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王爷,杨大人送来一位大夫,言其是医术极是高明,要不要请她来瞧瞧?”管家低声询道。 慕苏沉默了一会,咬牙道,“请进来。” 六子得了主子的言语,飞也似得去请人了,不多时,院内款款进来一位女子,未见其人便闻得香气四溢,绵绵沁人心脾,让人神清气明,精神为之一振,接着环佩叮当,泠泠如乐,入耳不绝,女子一袭白衣,唯以白纱束发,裙袂飘飘,宛若蓬莱仙子,姿容绝美,只是面目清冷,眼神清净疏离。 “女大夫?”慕苏有些疑惑,眼前的女子太过美丽耀眼,浑不似心中所想的大夫之样。 “主子,姑且试试吧,我瞧着倒像个女仙子,说不定能妙手回春呢,听说宁国公家的小公子因为这个时疫都没了,我们不能耽搁。”六子小声道。 宁国公易家的事,因为其把刚接近家的女儿都送去仙云寺为子祈福了,结果还是没保住这个孩子,虽易家没有明说送其女做什么,但是京城再大,□□妇人人总是闲来无事,一来二去,便没有什么不知道的事了。 “莫非小王爷不信任林某?”女子嘴角微微一抿,似有嘲笑之意。 “不敢,还请林姑娘速速为家姊诊治。”对慕苏来说,没有什么比慕蓠的病更重要,慕苏其实并不是怀疑来人的手段,只是因为是那人请来的,故而心中有些芥蒂,可也是因为是那人请来的,心里又有些疼,不禁总让自己回想起从前。 “你想要去哪里?”杨鼎云问,月光打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像停了一只蝴蝶,白皙的脸五官立体可辩,一袭月白长袍,颀长的身子坐在一匹白马上,矫健爽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去哪里都好,我就不信,江湖之大,我竟无一处可以立身。”慕苏咬紧牙关,年少的脸上带着无所畏惧的神情,眼里满满的洋溢着光。 “我问的是往哪个方向。”杨鼎云面色无波,扬手指着面前不同方向的两条叉路。 “唔。”慕苏面色有些尴尬,“这边,哦不,这边吧。” 杨鼎云默默地看了慕苏一眼,顺着慕苏犹犹豫豫指出的方向打马走在前面,慕苏愣了愣,催着枣红马儿跟在了杨鼎云后边。 这是慕苏第一次离家出走,也是第一次在没有家人陪同的情况下离开京城,自母亲去后,父亲花天酒地,根本不关心自己过得如何,姐姐被送到母舅杨家,而父亲除了逼自己在学业用心,别的就再无他话可言,几个姨娘每日阴阳怪气的斗来斗去,这样的家,死气沉沉,每天像一个怪物一样死死的扼住慕苏的喉咙,让他一刻也喘息不得,他早就想离开这个家了,去天南,去海北,去闯荡一番,去游历一番。 他最初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吃了一惊,待他告诉了小伙伴们以后,得到的不是认同,而是嘲笑,没有哪个纨绔子弟愿意抛弃锦衣玉食,去所谓的江湖去走一遭,他们中有人去实践,但似乎更多的是笑话。慕苏并不死心,他收拾行囊,决定自己出发,但这事不幸的被他最不愿告诉的那个人知道了。 杨鼎云,自小便是标杆墨线一般的人物,慕苏从没有想过,最终会是他陪着自己踏上行程。杨鼎云长慕苏两岁,年少人,多一岁少一岁,在身高和面容上格外的明显,再加上杨鼎云的少言少语,故而显得老成持重。 不过也好,他似乎看起来很可靠,毕竟多吃了几年饭,应该也不是白吃的。慕苏跟在杨鼎云的身影后,有些愉悦的想着。 山路越走越险,也越走越窄,时不时有些奇怪的野兽的叫声,叫的慕苏后背冷汗直流,但是前面的人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我们停下来歇歇吧。”已经骑了一天了,慕苏的腰都快断了。 “还是找到村落再休息吧。”