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蛛如蟾!”回到云阳宫,刚进门舒无虞就高声嚷嚷唤来她如今唯二可以信任的两人,如蛛磨磨蹭蹭地过来,倚在门边不愿搭理她。    舒无虞早已经习惯了如蛛的嘴硬心软,也不和她纠缠,四处张望了一圈,问:“怎么就你在这儿?如蟾呢?”    从百花会失利后,百福对舒无虞姐弟俩虽不像茯苓那么趾高气扬,但总归淡了很多。两人的起居还是由如蛛、如蟾打理。    “云阳宫的活儿几乎都是我们两人在做,哪里比得上四公主逍遥自在,不是待在房间里,就是去锦绣苑闲逛。”如蛛那张嘴还是一如既往不饶人,似乎对于舒无虞一惊一乍的使唤十分不满。    两人相处久了,舒无虞也知道她的性子,这样的冒犯竟能无视过去,如今身边也没有别人可用,也不好拘泥。只是这样的事,若是放在当初杨兮和的身上,莫说打入掖庭,就是直接取了性命也不是不可能。    “丰儿也不见人影。”她自言自语道,“按时辰,他早该下学了。”    “衔公子给六皇子找的师父在宫里,今日六皇子去学武,如蟾伺候。”果然听见舒无虞嘀咕,如蛛忍不住告诉她真相,“看情形,恐怕还要几个时辰。”    听到想要的答案,舒无虞在一旁抿嘴偷笑。抬起头时,她完全收掉了笑容,一本正经吩咐道:“原来是这样,丰儿习武辛苦,不比平日。衔公子不是偶尔会送些提气凝神的东西吗?你和如蟾记得全炖给他吃,我用不着。”    接触得多了,舒无虞对这位“衔公子”也有了些了解。    此人没有什么坏心,就是不堪大用,不好读书这些正事。吃喝玩乐的那些奢华无用的东西,他倒是门儿清。    宫里有些不成器的皇子就爱这一套,成天的和他厮混,而他家世应该又不错,所以在宫中如鱼得水,交际极广,有不少酒肉朋友。    舒无虞本是不喜欢丰儿和他往来的,但偏偏因左茶妲的情面对他云阳宫又还算不错。隔三差五送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说有用吧,既不值钱也不必须;说没用吧,却又能让日子过得舒适些。    她想退回去吧,东西不贵显得矫情。不退吧,又承老他的情,也不是办法。这左右为难可让舒无虞头疼了好几天。    最后还是如蛛点醒了她,说许多东西就是她不用,舒晏丰也需要,何必较这个劲,自命清高呢。    只是听她吩咐,如蛛没有立刻应承下来,而是有些犹豫地问她:“四公主,习武真的需要额外补一补吗?”    “当然!”舒无虞回答得斩钉截铁,她细数了一遍这些事情的重要性,生怕如蛛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    如蛛欲言又止,最后只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答得有些不情愿:“好,我会和如蟾注意。”    往日的刺头今天怎么这么顺从?舒无虞有些奇怪,她盯着如蛛看了好一会儿,看得如蛛背脊有些发毛,她闪躲着有些不耐烦地说:“若是公主没有别的事,我就……”    “有事!”舒无虞这才收起玩笑的心思,说起正事,“我不管你和如蟾用什么法子,我需要你们去打探些东西景宫里才人、美人的资料。”    “封到各宫的那几位婕妤,如果可以你们一块儿找来。”    她的话音刚落,如蛛就不满起来,她回道:“四公主又在寻什么乐子?要我们做这样的事。”    “如蛛,云阳宫如今内忧外患,没有靠山也没有支柱,在宫里再一味地孤军奋战,今后的日子只会更惨。”明明是左茶妲带来的婢女,却能心无芥蒂地对茯苓阿谀奉承,舒无虞相信如蛛和如蟾脑子里琢磨的不是一码事。    “四公主若要振兴云阳宫,还请另寻别的法子,别折腾我和如蟾了。”如蛛却对于她的说法不为所动,反倒带着讽刺地求饶道:“我和如蟾这一辈子是出不去了,只想平安地过完这一生,云阳宫是四公主的还是茯苓姑姑的,亦或是其他谁的,与我们都不要紧。”    言下之意,舒无虞和茯苓的斗争,她不想参与也不想偏帮,甚至拉着如蟾也不愿她踏入泥坑。    她甚至提议道:“对了,四公主不是器重百福姑姑吗?她本是宫里的人,应是更能胜任。”    这番话一出口,舒无虞也有惊讶了。