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阮小枫从狂喜与自恋中回神，忽地撞上两道视线，还未看清人家的脸，便听到了一个声音：这女的在这儿干嘛呢？鬼鬼祟祟的，不会是凶手吧？　　　　果然被Boss说中了，真的有人怀疑她是凶手。　　　　阮小枫咬唇，恶狠狠地瞪向对方，对方悚然一惊，心里只有一句话：干嘛瞪我？　　　　嘴里却没吐出一个字，估计是吓坏了。　　　　那人雕塑一般僵在原地，阮小枫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做得很是不对，她怎么能吓唬一个孩子呢？　　　　站在阮小枫对面的人是个还穿着某中学校服的学生，虽然身高与她齐平，但看那稚气未脱的脸庞和他那颗不经吓的小心脏，阮小枫判断他应该还只是个初中生。　　　　她伸手去摸少年的头，想尽量表现得友善和蔼,“我刚才，没吓到你吧？”　　　　不用去听少年此刻的心声，单看他那抽巴的眉毛，阮小枫就知道自己被嫌弃了，于是她果断地撤回手，清清嗓子，挑开视线，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她得赶快去打报警电话匿名举报那个凶手，早结束早回家。　　　　不过这里毕竟不是她原本的世界，她不确定这个世界里的报警电话是不是110，她要先找个人确定一下。可是问成年人这种常识性问题难免会让人觉得自己是智障，所以不如回去问刚才那个初中生，就说自己要考考他。　　　　打定主意，阮小枫立刻回转身，却发现那少年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慌张地左右转了转头，仿佛想找个地方藏起来。然而无处可躲，他只能正视阮小枫，心里说：完了，被她发现我跟踪她了！　　　　阮小枫明白过来了，这少年是真的怀疑自己是凶手了，可是关他什么事儿呀？难道他是死者的家人？　　　　阮小枫三两步蹭蹭蹭走到少年面前，横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那你干嘛怕别人跟着啊？”他还挺有理。　　　　“废话，你去大街上随便拉个女生问问，怕不怕被陌生人跟踪？”　　　　“那……那……那你刚才在案发现场外面晃荡，鬼鬼祟祟的，是干什么呢？”　　　　“你说我鬼鬼祟祟？我还说你鬼鬼祟祟呢！你不也在案发现场外晃荡吗？”阮小枫低头看了看表，“现在才一点半多点儿，你不是该在学校上课吗？逃学啦？”　　　　少年翻翻眼皮，不屑地嘁了一声：“姐，你表慢了吧，现在都三点多了。”　　　　阮小枫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的手表显示的是自己原本的世界的时间，不是这里的时间，那手机上的时间日期肯定也都是错的了。不过无所谓，打完举报电话，她就要跟这里说拜拜了。　　　　阮小枫点开手机的拨号页面，问少年：“我考考你，报警电话是多少？”　　　　“就说你不知道得了。”少年哼哼道，“ 110。”　　　　报警电话倒还一样。阮小枫白了少年一眼，把电话拨了出去。　　　　只听“嘟”的一声后，待接听页面立刻退回到了数字拨号页面，屏幕中央浮起一条窄小的提示窗口——呼叫失败。　　　　这是占线了吗？　　　　阮小枫又试了好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其间她偶尔瞄少年两眼，发现他一直在心里重复着一句话：这是手机吗？　　　　打不通电话，阮小枫心里郁闷极了，也就没在意少年心里那莫名其妙的疑问。只是不耐烦地想：这不是手机还能是什么？　　　　阮小枫郁闷地往中厅走，刚一坐进软绵绵的沙发，她就想明白了，覆盖她手机信号的信号塔建在她原来的世界里，不在这个世界。因为先前Boss给她打过电话，她就以为自己手机好使，她真是太天真了。　　　　痛定思痛后，她又抬起眼，看向还没走开甚至跟了过来的少年，很谄媚地说：“你有手机吗？有的话借我用用呗？”　　　　“行啊。”少年出乎她意料地爽快，“那你也借我看看你手机呗？”　　　　“可以呀。”阮小枫也痛快地答应了。等少年把他手机递过来的时候，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对她的手机那么感兴趣了。　　　　少年用的居然是类似诺基亚7650的那种滑盖手机。肯定是捡他爸妈用剩的，可是这也用得太“剩”了吧。　　　　阮小枫都不太会用这种老款手机了，她好不容易解开锁后，看了一眼少年，见他玩她手机玩得正欢，便走到一旁，悄悄打了110。　　　　她没有像神秘人给她打电话那样用假声音，反正都是以后见不到的人了，没必要遮遮掩掩，她就用自己的本声举报了1223房间杀人案的凶手，并表示自己不愿意透露姓名，然后挂断了电话。 　　　　