杨鼎云的话里听不出情绪。 “我快要累死了,走不动了。”说话间,慕苏已经趴在了马的头上,一副瘫成泥的架势。 “凤梨酥。”杨鼎云催马慢下步子,伸手递过来一包点心,纸包上还有朱砂印的“花子合心”字样,正是慕苏最爱的花子斋点心。 慕苏一把接过,本就腹中饥饿的他,三口并做两口的往嘴里塞,吃的急了,咳了起来。 “水。”杨鼎云那边已经把羊皮水带打开递了过来,看着慕苏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无奈道,“慢点吃,我不跟你抢。” 慕苏翻了一翻白眼,喝了一大口水顺了顺气道,“藏了好东西,干嘛现在才拿出来,是不是打算我不在的时候自己吃的吗。” 杨鼎云不去理他,催马继续前进,不多时便把慕苏甩了老远,远处一阵凄厉奇怪的吼叫吓得慕苏急忙催马追了上去。 不知走了多久,才在一个破旧的村子停了下来,远远能看到城门楼。 “这是到哪儿了。”慕苏指着远处的矮墙城楼问到。 杨鼎云正欲上前敲门,听到慕苏问话,抬头看了看,“约摸到陈留地界了,至于什么县郡明日进城再问吧。” 见了银子,慕苏与杨鼎云顺利的下榻在城外的破落荒村里,远离家门的贵公子第一次挤在这样破旧的小房间里,虽是夜深而且行路不停困顿不堪,慕苏却毫无睡意。 “喂,你睡了吗。”慕苏小声的咕哝着,他总觉得这个褥子和被子有着让他保持清醒的怪味道。 房间太小,杨鼎云睡在慕苏身边,呼吸平稳,从慕苏的角度能看到他俊秀的五官。 “睡得这么快……”慕苏有些失落,喃喃道。 身子那边的人似乎动了动,清冷的的话语传来,“什么事。” 慕苏被这如月光一样凉如水的声音吃了一惊,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这是他第一次离杨鼎云这么近,虽然平日里两人并没有什么矛盾,但是因为性格太不同,若不是表兄弟,只怕话也难说两句。 可是这次,任是慕苏想破脑袋也猜不透杨鼎云究竟是怎么想的,杨鼎云不像自己,他上有父母,下有兄弟,功课学业样样优秀,是同侪之间侧目的偶像。这样的他为何要同自己一起天涯海角的要去闯荡一番呢,慕苏想到这里不禁心里酸苦,越发觉得自己的难过了。 “表兄,你为什么要离开家呢。”慕苏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那方的人像是睡着了,一直没有声响,月光从窗子的缝隙挤进来,像是笼了一层白纱。杨鼎云轻轻的叹了一声,轻的似乎就像是月光晃了一下。 “我一直想要出门看看,只是没有勇气罢了,说实话,真羡慕你……”杨鼎云的声音里清冷的让人感伤。 “羡慕我?”慕苏哭笑不得,“真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值得羡慕的,羡慕我娘不管爹不爱?还是羡慕我声明狼藉?羡慕我每天在姨娘婆子之间争来闹去?” 杨鼎云不再说话,翻了翻身,转了过去,似乎不想再搭理慕苏。 “哎哎,你别睡啊,我还没问完呢,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出来啊。” “不早了,睡吧。” 2 由于六弟易瑜去世的原因,青莲不得不从禅山回到了家里,一连几天的丧事和郭氏愤恨的眼神都让青莲疲累交加。 “姑娘,真是大快人心呢。”西梅素来不喜欢这个郭夫人,上次又曾栽赃陷害自己扎娃娃的巫蛊之事,西梅想起来都咬牙切齿,“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自己儿子得了病还想栽到姑娘身上,不过毕竟是条人命……”南竹素来心善,虽然知道自己主子什么品行,这事虽不是自己的主子动手做的,只是顺水推舟,但是事关人命到底还是于心不忍。 “我不愿同她玩这些无聊的家家酒,以前我没银子闲来无事,还有兴趣陪她,现在我就要开工了,没时间同她玩了,就让她一边儿歇一会吧。”青莲的脸上平静无波,隐隐还有一股诡谲的笑意。 自己不过是让郭氏的戏演得逼真些,又何曾做了什么,把简单的风寒做成了伤寒,本来自己每日便琐事繁杂,还任她这个□□妇人一再玩弄心机,也是心累,自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又在后宫中待了多年,这你来我往的宫心计,哪里又能比得过宫廷呢。 而这会,郭氏正在自己的房间哭的死去活来,儿子本来只是小小风寒,就要大好了,自己才想着借机打压一下青莲。上次由嫂子王氏同自己一同在太子府设套,只是不知为何却被这丫头给逃出来了,自己百思不解,不由才用这个方法整治她。 “孙嬷嬷,你进来!”郭氏几乎横眉倒竖,厉声喝道,儿子得病让她夜夜难眠,两个眼里都是血丝,看起来煞是可怖。 “夫人,老奴在。”孙嬷嬷低头从外面进来。 “派人传信给爹爹,给我查,一定要查出这个丫头有什么背景,太子府她能逃过去,这次还能逃过去,她若是背后没有背景势力,怎么可能会搭上我儿性命,我还真是小瞧这个小蹄子了,这次我一定让她给我儿偿命!”郭氏一想起这两次之事,就气的几欲发狂,丧子之痛,让她如何忍得。 “夫人,您消消气,这小丫头不好对付,老奴早就跟您说了,老爷怎么会平白无故从云州把她带回来,而且早不来晚不来,这都多少年了才想着回来,依老奴说,这里边一定有蹊跷。” “只是老爷对她关爱的紧,一再护着她,若不是上次老爷护着她,把她送到仙云寺后山,一百个她我也收拾了,你还不明白吗,老爷这是不愿我为难她。”郭氏说道,又有些气愤,不禁捏紧了手指。 “对啊,正是因为有老爷这事才难办,六少爷这事咱们没根没据,抖落出来肯定更难看,自是可怜了六少爷,老奴看着长大简直要心疼死,这个四姑娘咱们不能留啊夫人。”孙嬷嬷一小看着易瑜,对青莲的恨只多不少。 “那你说怎么办。”郭氏也是没了法子,自从失去儿子,郭氏一连多日憔悴不堪,哪还有什么精神再去对付青莲了。 “老奴有位亲戚恰从云州来,说了一件稀奇事。”孙嬷嬷老脸上多出一股阴翳之色。 “什么事?”郭氏抬眼道。那孙嬷嬷一脸阴狠,附上郭氏耳边耳语一番,只见郭氏的面色渐渐缓和。 “小王爷,醒了,郡主她醒了。”四儿从内院蹦了进来,喜悦之声溢于言表。 得知娇女生病,王爷再不看什么山明水秀了,马不停蹄的从江南赶来,把在偏房支了个睡榻日夜侍候在旁的慕苏从后院赶了出去。 长姐醒了?” 慕苏蹿也似得飞身跳起,未披外裳,鞋子也没来得及穿就跑了出去。 慕蓠刚刚转醒,身着素衫,一头长发尚披着,面色苍白,由于久病的缘故,精神微微不佳,巴掌般娇小的脸上似乎就剩一双明亮的眼睛还有光华了。 慕蓠的身边是一位宛若谪仙的绝美女子,白纱衬得出尘绝艳,白皙的手指搭在慕蓠瘦弱的手腕上。 “郡主已无大碍,再调养些日子便可康复。”林素见自己照料的病人大有起色,脸上有了些笑意。 慕苏听罢喜不自胜,扑到慕蓠身上,拉着慕蓠的手道:“姐姐,你好了,你总算好了。” “蓠儿好些了?”说话间,正是老王爷了,慕老王爷年近半百,却丝毫看不出老相,一身紫蟒袍穿的精神抖擞,黑长胡须,面如冠玉,长耳若垂,有种宽厚佛像之感,足见慕老王爷平日里保养有度,如今娇女重病,几让他心急如焚,自己一个儿子是最不成器的,身边也只有这么一个贴心的女儿在膝下聊作慰藉,自是担心不已。 见老父前来探望,慕蓠在四儿搀扶之下强撑坐起,“父王,慕蓠大好了,全劳林先生的悉心照顾。” 慕老王爷看到了旁边的一个白衣女子,气质出尘,颇不似凡尘俗品,任是慕老王爷平日里御女无数,见到这样的女子也不禁心旗为之一振,但是女子冷峻的气息又让他不敢动邪念。 “林先生医术出众,今日救得小女性命,慕王府怎样都是要报答的,不如林先生留在慕王府,由本王举荐,将来必有一番作为。”慕老王爷道。 林素淡淡一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况素本江湖儿女,前途名利多不挂心,王爷盛情,小女子心领了,郡主之病既已无碍,那林素还是告辞了。”说罢行礼离去。 慕苏见状,知拦她不住,“父王,儿子去送林先生。” 慕苏与林素一前一后出了慕王府,慕王府的马车已经等在了门口,只是门口的石狮子后似乎立了一个人,身影犹豫,躲躲闪闪。 “初初,你怎么在这里?”慕苏一眼就认出了言初,眼里斗然像划过一道闪电,喜出望外。 “自那日你离开之后无半分消息,后来听说是郡主病了,我本来是要来看你的,只是家院不曾放行,只能每日在门外候着。”言初老老实实答道,说实话,自己有困难时,慕苏二话没说就拿出来几万两银子的私房钱贴补,而慕苏遇到难处自己却无能为力,让他心里正不好受。 “真的?你每天都来这里看我?”慕苏的脸要笑成一朵菊花了,身子也不安分起来,公然在慕王府门口就动手动脚了,“初初,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以后你再来慕王府啊,就拿着这个说是来找我的,我看哪个敢拦你,看小爷不打断他的狗腿!”说着,把自己贴身系着的玉佩解了下来递给言初。 3 “这个你都给他了,看来你是真的了。”慕王府巷子的角落里,一人身着灰色长袍,打扮的如布衣一般,只是周身散发出来的贵族气质,让他与衣服格格不入,白皙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怅然。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恍恍惚惚的滴起来毛毛细雨,慕王府门口的两个人早已没了身影,只余巷角的灰衣人木木的站着,如老僧入定。 “那天,也是这样下着细雨吧。”灰衣人许久才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京西渡头,一位锦衣少年正立在绵绵烟雨中满面愁容。 “你还是来送我了。”月白衫子的俊美少年嘴角似乎带着一抹如烟雨般淡然的笑意。 锦衣少年面露不悦,“终于离开我了,会很开心吧。” “只是去江州一些日子而已,待我把李大人阖家接来京城,不就又见面了吗。”杨鼎云淡淡道,嘴里还挂着那丝笑。 “杨大人去接未来的岳父大人,要穿的这么素吗?”,慕苏冷笑一声,揶揄道“也是哦,英国公府大公子,便是光着身子去,李夫人照样稀罕的跟亲儿子一样,那句话怎么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杨鼎云眉头一皱,“慕苏,你知道蓉儿与你不同。” “都叫蓉儿了,自然与我不同,她说不定是未来的国公夫人呢。” 杨鼎云听出了慕苏言语中的嘲讽,叹了一口气,沉默许久才道,“慕苏,李夫人与母亲交好,我与李蓉曾指腹为婚,我没有正当理由,贸然悔婚,李蓉该如何自处,我不怕流言蜚语,否则往日里便不会与你出双入对,只是因为我们二人,我们父母,我们身边的亲人,甚至是任何一个跟我们有关的人都面临着指责和诘难,甚至是一个没有任何过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她可能一生都要背负被丈夫抛弃的骂名,孤独终老,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为我们的事情承受无端的后果呢,我自问没有什么能力,甚至你也不能理解我,但是我希望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过的好一点,他们总是为我们付出,难道我们一定要自私的丝毫不为他们考虑一点吗,我依然不会负你,我也不想负任何人,慕苏,你难道忘了上次离家我们两家人发生了什么吗?