我的病,竟是看错了!”
“呜哇,爹啊,我们好惨啊……”
壮汉趴在老者腿上,大声哀嚎。
眼见着父子俩哭得不能自已,看客们纷纷痛骂起那庸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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