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问,原来舒晏丰平日是和三皇子一块儿习武。三皇子和长他几岁,前日被明齐帝叫去询问学问,结果一问三不知惹怒了他父皇,如今被关在德妃宫中不许出门,近日便只有舒晏丰一人了。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在远处伺候的如蟾甚至开始盘算起,回宫该给两人准备什么膳食时,忽然听见远处“哐啷”一声,舒晏丰的佩剑应声落地,他也脚步踉跄,身形晃荡。 等到如蟾跑过去时,舒晏丰一个跟头栽到了地上,吓得如蟾慌了神。万幸的是,舒晏丰年纪尚小,身形羸弱,如蟾能勉强将他扶到一旁林荫处坐下。 没了法子的她立刻跑回云阳宫,把如蛛叫了过去,自己来找四公主。 “丰儿?!丰儿?!”舒无虞沉着脸担心地过来,一路上顾不得风度,脚步有些凌乱。她让如蟾仔细回忆,舒晏丰有无顽疾,或者是不是曾经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当都得到否定的回答时,她也稍稍放心下来。 站在舒晏丰身边,舒无虞叫了他两声,他只眉心动了动,没有醒来。 “四公主……这可怎么办?”如蟾在一旁急得没了主意,右手搭在肩膀上口中不住地念叨着什么。 “喊我做什么,还不快去找太医。”忠义侯也好,皇帝也好,别说昏过去,就是小病小痛早就有人处置,哪里轮到她干着急。面对如蟾的手足无措,舒无虞有些生气地教训道。 “可……”如蟾的神情都要哭了出来,她当然也想去请太医,但当初四公主性命危在旦夕,她都没有办法,此时又到哪里去找。 见舒无虞正要发火,一直在舒晏丰脸上鼓捣的如蛛开口打断:“我看六皇子没什么事,只是昏了过去,我们先将他扶回云阳宫吧。” “昏过去还叫没什么事?”原以为就是如蟾糊涂罢了,没想到如蛛也这样,舒无虞彻底有些恼了,质问道:“那什么才叫有事?” “四公主不用冲我们发火,我和如蟾都不通医理,我只是见六皇子呼吸虽有短促,但还算有力,想来无事。”如蛛不理会舒无虞的脸上神色,招呼着如蟾一起扶起了舒晏丰,“至于这太医,四公主若有本事,还是烦请你请来。” 请个太医要什么本事?舒无虞心头涌上一丝不祥的预感,如今她已经不似之前的自信满满,可舒晏丰这样,她总不能不管。也顾不得如蛛的看法,她理了理衣服就往太医局去。 “四公主,不是臣不愿去给六皇子诊治。”果然她花了好大力气才让太医局的人相信她是四公主不说,人家开口就回绝了她,“你看,这太后娘娘还病着,整个太医局的人大多要随时听候,我一个人值守怎么顾得过来?” 说得冠冕堂皇,舒无虞不想戳破他。真当她没见着,进来时他手里捏着的话本? 可是舒无虞如今两手空空,既没有威逼,也无法利诱,只能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丰儿还在云阳宫躺着,与其和他在这儿耗着争个输赢,倒不如好好想想有没有谁能帮她。 “嘁,还真当自己是个主子了,来使唤我们。”舒无虞前脚刚踏出太医局的门,背后就听见议论,丝毫不避讳她可能听见。 “行了,老于,别生气了。”还有人上赶着附和,安慰他道:“认不清自己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前几天那个东景宫的才人不也来过?至少这还是正儿八经的公主。” “别提了。”提起那才人于太医就有气,“不过就是个品阶高点儿的公主,什么人都以为自己是个主子了……” 看来后宫捧高踩低还不完全是针对她,就是来当值的外臣一个二个也门儿清。 说起东景宫,舒无虞忽然想起一个人来,许姜萝曾告诉她,若有难处可以向心慈的郑昭仪求助…… 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舒无虞立刻忐忑着往蕴福宫走去。 “四公主别着急,奴婢这就带您去见昭仪。”在舒无虞的身体里她见惯了太多的冷眼,忽然被蕴福宫的人这样殷勤地招呼,倒是倍感温暖。 “还需麻烦姐姐和昭仪了。”礼尚往来,这宫人以礼相待,舒无虞自然也客气的回应。 这个时间,郑昭仪她每日都在花园修剪花木,被人叫出来时身上还有些泥土狼藉。 “听说六皇子病了?天见可怜的,请了太医吗?”郑昭仪并没有掌宫的全力,云阳宫的皇子生病了本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但一听消息,她还是急急忙忙地过来见了舒无虞,让人上了茶,对舒晏丰嘘寒问暖。 “不瞒昭仪笑话。”舒无虞欠身谢礼,却没有坐。 