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搁下筷子轻笑一声:“你这么能保证你未来上的某一柱香不是给我的?”  沈毓挑眉道:“或许吧,假如我运气比你好上一点点的话。”  “我一向觉得你的运气好过我可不止一点点。”  “错觉。”沈毓简短下了评判。  林晨垂下眼又问道:“你之前没告诉我什么样的人会背着第七军来养鬼。”  “啊,这就是个比较简单的故事了,以后会有人跟你说的。”  “反正现在有空,沈少尉应该不会介意跟我讲一讲一个比较简单的故事。”  他们的声音本就压的低,林晨又刻意将音量减了几分,几乎是微不可闻,沈毓好像没听见一般,埋着头一心喝混了玉米碎屑煮得正香甜可口的稀饭。  “好奇心这么重吗?”  “既然早晚都要知道,提前一点又什么不好?”  沈毓的嘴抿得紧紧的,最后还是无奈得松开半分,手往上指了指“提前太多容易被天收,你悠着点。”见他面上无半点反应只能把碗往前一推道:“吃好了就走人,你想着我在这跟你上课?”  林晨又无声地笑笑,算起来今天他笑的次数额外多,好像这么多年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走出小店,沈毓悠悠哉哉顺着一条小路走着,也没什么明确的目的地,就这么乱走,有时走到不能过的地又倒回去,林晨也没说什么,跟在她后面也这么乱走,步子也学了她那种悠闲的味道。  “你知道,大多数有点灵力天赋的都进了第七军,但是这大多数又不是绝对,第七军本就是各大以驱鬼为生的组织的集合,总会有那么些人漏了去,而那些人里又不小心有那么一两个兜兜转转进了歪路。而且就算是第七军,几万人里面总有几个不是东西的东西,不甘心有特殊的能力却只能藏着掖着不在普通人面前显露,不得不说以灵力谋私实在是太容易,尤其是对普通人,好在灵力天赋随机性太高,无法形成家族式的传承,不然……”  沈毓面上都不由露出感慨之色,的确是幸好灵力天赋极高的随机性,哪怕是父母双方都是一等一的强者,他们的儿女也可能只是个普通人。之前驱鬼势力也多以宗派式的师徒传承。再加上鬼界人界每四年无休止的斗争,众势力只能压下其他心思专心对外。但是如果缺了哪一环怕是整个人界的格局都会不同。  “第七军会怎么处置这些人?”  “杀。”她淡漠吐出这个字“鬼界的秘密守了上千年,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外人轻易知道,如果有人想用这个被守住的秘密做什么恶心勾当,我们不介意送他一刀。”  “为什么不告诉外面有鬼界?如果其他人都知道这个世界有鬼,第七军办事也不用躲躲藏藏,若是有人暗中做什么手脚也更容易被发现。”  沈毓轻叹一口气,“或许为了那种看上去有些愚蠢的仁慈吧,那么多辈人手上沾了那么多的血,唯一还留了这两个字给外面的人……”  “怎么说?”  “想喝一口热汤,听一首小曲。”她抬头看着被层云挡住的太阳“既然普通人没有对付这些东西的能力,为什么拉他们趟这混水,看他们每天忙忙碌碌,为一点小事吵吵闹闹分分合合,就不忍心把多余的颜色加上去……守一个秘密而已,很多人都愿意……”    沈毓又想起了那个在电话那头叽叽喳喳的小妮子,每次都是那丫头说个不停,她插话的机会都不多,说的也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遇见什么有趣的事,尝了新的小吃,老师又布置太多作业,玩皮筋扭了脚……像极了不停闹腾的小麻雀,为着几粒米就可以上蹿下跳,可她愿意听,就连握刀的手都放得柔和,脸上有带点温柔的笑,眼睛都可以舒服地眯起来,想穿过电话揉乱那只小麻雀的头发……  她愿意的,守着这个秘密,留一个平安的世界给那只小麻雀,让那个小家伙带着她的平安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    沈毓没继续待在小镇上,拎着包继续赶路,没再回那家她曾经待过七年的孤儿院,更没准备跟任何人说一道别,她的背影渐渐远了,仿佛从未来过。    她又去了好几个地方,在热闹的小街听城市里的传闻,深夜在僻静的角落观察,又跟着某几支小队看他们执行任务,还进了一些分区检查,她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顺手灭了几只不开眼的鬼,还好好记了几笔部分分区的不良情况。  一路上遇了不少鬼,她以往打交道的多是一些穷凶极恶的厉鬼,发在军区任务栏里,军功奖金明码标价,她追着那些厉鬼翻山越岭,打完收功,虽然危险麻烦但目的性强,跑就追,打就抄家伙,她手起刀落,干脆到可以连眼都不眨。可现在有些不同,有一次她用灵力下了个隐身的结界,溜到医院太平间蹲点,运气好,刚巧进门看见只成型的鬼,过马路车撞死的,半边脑袋被碾没了,成的鬼型也是一脸的血红,恐怖到让人吃不下饭来,沈毓等了一会看见那个城区负责的人来,依例问了那鬼几句。那只鬼身上没什么戾气,就是执念深了点碰巧化了鬼,这种不害人的鬼第七军有些人手法比较温柔,用灵力散了那鬼的记忆,忘了过去执念也自然而然地不存在了,鬼也慢慢消散了。那个城区的负责人也是这个打算,告诉那只鬼说要抹去它的记忆帮助它解脱。  可那鬼听了这话就发了狂,一阵风就从太平间刮了出去,那个城区负责人又行动缓慢,只是勉强追着点尾巴,沈毓下意思掏枪出来,又猛然想起自己的工作,只能放下枪追在后头,等那个负责人彻底把鬼跟丢,她才能判那个负责人一个失职然后一枪解决那个麻烦。  可兜兜转转过了好几条街,那个负责人都追在那只鬼的后面,既没有追上拦下,又没有彻底失去踪迹,气得沈毓有些想打人,明明可以痛快解决的事非要这么磨叽,浪费她的睡眠时间。  终于那只鬼停在一座颇旧的楼房下面,楼道拥挤不堪满是各家的杂物,水泥墙补了又补,各种颜色混在一起,昏黄的灯一闪一闪,下一秒就快要熄灭。  那只鬼径直穿过房门,走到一张破旧的床面前,许是鬼自带的阴气太重,床上的老人在睡梦中不自觉缩了缩肩膀,那只鬼笨手笨脚地想拉一拉被角,但手指却穿过了棉被,那只鬼还不会用自己的力量控制实物,本体又是虚无的存在,一时愣在那,忽然见被角自己向上拉了拉,盖住老人的肩头。结界中隐身的沈毓看见城区负责人站在窗外,他的手指控制着被角的上移。沈毓突然想起那只鬼说的话,他想看看等他出狱十几年的父亲,这就是能成鬼的执念?沈毓有些吃惊,那只鬼小心地退后几步,阴气远了,老人的面色也好了不少,那鬼又看了几眼,确定老人在安睡中,咧嘴笑了笑,连狰狞的模样都温和不少,然后一阵风吹来无声无息消散了去。那个负责人见状大大咧咧拍屁股走人,沈毓甚至发现他来的时候还带了半斤苹果,走的时候就放在门边,想起那个磨磨唧唧跟在后面追的样子嗤笑一声,却懒得拿出记录的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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