她把手机还给少年时，少年还恋恋不舍地握着她的手机，羡慕地说：“姐，你这手机可真酷！”　　　　阮小枫把手机揣回兜里，“你爸妈的手机也这么酷，就是他们不给你玩。”　　　　少年也把手机揣好，摇头道：“不是啊，我爸的手机跟我的也差不多，都是艾蒂唯拉最新款。”　　　　艾蒂唯拉？阮小枫在心里念叨，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一个手机品牌。可是最新款还这么陈旧，这世界的科技发展水平也太落后了吧。　　　　不对！还有一种解释。也许这个世界的某个年份已经有了她的世界2015年的科技发展水平，但是她不在那个时代，而是在那个时代的十多年前。　　　　不重要了不重要了，她现在只要找个地方待着，一直等着，等到警方查到张海清杀害宋茹的证据，把他抓进警局，她就可以走人了。　　　　正要转身走掉，少年突然说：“哦对了，姐，你手机的日期和时间都不对，要按我手机调过来吗？”　　　　阮小枫刚想说不用，但是考虑到可能还要在这里待几天，便掏出手机：“也行。”　　　　“现在是2003年10月10日，下午三点二十八分。”　　　　阮小枫一面修改时间日期，一面在心里算了一下，这个时间似乎也是她那个世界广泛使用少年那种滑盖手机的年代，看来两个世界的纪年方式差不多。　　　　修改完毕，她冲少年璨然一笑，“谢谢你啦，拜拜。”说完就回身走了。　　　　少年却追上来叫住她，“姐，你告诉我你这手机在哪买的呗，我也想买。”　　　　阮小枫边走边随意撒了个谎，“这不是买的，是我一个朋友送的，他搞科技的。”　　　　少年一脸诚恳地问：“那能不能让你那个朋友再做一个给我，多少钱都没问题。”　　　　阮小枫转头冲他笑笑说：“看来你家很有钱啊。”　　　　少年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还好啦，一个手机买得起的。”　　　　阮小枫为甩掉这熊孩子，不得不信口开河道：“不行，这是我男朋友特意为我做的，是订情信物，不能再给别人做了。”　　　　少年执着不懈地追着她：“可是我只是个初中生，而且又是男生……”　　　　阮小枫站定脚步，故作发怒地说：“好啦，逃学的小屁孩儿，回你学校上课去，信不信我告诉你爸妈你逃学了？”　　　　少年挺直腰板，意气扬扬地说：“好啊，那我就去告诉我姑，说你刚才在案发现场外鬼鬼祟祟的，让她把你当成嫌疑人抓起来审问。”　　　　阮小枫直视少年的眼睛，听他的心声：姑姑刚才就在现场调查呢，应该还没走，要不带这个姐姐去看看，不然她以为我骗她呢！　　　　阮小枫吓了一跳，他姑姑竟然真的是警察。不过没关系，她已经打过举报电话了，警方应该已经在查张海清了，她不信一个酒店后厨能高智商到做出什么不可能犯罪，不留下半点蛛丝马迹，只要警方找到证据抓住凶手，她就是安全的。　　　　“江承安，你又逃学！”一声清寒有力的声音忽然刺进阮小枫的耳朵，一个身穿警服的女人正怒气冲冲地朝她和少年走来，她身后还跟着另两个刑警。　　　　少年朝那女人看去，心中暗道不好，被姑姑发现了。　　　　他转开视线前与阮小枫有一瞬间的目光接触，她听到少年心里的话，也就知道了那女人正是他姑姑，而他的名字叫做江承安。　　　　那女人走到江承安身前，说：“刚才小吴说好像看见你了，可一转身又不见了，我还以为他看错了，原来你真的来这儿了。”　　　　“嘿嘿。”江承安笑得一脸谄媚，亲昵地挽住姑姑的胳膊，撒娇道，“姑，今天现场调查这么快就完事儿啦？”　　　　那位警察姑姑一把推开他，没好气地说：“不是，刚才警局来电话说接到匿名举报凶手的电话，我们现在去查查。”　　　　江承安惊讶极了，“是谁杀的人？”　　　　警察姑姑自然不会告诉他，他就软磨硬泡地央求，这时阮小枫手机震了起来，来电显示是Boss，一定是通知她去下一个任务地点，她惊喜地连忙避到一边接电话，哪知电话一接通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你真是太蠢了！你怎么会蠢到想要去打匿名举报电话，难道警方只听你一句话就能断定张海清是凶手吗？我告诉你，你已经打草惊蛇了，张海清接下来会安然无恙，倒是你，既有可能被警方怀疑是凶手，也有可能被张海清杀人灭口，你好自为之！”　　　　阮小枫双腿一软，跌坐在地，惊恐得不知所措。　　　　江承安连忙跑过去蹲到她身前：“姐，你怎么了？”　　　　那位警察姑姑也走近了些，蹲下身查看阮小枫是否安好，问：“承安，她是谁？”　　　　江承安说：“刚认识的姐姐。”又转过头摇晃阮小枫的胳膊，紧张地问：“姐，你到底怎么了？”　　　　阮小枫倚着冰凉的大理石砖墙壁，哭丧着脸，喃喃道：“我做错事了，我要被Boss开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