来蕴福宫前,她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不好出风头的郑沄沄还真让她看到了希望。 “我此番过来便是想求昭仪,为丰儿请位太医过去。”舒无虞内心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没有跪下,只是言辞恳切地请求,“他病得突然,可云阳宫无人懂得医理。” “这可耽搁不得,是该快请太医,四公主怎么还先到……”话说到这儿,郑沄沄也明白过来,不是云阳宫不愿请,恐怕是根本请不动。 见她反应过来,舒无虞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肯定,“是我……无能了。” “哎……”郑昭仪叹了口气,“哪里的话。宫中这样的风气也不是一两日了,救人要紧。我这就叫你大哥再去太医局走一趟,你先回云阳宫去。” 没有亲眼见到太医动身,回到云阳宫的舒无虞心中总有些不安心。直到没过多久,舒晏达带着于太医出现在云阳宫门口时,她才真正放下心来。 “四妹妹不用太过担忧,六弟吉人自有天相。我已经吩咐于大人,务必仔细诊治,他不会有事。” 害怕于太医敷衍,舒无虞本想请大皇子留下。 舒晏达宽慰了她几句便说蕴福宫有事,匆匆离开,没有久留,临了还不忘叮嘱她:“四妹妹若有什么需要,可以再来蕴福宫,母妃也好,为兄也罢,定会相助。” 让舒无虞不好挽留,只能怀着满心忐忑,紧紧地站在于太医身后,害怕错过什么消息。 “不打紧。”被大皇子叫来的于太医丝毫没有舒无虞出太医局时的鄙夷,显得十分尽职。在宫里打滚的人,没有几分人前人后的嘴脸,恐怕还真难生存。 当然,这样的情况,舒无虞是不会点破。 他还一本正经地开了张方子交给如蟾,吩咐道:“你按这方子,一日三次为六皇子熬药调理,不出五日便能恢复了。” “丰儿他到底怎么了?”舒无虞见于太医也不说舒晏丰到底怎了,她瞥了一眼方子又见都是些人参、肉桂、炙甘草等常用的滋补药物,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 于太医一捻胡子,悠悠地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积劳过度气血不足,一瞬间脉络不通昏了过去。” “积劳过度?气血不足?”舒晏丰堂堂男儿,每日就是学堂、练武怎么会积劳过度?“于太医是否弄错了,丰儿他……” 该不是前脚舒晏达刚走,后脚这太医就开始敷衍她吧? “臣怎么会弄错!”听到舒无虞质疑他的医术,于太医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这‘积劳’是相对的,若是六皇子补得少了,营养不良哪怕就是上个学堂也会勉强。” 言下之意是你们云阳宫自己苛待六皇子,可别算在他的头上。 “云阳宫虽不富庶,但考虑丰儿习武,滋补的汤水也没少他的。”衔公子送来的东西,别说旁人了,甚至舒无虞自己也没吃过两口,都给了舒晏丰。按理无论如何也…… 等等,舒无虞忽然回过神来,如果……没有给他呢。 “如蟾,这到底怎么回事?”本捏着方子在一旁听诊断的如蟾一见四公主脸色不对,转身就想溜,被舒无虞逮到正着。 “哼,看来四公主知道缘故了。”于太医对于这主仆之间的事,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他轻轻地“哼”了一声,背起自己的药箱,也不告罪就昂首阔步地出了云阳宫。 “如蟾,你倒说说,东西都去哪儿了?”衔公子送来的东西,别说茯苓,就是百福舒无虞也没让染指,全权交给了如蛛和如蟾。毕竟她知道这两人对她和舒晏丰都没有坏心。 可别这回又看走了眼,其实这两位是比百福还贪的角色。 “奴婢……不能说。”如蟾一手捏着方子,一手把自己嘴捂得紧紧的,仿佛害怕一放松真相就从她嘴里自己跑出来一样。 如蟾对左茶妲那是忠心耿耿,看她的样子也不像贪这点儿小便宜的,舒无虞明白,里头定有隐情。 可是如蟾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任凭她怎么问都不愿意说缘由,被问急了便扔下一句: “四公主,别难为奴婢了,这事儿您还是问六皇子吧。”不肯再开口。 持续到晚上的徒劳无功让舒无虞憋得要爆炸,当舒晏丰醒来时,见到自己姐姐的表情便是仿佛要吃人一般热烈。 “姐……姐姐……”刚醒过来的舒晏丰被她吓了一跳,他缩了缩脑袋,此时很想再昏过去。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