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姬正良闹起来,众人都默契的谈论起庄稼活来了。    不想,姬正良过来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却问:“不知道哪个婶子家有多余的辣椒茄子菜苗,给两根我吧。我那菜园子都废了。”    他根本就没提和任淑兰相关的事情。反正有刘大夫出场,他相信平家暂时不会有什么行动了。刘大夫不是棋台村的人,医术人品都过得关,也是小有名气的人,认识的比平家云更有身份地位的人也有几个。刘大夫只怕还没把平秀才放在眼里呢。    姬正良是个不会种地的人,以前基本靠任淑兰指点,现在任淑兰病倒了,自己都顾不上哪里顾得上地里的菜。他家那块菜地,基本就废了。姬正良想着既然要在村子里正正经经的过日子,菜园子还是很好好收拾收拾,起码也得保证自己要吃的菜充足才行。    “有的有的,我家给你几根吧。”杨家的吴二婶和自己堂妯娌杨陈氏同时说。    “行,那就多谢了。我去你们家拿吧。”姬正良笑道。    两人也就和大家散了,带着姬正良直接去菜园子里挖了菜苗,边走姬正良就说:“我也不白沾便宜,下回我打猎了拿山鸡野兔子来抵。”    这堂妯娌二人连忙说:“哪里值当呢,不过是几根菜苗子。”话是这么说,两人脸上的笑容却明显真诚了些。两人比邻而居,菜园子也只隔了道篱笆。她俩不仅仅只给弄了几根辣椒苗和茄子苗,其他的菜苗也都各弄了几根,还说要去帮着姬正良栽。    这对堂妯娌,虽然都是嫁到了杨家,但却与姬正良的那个继奶奶很不对付,她们非常不喜欢那个霸道女人。特别是当初姬正良的事情出后,她们几家更是直接与姬家及这个继奶奶的爹娘兄弟们断了亲。现在的杨家虽然也算是棋台村的大姓,但其实早就分成了两帮子人。    而姬正良的继奶奶的亲爹那一支,基本算是被孤立了。其他的杨家人都不与他们来往。特别是后来杨家的女儿不好嫁,儿子不好娶亲后,大家更是恨透了他们。要不是这家子孙多,只怕在村里早就过不去了。    姬正良平日里对杨家两帮人的态度也是有区别的,不好的那一帮子家家户户都被他去闹过。象这两位婶子家,他的态度就好多了。    姬正良笑嘻嘻的和两们大婶子说着闲话,七拉八扯的自然又提到任淑兰的可怜,及平李氏拿了任淑兰的嫁妆上来了。    “哎,淑兰这姑娘真是可怜了。好好的大姑娘都不成人形了。”杨氏妯娌二人皆摇头,心里头对平家母子二人的作为很是鄙视。    “是啊,平家也太忘恩负义了。任家帮了他们多少啊,要没有任家出银子,平秀才拿什么去念书啊,没想到任叔一走,他们就虐待起恩人的女儿了。”姬正良气愤趁膺的骂道。    这话,杨家妯娌就不好接口了,但她们心里其实也是这样想的。任家帮了平家多少,大家有目共睹。以前她俩也私下底说过,要是姬正良按任叔的设想,娶了任淑兰,再有任叔的帮衬,小日子都可以算是棋台村的头一份。    可惜的是,姬正良离开了棋台村,还一去这么多年生死无讯,搞得任淑兰许给了平家,平家又是这等忘恩负义之徒,白白浪费了那么多银子,还让女儿落入了虎口。    姬正良的菜地其实还不小,但是就是乱七八糟的,杨氏妯娌两人干脆又帮他全部整理了一下,岔开了话题,“这么大一块菜地,好生收拾出来,以后你娶妻生子一大家子人了,也能够吃。现在你一个人,还可以分一半出来种些高粱什么的,贴补一下。”    “哎,我离乡后天天过着刀口上舔血的生活,过一天算一天,天天想着如何保住小命,这种田也都早忘光了。”姬正良叹道。他哪里会种田呢,怕大家怀疑就只能这么说了。    杨氏妯娌二人听了这话,脸上都露出同情的神色,小小年纪就过着这样的日子,还好他命大,还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吴二婶连忙说:“这也不算难事。等我们家的高粱苗子可以移栽了,给你二十根。虽然少,能收个三五斤也能吃几顿啊。”    陈大婶也跟着说:“就是,我家也给你二十根。平时你有什么不会,也可以来问我们啊。”    两人都明白与姬正良搞好关系也不会亏,几根菜苗人家都说拿山鸡野兔子来抵换,帮的多,姬正良也不会不回报她们。    “那我就先多谢二位婶子了。”    三人边干活,边闲扯,很是聊了会儿。姬正良也把他和刘大夫说的话透露了一点给这两位婶子。    “我送刘大夫回去时,刘大夫还和我感叹当年任叔夫妇是如何娇养女儿的,没想到现如今天他们的宝贝女儿,居然活得连口饭都吃不上口了。”    “可不是。任家把这个独养女儿看得可重了。他们家要是早早招个上门女婿回来,不管平家,日子可要过得好多了。”吴二婶也说。    