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恬如循声望去，入目是一张略略眼熟的脸，看她的目光和通身的气质让人十分的不适不快。　　　　且言语轻佻至极。　　　　她立刻想起这人是谁了，转身就走。她不认为自己有和这人搭话的必要，更不愿委屈自己的眼睛面对这样的人，不走何为？　　　　男人紧紧尾随，伸手欲拉她，“小娘子，何必这么无情？小生被你夹伤的手到现在还未好呢。小生为娘子朝思暮想，彻夜难眠，人只剩下一口气，还望娘子发发善心，救我一救。”　　　　说话间，手已扯上她的袖子。　　　　恬如一哆嗦，触电般地甩开她，拔脚就跑。一边跑，一边喊：“藤黄，藤黄！”　　　　因为带着画具，有点重，散步时藤黄慢慢就落在了她后面。后来见她在河边驻足凝望，藤黄便没靠近，和附近两个抽陀螺的小男孩玩了起来。　　　　正抽得起劲，两个男孩在旁边加油呐喊，藤黄突然停下来，迟疑地问：“你们刚刚听到有人喊我了没？”　　　　一个男孩道：“是牛大婶喊他们家阿牛吃饭呢。”急急地催她，“姐姐快抽，陀螺要倒了，快抽，快抽！”　　　　另一个男孩也在旁边催：“快抽，快抽！”　　　　藤黄再不迟疑，接着抽起来，两个男孩欢呼声又起。　　　　男人转眼追上，看她喊人，顿时急了，一把捂住她的嘴，一手勒着她就往后面拖。恬如死命挣扎，不时发出“呜呜”之声，附近有人被惊动，出来看了一眼，男人赔笑道：“不好意思，家里的婆娘不听话，我这就把她带回家。”　　　　观者露出了然之色，相互低语一阵，也就散了。　　　　恬如更急，拼命地发出“呜呜”之声，眼泪飙出来。她逮住空子，一口咬住男人的手，下死力地咬，男人发出一声大叫，一把甩开她。甩得过于用力，恬如倒退几步，“砰”地撞在靠墙不知谁家丢弃的一辆破车上，跌倒在地。秋日的衣服穿得薄，剧痛猝然袭来，凌驾一切，她慢慢蜷起身体，疼得几乎无法呼吸，泪水纷然而落。　　　　“小婊.子，你敢咬大爷，看大爷今天不干死你！”　　　　男人露出丑恶狰狞的面目，上来便给了她一个耳光，恬如没有躲过，耳中嗡嗡直响，她流着眼泪，道：“我与你无冤无仇，连话都未曾说过，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男人呵呵笑，一把拧起她的下巴，眼睛赤红，“谁让你得罪了别人，这可怨不得我。我原本最怜香惜玉，可以好好疼你，但你不听话，非要惹大爷生气，那大爷就干到你听话、乖乖趴在老子身下当母狗为止！”　　　　污言秽语轰然袭来，她一辈子没接触过的阴暗丑恶全在此刻展露，她的耳朵几乎失聪，脑中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怎么会有这种人，怎么会有这种人……　　　　男人拽起她，挟着她往旁边一个狭小的巷子里走，恬如缓过一口气，猛然挣开他往回跑，她生平没高声说过一句话，此时却毫不顾形象边跑便喊，“救命啊，地动啦，杀人啦！藤黄，藤黄！地动啦，杀人啦！”　　　　这个地方人家不多，此时正是做晚饭的时辰，听到“杀人”的话未必会有人出来看，但“地动”的呼叫一起，各家纷纷倾巢而出，急慌慌地四下询问：“地动啦？地动啦！”　　　　恬如已经跑到巷子口，男人急红了眼，冲上来抓住她的头发，不顾一切地把她往巷子里拖，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朝这边走过来，“怎么回事？”　　　　藤黄终于发现她不见了，正在着急，待看到她的身影，急忙向她跑来，叫道：“夫人，夫人！”　　　　男人孤注一掷，全不顾追赶者的喝止，死命挟着她进了巷子深处一家门口。那似乎是座废弃多时的宅子，院内杂乱地堆放着折断的树枝及各种废弃物，男人一边控着反抗的她，一边急切地栓门，后来发现门栓不上，顺手拿了根棍子顶在门后，然后推攘着把她推进一间旧屋，迫不及待地把她往炕上撂。　　　　先前走来的人见巷子里没了人影，略略迟疑，似乎不欲多管闲事，加之被自家的婆娘喊着，又踅了回去。　　　　藤黄冲进巷子，见两边墙壁只有一户人家朝这边开门，仔细听隐约还能听到恬如的声音，她卯足了劲儿撞门，一边撞一边呼救。　　　　屋内的男人愈发急迫，手脚并用去扯恬如的亵裤，恬如满心绝望，苦苦挣扎，把所有能摸到的东西朝男人砸过去，男人一边躲，一边竭力地控制她，累出一身汗。一不小心被她蹬到脸上滚下床，气性上来，恶狠狠地咒骂一声，跳起来，拽住床上的人便抡起老拳，合身扑上。　　　　老旧的门承受不住猛烈的撞击，咔嚓一声从中间分开，藤黄冲进屋中，看到眼前的情景，目眦欲裂，一鞭子便抽上去。　　　　她手中还拿着抽陀螺的鞭子。　　　　男人顿时抽直身体，痛嚎一声，恬如四处乱抓中，突然摸到袖兜中一杆秃笔。那是一支用得太久，连染色都做不到的短杆秃笔，她舍不得扔，带在了身上，想着找一处风景秀美的地方把它埋掉，谁知在河边时忘记了，此时摸出来，想也不想，抓起它就朝男人的脸上扎去。　　　　男人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扎到眼睛，霎时发出非人的嘶叫，双手捂着眼睛，滚倒在床上，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来。　　　　恬如抖着身子，满脸泪痕，迅速地下了床，趿上鞋就往外跑。　　　　男人从后面扑过来，恰恰拽住后面的藤黄，两人撕打在一起。藤黄一面反抗，一面冲她喊叫：“快跑！去叫人！快跑！”　　　　恬如拔腿就跑，她流着泪，一边跑一边呼救，声音仓惶惊惧。有个年轻男子迎上来，手里还提溜着一串药包，急问：“贼人在哪里？”　　　　恬如指着巷子，“就在那条巷子里，我的侍女还在他手里，求您一定要救救她。”　　　　年轻男子二话不说，扔下药包就往巷子里冲去，也有人跟过去瞧热闹，其他的人相互交头接耳，对着她指指点点。　　　　恬如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眼下的情状，身子犹在控制不住地簌簌发抖，她慌乱地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抹了把脸，就往家的方向跑去。　　　　恐惧渗入肺腑，惊栗遍布全身，哪怕多停留一瞬，噩梦就会把她吞噬。　　　　泪水无意识地滑落，眼前一片迷离，唯天际留下一道血般的痕迹。　　　　仓惶无地，慌不择路，她都没看清前面有人无人，便一头撞进一个男子怀中。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扶住她，沉稳关切的声音传来，她惶然抬头，泪光迷离的视线中映出沈鸿宇俊美的容颜。　　　　眩晕汹涌而上，她脱力一般，慢慢向下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