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林春从宫里接了个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心里很是烦闷。她觉得自己大抵是要凉凉了,毕竟她连左相府一次都没去过。    她如今只期盼着,在那俩人的其中一人捉到她的时候,能将她交给刑部,而不是私下亲自处刑,这样她还能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    除了寄希望于安夏满,她本来还另找了一条出路。    她这次进宫的时候,帮柏兰给盼山捎了封信。盼山见了来信,很是欣喜雀跃。他感激安林春,所以答应了帮安林春一个忙。    安林春将宣妃给她的那两粒药给盼山看了,问他这种药哪里有得卖。她觉得,像宣妃这种有钱人用的药肯定不是一般市井街头能买的着的。甚至,她觉得,他们皇宫里的人买的药可能都是某一个地方特供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她就能够顺藤摸瓜找到唐训给她下药的药源,从而找到唐训的另一个把柄。    只是安林春将药给盼山看了,盼山认不出,他说他能帮她找一个人看一下。那是宫里边儿的老公公,经常给宫里的娘娘出去捎这种“特殊”的药。但是安林春要想得到关于这药的确切消息,得等下一次进宫,才会有结果。    安林春现在怀疑,她可能在下一次进宫前得先去阴曹地府转一圈。    她从宫里回来后,愁的四五天没吃得下饭。柏兰见她整日忧心忡忡,吃的越来越少,面容也愈加憔悴,跑来关心地问她出了什么事。安林春不想告诉她实情,只说天气太热胃口不好,吃不下,晚上睡不着,人是憔悴了些,倒没什么大事。    柏兰一听这话,立即就跑出去了。隔了一个时辰,她从外头抱了一个西瓜回来。    那时已经入秋了,西瓜下市,一般人家根本见不着西瓜。饶是在科技发达的现代,市面上的晚茬瓜也不怎么多见,而且就算看见了,林深一般也不会买。因为贵,而且不怎么好吃。    可是眼下柏兰在入秋季节给她抱来了一个脸盆大的西瓜,瓜皮油亮青绿,用刀切开以后,红的瓤黑的子。瓜汁顺着切面流下,空气里都沁出丝丝的甜。    安林春忍不住尝了一口,果然甜的很。    食物是能治愈人的,尤其是甜食。所以安林春吃了一口瓜后,心情舒畅许多。她将另一半瓜分给柏兰,并叮嘱她,吃的时候要偷偷的,别被香巧发现。    柏兰一开始死活不要,但架不住安林春热脸哄冷脸怼,这才收了下来。    她抱着半颗瓜出门的时候,安林春忽然叫住了她。    安林春终究还是不放心,她开口问她道,“柏兰,这瓜哪里来的?”    柏兰以为安林春要怪罪她,立时慌了神,哆哆嗦嗦地回了句,“找,找厨房要的。”    上一次说这话的人,是香巧。然后她说了那句话后,安林春就中毒了。    眼下安林春听到同样的话,立时就紧张起来,瓜也不吃了,追问道,“她们怎么会给你?”    这句话应该问到关键处了,因为柏兰也立即紧张起来,捧着瓜的手都微微颤抖了,然后她张了张口,轻声道,“我,我答应给她们刷,刷一个月的碗。”    柏兰的这句话让安林春放下心来。    凡有求者,大多没有别的用意。她想,柏兰这瓜,应该是能吃的。    “下次别这样了,刷一个月碗换一只瓜,不值当。”安林春松了口气,然后叮嘱道。    “怎么会不值当呢?安奉仪肯为我跟阿山送信,我们怎么都值当的。”柏兰见安林春变了正常的口气,便也跟着松了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安林春摇摇头,有些无可奈何。    柏兰走后不久,又有一个人进了她这院子。进来时不敲门,也不说话,步伐悠悠的。安林春以为是香巧,便没有理睬,依旧埋头啃瓜。    她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肩膀微微倚靠着门檐下的一根梁柱。梁柱两边有长长两排美人靠,上面摆了几盆仙人掌。仙人掌长势很好,片片饱满的彷如一株长了刺的芦荟,且有几盆已经开花了。    黄昏的光从右侧打过来,投射到屋檐翘角上。安林春稍微前倾了身子,转过头去,就能见到闪着金色光芒的角铃。她将半颗瓜放在膝上,红色的汁不小心染在她淡青色的裙角,她也全然不在意。    她有一把找专人定制的大银勺,长长的柄,又宽又深的勺。一勺下去,满满一口瓜肉,满足感瞬间代替了她原本焦躁不安的心情。    那勺本来是喝汤用的,但自从她出了那档子事儿后,就再没怎么喝过汤,所以银勺也收了起来。这次能重见天日,多亏了柏兰这只瓜。    “安大人这瓜着实香甜,我大老远便闻着了味儿了。”    头顶幽幽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安林春一口瓜吞了一半,当下就愣住了。    她缓缓抬起头来,就见一男子立在自己面前,正低头俯视着她,目光掩在逆向打来的光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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