杨大婶点点头附和道:“可不是,一年给平秀才出八两银子的束脩,拿这个银子买两亩地,再给淑兰招个老实恳干活的女婿回来,一家人日子可以过得好好的。”    现在倒好,银子养大了白眼狼,自己家的女儿却在活活受罪,连命都去了半条,要不是姬正良回来闹了闹,只怕这小媳妇儿迟早要死得无声无息呢。    “我一个大男人,虽然被任家当儿子似的养了几年,但到底没有过什么明路,也不好为淑兰妹子出头。可是我一想到当年我挨饿受冻时,任叔是如何照顾我的,我又不能白白的看着他的女儿在平家活受罪。”姬正良一副十分生气,又为难的看着二位大婶子。    两人皆叹了口气,吴二婶说:“你这孩子是个有良心的人,可是淑兰毕竟是嫁到平家去了,女人的名声顶顶要紧,很多事情你是不能伸手。没的白白连累了她的名声,更加陷她于泥沼中。”    杨大婶倒是给他指了一条路,说:“你不如找找村长和马家的族长啊。他们说话可比你说话顶用的多。平秀才只要没当上举人老爷,他就多少要给村长和族长几份薄面。”    “就是。让他们出头,可比你出头好多了。不然,你一个未成亲的大男人,任淑兰一个青春小媳妇儿,还不知道得惹出多少闲话来呢。平家母子要是再到外面放点风声,淑兰就真的没活路了。”吴二婶也接口说道。    “要是村长和族长肯伸手认真管,也用不着我自己上窜下跳了。怕就怕他们怕得罪平秀才,不过是随便说几句就完事了。”姬正良苦恼的说。    村里挂了五亩地在平秀才名下,他又不是不知道。那田还不都是马家人的。为了利益,牺牲一个任淑兰算得了什么?而且平家云要是中了举,名下就可以挂更多的田地了。    到时候,整个棋台村的田,一大半可以挂在他名下。家家户户都能得到不少好处,谁愿意在这个时候得罪平家云呢。    再说了,要是村长和族长真处事公道,当年的姬正良就不会过得那样惨。现在还更别谈任淑兰是个无依无靠,满村子里找不出一个亲戚的孤女了。还有一点,当年姬正良之事被任爹闹出来后,杨家人可是倒了大霉的。村长族长虽然都可以往杨家和姬家身上推,但多少也是好说不好听的。    说来,杨家人和马家人当中还有一部分人对任淑兰的父亲恨得不行呢。现在看着任淑兰受苦,指不定有些人还暗叫解气呢。因此,任淑兰的处境,比当年的姬正良还要差了不知多少。    这些事情,吴二婶与陈大婶哪里不知道,心里头其实也和姬正良有同感,村长和族长都不会真心帮任淑兰,但这话她俩却不可能说出来。    吴二婶就说了,“不管怎样,村长和族长多少是要说几句的,总也能让平家母子收敛一二。等淑兰与平秀才圆了房,再生个大胖小子,日子就好过了。”    “就是的。女人啊,还是得有儿子傍身。平家子嗣单薄,看在孩子的份上,淑兰的日子会慢慢好过的。”陈大婶也说。    “平秀才还只是个秀才,就这样了。要是真当了举子老爷,还不知道得怎样呢。”姬正良冷笑道。    “可淑兰已经嫁进平家了,还能怎么样呢?这就是女人的命。”二位大婶都说。女人绝大多数情况,除非死了男人,才有可能离开夫家,而且这还得夫家肯放人才行。任淑兰既然已经进了平家的门,在大家眼里,她就是死,只怕也只能死在平家了。    “所谓人在作天在看,平家如此恶毒,我就不相信还没办法整治他们了。要是他们真把淑兰妹子弄死了,就是告御状,我也不会放过他。我在边关这么些年,同袍死了一茬又一茬,但活下来的,当官了的也不少。”姬正良看似漫不经心的嘀咕道。    他就是故意要在棋台村人面前露点底,让大家收敛点儿,不然平家真的对外散布什么谣言,村子里人再统一口径,就难办了。    杨家两位婶子吓了一跳,连忙说:“你这孩子,说什么死的活的。平家也不至于真的要了淑兰的命吧?死了原配是能再娶,可高门大户的小姐谁愿意当他家的继室啊。”    在她们眼里,要是平家就是普通庄户人家,继室不继室是没什么所谓,但平家云以后是当官的,继室就比不上元配有身份了。再说了,平家总共就三亩地,一点家底也没有,真正家境好的大小姐们怎么会嫁进平家来。    即便是他能娶到,那也绝对是有条件的。何况任淑兰虽然出生乡野,并却不是粗鄙不堪的村妇,人家可是识字又能写会算的哟。当个秀才家的娘子是足足够格的。    听她俩的分析,姬正良只觉得好笑,要是平家母子会这样想,就不会如此虐待任淑兰了。显然,两位婶子还太天真了,没把人心想得那么恶。    可惜的是,她们不知道恶毒的人会做的有多恶毒,任淑兰现在对平家还有用处,平家都巴不得她死,当她对平家无用时,就算有了孩子,只不过是多了一个受苦受折磨的人。子嗣在某些人眼里,哪里比不上权势,反正再娶了也是要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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