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边苦李（下）

何辙果然被安排出去走镖了。何辙走后第二天，晓卿拎着几包药给秦渊，说道：“一日煎一副，若是觉得不适，就跟我说。”　　　　“晓卿……你还懂医术啊？……”秦渊接过药材问道。　　　　“不懂。”晓卿继而说道：“所以才叫你觉得不适跟我说，也好带着你去换一副药。”　　　　晓卿这种关心方式，让秦渊有些哭笑不得，他苦笑道：“晓卿，这药要是把我吃残了怎么办？”　　　　“补药而已，怎么会残了？”晓卿一本正色反问道。　　　　秦渊无奈道：“好好好，我吃就是了。”　　　　晓卿想了想，还是把药夺了回来，皱眉道：“还是别吃了。要真吃出个好歹来，你日后可不好过。”　　　　“放心，我这就去找郎中看看，让他好好给我调理。我拿着这药去，兴许还对症呢。”秦渊笑着说道。　　　　“好吧……”晓卿小声嘀咕道：“就是真残了，也没什么……”　　　　“啊？！”　　　　“若真叫你吃出个好歹来，也算我害了你。”晓卿淡然道：“养你还是养得起的。”　　　　秦渊心里开心得很，可听这话却感觉有点奇怪，问道：“怎么是你养我？就不许我养你么？”　　　　“你要把我毒残了？”晓卿问道。　　　　“不不不，哪能啊。我，我一定是酒还没醒，我这就去看郎中！”秦渊拎着药往镖局外跑，着急得很。　　　　晓卿在原地望着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容来。　　　　过了几日，孙燕走镖回来了。两年的光景，她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举止间，有几分晓卿的影子。但一开口就不像了，她说话还是如以前那般爽快得很。她试过学晓卿姐一样少言寡语，但觉得那样实在憋屈，还容易让人误会。毕竟她也不是晓卿，性子是学不了的。　　　　何辙曾调侃道：“燕子，你不说话时，就像那头回见面的大姑娘，端庄娴熟；一张嘴，就像那嫁了人的婆娘，不管不顾。”　　　　孙燕听了这话，不以为然，上下打量了一眼何辙，回了句：“彼此彼此。”　　　　在镖局里呆着，闲来无事，孙燕就找秦渊唠嗑。　　　　以前聊的还是将来想做个像晓卿姐那样的女侠，现在聊得却全是吃喝玩乐。这回，孙燕又来找秦渊聊天，聊的又不一样了。　　　　孙燕看起来心事重重，秦渊问道：“燕子，怎么了？这趟出去没有好玩的？”　　　　“渊哥，其实路上好吃的，好玩的很多。只是……哎！”孙燕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有话就说啊，说一半留一半，我听着急得很。”　　　　孙燕咬了咬下嘴唇，皱着眉头，似是下定决心般说道：“渊哥，你说是成家重要还是立业重要？”　　　　秦渊歪着头想，自己对立业并不上心，于是答道：“成家。”　　　　孙燕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眨巴了几下眼睛，又像是想通了什么，说道：“嗨！渊哥你有晓卿姐，自然急着成家了。要是问何辙跟大刘，他们肯定说先立业。你是顾家的，跟他们不一样。”　　　　“可别瞎说，晓卿什么时候算我的了？”秦渊忙摆手道。　　　　孙燕一脸坏笑盯着秦渊，说道：“渊哥，跟我就别瞒着了。你们俩这段姻缘，还是我眼瞅着结得呢！”　　　　秦渊脸有些红，别过脸说道：“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孙燕收了笑容，低下头去，眼眶发红，说道：“渊哥，我突然想成家了。”　　　　“成家？燕子，你这回是遇上什么中意的人了么？”秦渊很是吃惊，他没想到孙燕竟会这么早就想成家。以前的孙燕分明是想在镖局干一辈子，当女侠的。　　　　孙燕没抬头，声音有些哽咽，吸了吸鼻子说道：“倒是没有。就是……我以前好像想错了，我想有个人疼我。”　　　　秦渊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没出声。　　　　孙燕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笑着说道：“渊哥，我就是瞎想的。没准过几天我就不想成家了呢！”　　　　秦渊看得出孙燕是在强颜欢笑，不知该如何安慰，心中想了很多句话，最后只说了句：“燕子，不管你将来是成家还是当女侠，我都替你高兴。”　　　　孙燕看着秦渊，半晌不说话，眼睛里分明在滚着泪。她笑着点头，可笑的时候，眼泪也落了下来。　　　　秦渊觉得孙燕当女侠还是成家，这两件事是不冲突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孙燕最后会哭着笑。难道当了女侠就不能成家么？那他岂不是好几十年都娶不到晓卿了。　　　　周围的人似乎都有了心事，何辙，孙燕，还有大刘。秦渊自己想的那些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心事，总之是没像其他人一样闷闷不乐。　　　　大刘因为事务繁多，总觉心力不足，十分苦闷。何辙开导他说“大刘，你这刚上手，镖局也没出啥错。别对自己要求太高，谁也不能马上就像镖头一样厉害不是？”　　　　这句话对大刘很是受用，他敛了性子，埋头苦干。　　　　镖局内外都由他们这辈打理，经营的倒也不错。镖头常年在外奔波，说是要开个分号。　　　　孙燕本来是一心想去分号闯荡的，将来也做个分号的镖头。可这心思一年比一年淡，再后来，孙燕就不再提想做镖头的事了。　　　　秦渊隐约觉得自己像是在一群仙鹤里面躲着的野鸡，道边苦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