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大牢。
衙差端着一瓢冰冷的井水朝贼人的脸泼去——
“嘶。”
晕乎的贼人一个激灵,迷迷瞪瞪的睁开了眼睛:阴森的阎王殿,摇摇曳曳的鬼火,还有面无表情的勾魂鬼差。
“鬼啊~~”
两个贼子不由自主的挤成一团,闭着眼睛,发出鬼哭狼嚎的叫声。
侯革将葫芦瓢往桶里一丢,呸了一声,面露不屑。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朱大沉声喝道:“看来你们素日里坏事干尽了。”
“鬼差大人饶命啊,饶命啊,我们,我们就是小喽喽,杀人放火都是听几位当家的吩咐,实在是迫不得已啊……”贼子沉浸在恐惧的情绪里,只顾求饶,根本没仔细查看周围的环境,还以为自己死了。
朱大冷笑一声,也不解释,顺着道:“原来你们是迫不得已啊,这样,只要你们将干过的坏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我可以网开一面,不让你们下油锅。”
在民间世俗的传言里,那些犯了盗贼抢劫等罪的,死后会被投入油锅地狱,脱去衣服光身在热油里翻炸,依据情节轻重,可炸多遍,可谓是痛苦至极,也叫下油锅。
几个老成的衙役听到朱大的话,立即心领神会的配合,发出一些阴间的声响,或是啊呜的长呼或是铿铿锵锵的兵器声,更有甚者,模仿油炸的声音——“噼里啪啦”。
贼子听了越发害怕,急急应道:“我说,我都说……”
衙役们发出无声的闷笑。
朱大虚咳一声,提点道:“就从前几日的事情说起吧,你们为何要杀衙役李四?”
“都是他倒霉,大半夜的不回家,跑来吴家洼……”一个精瘦的三角眼贼子答道,“我们当时正在查看埋在吴家洼坟地里的金银财宝,他就撞了上来,没奈何,只能杀了他。”
金银财宝?
难不成这些贼人就是金银盗窃案的犯人?
想到这里,朱大内心一紧,脸上惊疑不定,其他衙差也觉得意外。
朱大摸着腰间的铁尺,试着套话:“哦,你们把最近从范员外几家盗取的财物埋在吴家洼的坟地啊……”
“是是是。二当家的说,财宝埋在坟地里,谁也想不到,等这阵子风声过了,到时候再慢慢挖出来换钱……”
二当家?
莫不是那五只大飞鼠中的一个?
朱大眼神一转,直直道:“你们有五个当家是吧?那晚是哪个当家吩咐杀人的啊?”
“鬼差大人真是英明,竟然知道我们有五个当家,那晚是五当家亲自动的手。”
朱大深吸了一口气,想问这伙贼人的匪窝,话到嘴边,他又犹豫了,思索片刻后,转而问道:“你们为何要杀蒋公子?”
“当时那李四嘴里念叨着蒋公子的名字,不时还破口大骂,骂他痴心妄想,还有什么他一定会比蒋公子先获得小娘子芳心之类的话。
“二当家的就说,找机会把蒋公子也杀了,然后散播吴家洼有水鬼索命的传言,让大家害怕吴家洼这里,如此一来我们埋的财宝就不会被人发现,也可以混淆官府办案。
“没错没错,我们都觉得二当家的主意极妙。”
朱大摇头,贼匪的想法真是让人匪夷所思,说他们蠢笨吧,他们还能想到“法子”来转移官府的视线,说他们聪慧吧,连死两人,官府怎么会相信是鬼祟所为,定然要大力探查……
“舞乐坊的几个男舞者是你们的同伙吧?”
“对对对,他们是我们的同乡,为首的辛木擅长扎木筏,二当家的便胁迫他替我们做木筏。”
木筏?
金珠当初的推断是对的——朱大内心五味繁杂,有意外,有悔意,还有些自豪,毕竟是他的女儿啊!
朱大咧嘴笑了笑,继续问道:“同乡?”
“是,我们都是西南黔州彭水人。”
西南人?
朱大低头看着狼狈的两个贼子,暗忖这两人比辛木厉害,不带半点西南口音,官话说得很溜,心中纳闷,朱大便问了出来。
一贼子答道:“是二当家严令我们改的,说不能让别人听出我们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二当家倒是严谨,朱大摸了摸下颚。
“你们是怎么盗取仙客居酒楼、云来茶坊、彩霞绸缎庄、范家财物的?”
兴许是因为答话精神高度集中,三角眼贼子迷迷瞪瞪的双眼恢复了一些清明,他小心的打量四周,不一会儿,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这是大牢,不是阴曹地府。
朱大敏锐的察觉到了贼子的变化,他敲了敲桌子,不紧不慢道:“看来清楚自己在哪了,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三角眼贼子咽了咽口水,脸上的表情五彩纷呈,警惕、不安、害怕。另外一个憨胖的贼子刚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三角眼贼子喝止了。
“哥……”
“傻冒,这里是官府大牢!”
“官……官府?”憨胖贼子大吃一惊,语气也开始哆哆嗦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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