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爷奶他们回到家中,刚吃过晚饭,张家那管事的婆子便过来传话,胡家一家子手忙脚乱,请到上座,端茶递水,那婆子坐定,便将前因后果来意一一道出,说完也不等胡家有何反应,便自走了。
一家人全都傻了眼,连那管事婆子什么时候走的也没人注意到。
什么?将家里水田尽数交给自家女儿安排耕种?免租免税?自负盈亏?一个小孩子家如何懂得庄稼?还要在稻田里养鱼?这都是什么奇怪的主意,早知道这丫头能和张家人说上话,还不如早前答应给她一亩水田,好歹不会这样颗粒无收,还要惹的全村的人看笑话。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种的是人家的地,人家说怎样便怎样,且这些主意还是自家女儿出的,自家又有何话好说。
一家人围坐在桌边,一片无声。
杨菲尔低头不语,能说什么呢?解释?保证?承诺?现在说来都无济于事,家里人不会相信,那么不如沉默,一切交给时间。
良久,杨菲尔语气怯怯又无比坚定的开口:“爷爷奶奶,爹爹娘亲,大哥,我主意已定,开弓没有回头箭,眼下正是泡种育苗的时候,咱们要抓紧时间了,否则错过了季节,也会影响收成的。”
胡老爹叹了一口气,道:“本以为你小孩子异想天开说着玩,可你怎么能将家中的全部田地拿去玩呢?九亩水田啊,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那张家可以一句话就将这九亩水田当做谢礼送给你玩上一季,可我们穷人家怎么能拿九亩地的收成不当一回事呢?那可是我们一家子一年的吃穿用度啊。”
说罢站起身来,离开桌子,王氏也叹了一口气,起身跟上,老两口径自回卧房去了。
大胡沈氏闷坐不语,杨菲尔看他两人愁眉不展,心下不忍,安慰道:
“爹,娘,你们放心,我并非胡闹,无论是插秧之法或稻田养鱼,我都心中有数,自有道理。退一步说,就算不成,好歹还有卖虾一项收入,也不至于会叫一家人饿肚子不是?”
说着,还讪笑着去摇了摇沈氏的衣袖,沈氏无法,伸手拉住女儿的小手,道:
“秀儿,你自小体弱,没有下过一天地,怎么知道这种地的艰难,你的新法真要可行,祖祖辈辈里,那么多好的庄稼把式,就没有一个能人能想出那法子?把好好长在地里的秧苗连根拔出,又重新栽种,不说这样实在是多此一举,劳民伤财,单这一拔一栽,就会伤了多少秧苗,挪个地方重栽下去,就一定能活?能活多少?唉!”
沈氏说着,重重叹了口气。
杨菲尔的手一时被握在沈氏手中,心里十分不自在,好不容易等到沈氏说完,趁机抽脱开来,藏在桌下用裙子使劲的搓了又搓,只搓的手发热发疼,那心里的不自在才好过一点,心里知道这是老毛病又犯了,恐须得一两天才能慢慢忘掉这种不好的感觉。
桌上又是一片静默,胡康看看妹妹,又看看爹娘,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劝解,只得依旧保持沉默。
双胞知道今天家里发生大事了,可又一知半解,懵懵懂懂,哪里会说什么。
一家子呆坐了半晌,只听大胡终于开口道: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姑且就听秀儿的吧,既然她主意已定,想必也知道怎样安排,且试上一季,看看成效如何,如若试成,皆大欢喜,若是不成,大不了被人嘲笑上几年罢了。“
又道:”秀儿说的对,好歹有了卖虾存的那些银子,一家人至少一年之内终究不会饿着肚子。”
说罢,便站起身来,和沈氏拿着油灯去仓房里将一口袋稻种扛出来,说道:
“明天天好,先将这些稻种晒上两日,秀儿你就负责看管,别叫鸟儿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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