左茶寨的人她统共接触过四个,前三个都有共同的特点——直率但不守规矩,有着让她讨厌的奇怪原则。    唯有如蛛与三人不同,她虽桀骜没有尊卑之分,可敏锐而世故,与肆意妄为的左茶妲相比,她更适合东梁。    “你说得不错。”话到这个份上,舒无虞也不想伪装掩饰,她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目的,“我是有目的。可却不是争夺这云阳宫。”    如果成功,她是迟早要回到康慈太后身体里的,到时候整个后宫都要敬着她,区区一个云阳宫有什么意义。    “我只是需要让云阳宫在皇帝……嗯,我是说我父皇面前出挑起来。”她打断如蛛准备反驳的话,坦白道:“因为我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末了,她见如蛛怀疑的眼色,又加了一句:“和母妃有关。我想让她能有资格进皇林寺,享东梁后世香火。”    这话也不算是谎话,只是她将根本的原因隐去了。舒无虞怀着心虚,硬着头皮顶着如蛛审视的目光。    “她可不在乎东梁后世的香火。”看了她好久,如蛛才动了动眉心,一撇嘴角。“不过若是你给的,或许在乎了也说不定。”    谁说她不在乎,舒无虞忍不住腹诽道:不在乎她何必大费周章地将哀家拉到这儿来。    “今生母女线还在时,你和六皇子同她这样冷淡。倒没想到一个死亡就能让人如此改变。”如蛛想到她曾见六皇子偷偷去左茶妲画像前祭拜,轻易地相信了舒无虞的话。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也不认为清心寡欲,唯唯诺诺的四公主有那个一争权利的野心。    “我会如蟾商量,高位的那些娘娘,我们恐怕就没有办法。”如明德宫、黎祥宫那样的地方,防得和铁桶似的,如蛛可不觉得她们有那个本事,能打听到什么。    “嗯。”这些舒无虞倒不怎么在意,封了四妃、九嫔的至少在她眼前挂过号,就算性情和她知道的不同,可家世、得宠情况她那是清清楚楚。“你去将上回用完的纸笔再找些来给我,我到时候自己整理出来。”    “好。”如蛛问都不多问,转身就去准备东西。    这也……太没好奇心了?舒无虞有些黑线,她本想好了周全而缜密的方案来说服如蛛和如蟾,结果一个皇林寺烧香就把如蛛给打发了?    如蛛甚至都不问问她到底要这些做什么?    事情太过顺利,总让舒无虞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不过她十分庆幸,左茶妲没有给她定下时间,她可以先不疾不徐地挑合适人选,再认真辅佐的过程中,如蛛和如蟾也都能看见。    没了母妃的不受宠公主,舒无虞此时非常满意自己的身份,左茶妲的被孤立也让她更容易取得妃嫔御妻们的信任,然后慢慢雕琢。    既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也给皇帝送个合心意的可人儿,舒无虞怎么想怎么划算。    如果……中间不出些小意外的话。    “到底怎么回事!”舒无虞将自己关在房里思考“大计”还没有两日,忽然如蟾就慌慌张张地闯进来,大叫着“不好啦,不好啦”。    “六皇子……六皇子他练武时晕过去了。”如蟾喘着粗气,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缓了好久才着急忙慌地告诉舒无虞这个消息。    上一次四公主落水,因为太医的问题修容给折了进去,如蟾不敢想象,如果六皇子再出点儿什么事,云阳宫要怎么办。    “好好的怎么晕过去了?”看如蟾的样子,又听到丰儿晕过去,舒无虞也急了,把笔一扔起身就走。“走,带我过去,边走边说。”    “他和谁在一起?”舒无虞想到刀剑无眼,害怕舒晏丰是无意中受到的伤害,“是不是被兵器伤到了?”    “不是。”如蟾快步更在舒无虞身边,一路小跑着引路,“今日没有旁人,只有六皇子一个人独自练习,本来好好的,忽然就往旁边一栽,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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