你还想再来一次吗?” 慕苏眼里噙着泪水,自己贸然离开,长姐慕蓠担心过度一病而倒,慕王爷纵兵宣城而找差点被摘了脑袋,英国公府还冷静些,但是杨夫人到现在还病着,杨鼎云挨了家法十几个庭杖,杨老太爷到现在还不肯认杨鼎云这个儿子,慕苏咬咬牙,不再说话,转身走向岸边的杨柳折了长长的一枝。 “说到底,是我拖累你了,你说的对,我自私,大概永远也成不了杨大人您这种才俊吧,多好啊,年纪轻轻,殿试三甲,我算什么,纨绔子弟?或者纨绔子弟也算不上吧,说败家子儿更合适我吧,我身上没有什么能配得上杨大人的,这枝江柳是岸上折的,比我干净多了,送给你吧。” 杨鼎云身形一滞,脸上似有万种表情纠缠,伸手欲接,却看到慕苏白皙美艳的脸上划过了一道长长的泪痕,泪水正滴在杨鼎云伸出去的手心里,滚烫滚烫的,灼人。 “把我的东西还我吧” 耳中的淡淡一句刺得杨鼎云呼吸一窒,一双俊眸神采渐失,苦笑一声,“对不住。” 一块碧玺,盈盈翠绿,如同那支长长的杨柳枝,温凉的手感伴随着让人心碎的疼痛从指间传到心间。 “慕苏,保重。” 杨鼎云终是踏船而去,李翰林一家三年丁忧已至,奉旨入京为官,这个未来的老丈人以后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了,而刚刚殿试三甲的喜讯同这个一起双喜临门,却一丝也不能让杨鼎云高兴起来,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蓬头垢面,这对素来注重仪容的杨鼎云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几天后,杨鼎云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我要去江州。” 对于杨鼎云来说,从小都是一丝不苟,遵照长辈旨意而活的,他的生活沉闷的如同一壑死水,更何谈漪纹,直到遇到慕苏,第一次见到慕苏,大概慕苏早就忘记了,那个像个小姑娘一样白净的孩子,却淘气自由不可一世,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从小到大,慕苏似乎从未变过,还是那样纯真率性,对每个人保持着最原始的情感,爱是爱,恨是恨,洒脱真实,而自己,却总是有些…… 他依然爱着慕苏,杨鼎云从不否认这一点,但是从决定去江州那一刻他就把自己定义为了懦夫,自己大概配不上慕苏的勇敢吧,他做不到用一个女子的一生为他们的冲动去陪葬,更做不到抛弃父母兄弟去任由自己去快活,他痛恨这个时代,他痛恨这些规则,但是又痛恨自己去伤害深爱自己和自己深爱的人,也是这一刻他做出了一生的决定,如果不能给他想要的,那就默默地守护他,终己一生。 他连陌生人的性命尚且珍惜,如何不珍惜自己的爱人?如果可以,他更愿意去牺牲自己成全千千万万个,如自己,如慕苏一般的可怜人,但是想要改变规则何曾简单?必须先要去适应它。 远远的,江边传来了歌声,悠扬婉转徘徊云间不去,慕苏挥袖而舞,前朝有踏歌之俗,离别赠行,踏歌一首,多有洒拓之风,只是本朝多没有那些浪漫多情的才子了,更难见有人愿以踏歌送行了。 水边秋草暮萋萋,欲驻残阳恨马蹄。 曾是管弦同醉伴,一声歌尽各东西。 一声歌尽各东西…… 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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