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开,纵一眼侵心,念念无跫音。箫声起,清睇为影,参商千里。  尽执意,莫摇清碎影,好梦昼如初。红颜碎,心字成灰,朱砂似泪。  风起时,海棠、无香。    我和秦风、慕容嫣从梁国出发,取道稷山,过平阳城,这一路到了夏国。  已经是仲夏时分了。  这一路相处下来,我们对彼此也算是比较了解了。比如慕容嫣,看着是个娇生惯养有些任性的大小姐,实则却是善解人意单纯温柔的好女孩,只是偶尔面对秦风的时候会丧失这些优良品德。再比如秦风,看着是个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实则……呃……还是个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这一日,我们终于到了夏国都城郢城,天已黑尽,我们三人便找了家客栈过夜休息。刚在客栈休息下,天便滚起了雷,当夜便下起了雨。原本秦风还在暴风雨要来临前站在狂风里无比壮烈的张着双臂,让风将他的衣袖吹得猎猎飞扬,向着天空大声喊:“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吧!”  其实只是因为这两天天气太过炎热,大家都盼着能下点雨凉爽一些。  这人却搞得自己像个英勇就义的烈士要去赴死一样。  我摇摇头,怀疑他那不同寻常人脑回路的脑子里总有个自己的小剧场。  好吧,这一下雨,天是凉了一些,可我们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偷风不偷月,偷雨不偷雪。昨夜正好两样都占齐了。  不被偷都是一种奇迹。  果然广大劳动人民在实践中得出的宝贵经验和血一般的教训就是智慧的结晶啊。  于是很不幸的,今早起来,我和秦风不约而同的还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的就敲响了对方的房门。开口第一句话都是“我东西不见了。”“你呢。”然后互相看了一眼,以风一般的速度冲到了慕容嫣的房间门口。  结果可想而知,嫣儿果然也被偷了。  我跟秦风说:“以后,你别打扮的那么花哨,容易招贼。”  “我、我招贼……”把秦风气得,拉着嫣儿就往外走,原本说好要带我一起去找夏国侯的,结果把我一个人丢在了客栈里。    我只好一个人在大街上溜达,毕竟秦风要七拐八拐的才能拐到夏国侯府这层关系,需要不少时间和不少银子。也因为这样,所以刚才我才没有要求让掌柜的把衙役招来,基层的衙役办事效率不高,还不如直接找高层,比如……夏国闻名遐迩的捕快机构--千机卫。  不过这样一来,我就没事可做了,也只好上街溜达溜达打发打发时间,顺便找找事做。  呃,顺序好像说反了。    一路溜达,也没找到什么赚钱的好事,我对着对面包子摊上一屉新出炉的白乎乎热腾腾的包子,咽了口口水,手伸进兜里摸了摸仅剩的一枚铜钱,左手打了打忍不住要伸出来的右手。  肚子又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我满脑子都是一个个冒着热气白白胖胖的包子,还在往外流着汤汁,忙摇了摇头,快步走过。  走了好久,我停下来,从口袋里掏出那枚仅剩的铜板。黄铜色,正面绣着郑国的囚牛纹样。我用指尖和指肚慢慢摩挲着铜板表面凹凸不平的花纹,像磨过一道伤疤,有微微的粗糙感,印在掌心,却是温热的。  每个动作都像是曾经做过无数次般熟稔自然,虽然我不曾记得。  那时街市上车水马龙,人群熙来攘往,声音纷繁嘈杂,有卖煎饼小吃的叫喊声,过路行人的嬉笑吵闹声,有躲在母亲怀里哭闹不止的小孩声,母亲轻声哄小孩的声音,还有乞丐躺在墙角细碎厌倦的乞讨声。  而我举起这枚铜钱,从圆形铜板中间的方形洞孔中看过去,绕过青浩浩的长街,透明的空气,扰乱的人群,望向远处,那里有一座高轩,有一人立在那里,飘飘然临风而立,凭栏而望,身影似盘根虬曲的树,黑色的一抹剪影,掩映在天光云淡里。  我定定的望向他,过往的声音全都黯退。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是种叫做宿命的东西。纵然遗忘,也无法阻止命运让我们再相见。  只是再见面时,我已想不起原来我们曾经相识,也记不得原来我们曾经那样相爱,只当你是个陌路人。  而这,正巧也是宿命。  因为距离太远,我看不见他的模样。  于是我收回目光。此刻微风习习,蝉声鸣鸣,清风带来雨后青草和湖水的味道,将我额前几缕碎发吹乱,发梢刺啦啦的戳进眼睛里,有些痒痒的。  我用手拨开散发,将那枚沾染铜绿的铜板向上抛起,在日光底下又把它接住。   微风依旧徐徐,我把它牢牢抓在手心里,似乎它从来没有这么重要过。  就在这时,我看见北街前头有一大帮人凑在一起,似乎是在一张布告前,因为好奇,我也挤了上去。  夏国虽然也有自己独创的字体,但为了交流和沟通,官方的公告,文书都是遵循梁国的字来的。当然,也不仅是夏国,九州大陆的许多国家都是按照梁国的标准来的。自大邱覆灭后,各国并起,而梁国一跃成为所有国家里实力最强的,有很大的希望能统一九州大陆。而且梁国地处中原,位置便利,各国来往都离不开梁国。  所以我读这布告并不吃力。看样子,布告是新贴出的,上面大致是讲了夏国夏襄王病重,故在民间广贴告示,寻遍名医,若能医治夏襄王病情者,重金酬谢。  凑在布告前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纷纷发表自己对夏襄王生病的看法。  “这布告从今年年春就开始贴了,到现在还在贴,看来,这夏襄王病得不轻啊。”  “可不是吗,那进宫去的郎中都多多少了,还不见好转。”  “就是说啊,不过这原来还有人揭榜,近来都无人敢揭榜了。我看,这夏襄王怕是……”  这人话未说完,另一个人便连忙阻止他,小声道:“嘘,这种话可不能胡说,祸从口出,弄不好,要杀头的。”  那人连忙捂住了嘴,不再说话。  原来这夏襄王病了这么久啊。  我眉头一挑,看来机会来了。  一把从墙上扯下了布告。  身旁的人见我此举,顿时都对我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啧啧啧,小姑娘年纪虽小,倒是满有勇气的嘛。  不过看她的样子,行吗,学过医术吗?  原本身边七嘴八舌议论夏襄王病情的人似乎找到了新的话题,一瞬间都开始讨论起我来了。我装作没听见,在一堆人赞许中夹杂着惊讶和怀疑的目光里若无其事且气定神闲的走了出来。  刚将布告握在手里,折好,这边就有四五个身材魁梧的将士朝我走过来,为首的那一个却是身材瘦小,穿着一袭暗绿宫服,很客气的朝我拱了拱手,声音细声细气。  我看了他一眼,对他的身份了然于心。  “我是夏襄王的贴身宦官竖纨,姑娘解下布告,要麻烦姑娘跟我走一趟。姑娘贵姓。”  我微微颔首,笑着答道:“我姓洛。”  竖纨垂了垂首,比了一个请的姿势,道:“洛姑娘请随我这边来。”说着,将我带到了一辆马车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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