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村长和族长等人聚在一起商量任淑兰的事情。 族长很是恼火的说:“这平李氏也太眼皮子浅了。急吼吼的拿儿媳妇嫁妆做什么?”本来嘛,拿儿媳妇嫁妆不算什么事,可你有本领拿,就别闹得人尽皆知啊。 “只怕是平秀才在学里开销大了。”村长答。 “他们家的收成,咱们又不是算不出来,足够他的束脩。”有人冷哼道。 “哪里光出束脩就完事了,一年下来笔墨纸张,与同窗们稍微应酬一回两回的,总也得个三五两银子吧。他们手头紧也正常。”村长又说。 “呵呵,三五两,说的多轻巧。村里有几户一年能有三到五两的收入?”有人抢白道。这平秀才要花用很正常,可你也得看你家有多少家底啊。 三五两也不是小数目,大家都是些穷人,交掉了税收,再刨去一家子的吃喝,一年下来能有几百个余钱就算是不错了。多半的人家还得半饥半饱呢。 “幸好任氏有嫁妆,不然这个银子只怕就得由村里出了。”族长算计了一下,说。 棋台村穷,显然没人愿意自己都不吃来供平秀才读书。培养出一个读书人,可不是三年五年就能完成的,有的村子举全族全村之力,耗二三十年,也看不到回报呢。 这平秀才也算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先有任大叔的帮衬,后任家再白送了个壮劳力还搭上了几十两的嫁妆给他,不然,他想读下去,还真不容易呢。但现在都快要有收获了,总不能因为无银子就这样断了。 “可平家拿了任氏的嫁妆,任氏又一力种着三亩田,平家母子也太拿任氏不当数了。眼下,良小子又盯的紧,可真是难办呢。”村长又说。他倒是很了解族长的想法,不过是希望任氏还能多撑一段时间,把平秀才送到更高一层。 “还是要敲打一下平秀才,做事不能太过了。任家对他有恩,任氏的嫁妆也给他了,他这还没有中举当官呢,就这样对任氏,以后不定还能做出什么可怕的事呢?”马大林说。他现在越来越瞧不起平家母子了,恶心的很。 “现在捧着他都来不及呢,怎么能敲打他。”族长反对,棋台村好不容易出了个读书人,眼看着要沾大光了,如何能得罪他。 “那难不成看着良小子闹,事情闹大了,就不是棋台村的事了。”又有人说。 “派两个人盯着良小子,不让他乱说,另外叫婆娘们天天到平家打个转,平李氏自然就不敢对付任氏了。等任氏养好了,再慢慢打算吧。”族长说。 其实要拿他来说,任氏这回要真死了,还更好更干净。可现在姬正良来给任氏出头了,平秀才就不能悄无声息的处理任氏了。任氏占着平秀才元配这位置,要如何处理倒是个难题。 平秀才总不能休弃了任氏,任氏又无过错,外加还对平家有恩,又没有个去处了。他想来想去,真觉得任氏早死了最是干净,不然,无论怎样,任氏总是能影响到平秀才的前程。 棋台村太穷,平秀才又没什么助力,想当官只能朝外面去找。可谁会愿意帮个无亲无故的人呢,联姻就是最有效的办法。所以,族长和村长等人都觉得任氏活着对平秀才并没什么用途。 要是平秀才真心对待任氏,这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不过是辛苦点,多熬十年八年,说不定也能过下去。但平秀才明显不喜欢任氏,这样一想大家都恨不得去骂已经死了的任爹。 “哎,任大叔真是个没眼力劲的,当初帮衬平秀才,就不该攀亲的。不然,平秀才以后发达了还能记着点任家的恩情,现在倒好,反倒成了仇人。” “就是,其实害的还是他自己的女儿。” 这话要是给舒兰听到了,只怕更加心寒。马大林看着众人的样子,心里一阵阵发冷。 有些人啊,就不值得出手相帮。当年要不是任爹出手帮平家云,他哪里还能读书,哪里还有他现在的风光。可是人家不仅不感恩,还嫌任淑兰挡了自己的青云之路。村里的人,多半也被利益蒙了心,不打算帮任氏就算了,反倒还怪起任家来了。 众人谈论了半天,也只能依了族长的话,一方面派人看着姬正良,一方面让人看着任淑兰与平李氏。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有效的法子能以绝后患。 众人说完话就散了,谁也没发现屋顶上藏着个黑影,等全部的人都走光后,才悄无声息的跳了下来,悄悄的离开了。 马大林回家后,只吩咐了媳妇一句:“以后别与村长家的,族长家的人走太近了。” “出什么事了?”大林嫂问。 马大林只是摇了摇头,有些话实在说不出口。人一旦只顾利益了,就会丧失了人性。他不想自己也变得没人性。当年姬正良的事情,就已经令他心中愧疚了。 却说平李氏迷迷糊糊的睡到大半夜就被饿醒了,这才记起自己气晕了头,居然连晚饭都煮的吃。再一想到任淑兰的事情,她就更加没了睡意,干脆起来烧火煮饭吃。 舒兰被也吵醒了,也不起来,等着她给自己煮药端饭过来。 平李氏这回倒是真如姬正良所料,没有使什么坏,给她煮好了药,又送了一碗半干的粥,半碗炒青菜。 等到二人都吃好饭,天也正好蒙蒙亮了,平李氏扛着锄头下地了。 勤快的村民们也三三两两的,早早出了门,遇上平李氏稀稀拉拉的打了个招呼,就各自到各家的地里去忙活了。这回平李氏明显感觉到了众人对她的态度赶不上以前亲热了。 她心里恨得直滴血,却也不能表现出来。好在除此之外,大家也没有什么行动,她暂且也放下心来了,只等着儿子回来再商议如何应对描补。 村长家的果然带着两个婶子一天到平家来打个转,看着任淑兰喝药吃饭,顺便和她说说话,想要给她洗脑。 “淑兰啊,身体好些了吗?”村长家象个复读机似的,每天见到舒兰总是先问这句话。 “还没呢。”舒兰总是如此应对她,舒兰说话有气无力,病秧秧的躺着,一副大病不起的模样。她从村长家的眼神里就看不出有什么真情实意,自然懒得应酬这个精明妇人。 “唉,这药也不是一喝下去病就好了的。你别急,多养几天就会慢慢有起色的。”村长家的笑道。 “恩。”舒兰一副勉强支撑着的样子,应付了两句。村长家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过村长家的这样搞,平李氏在生活上是一点儿也不敢亏待舒兰了。起码每次当着大家的面,给舒兰吃的都是半干的饭,一顿一颗鸡蛋更是没少过,菜也都捡新鲜的,也舍得放了油炒,有时候还炖点鱼汤等等。 虽然这些东西也是村里的人拿过来看淑兰的,这家几个鸡蛋那家几把新鲜菜,有的还能弄一条两条鲜鱼过来。平李氏做饭的手艺非常不错,舒兰吃着还不错,顿顿都吃得一干二净。 十天很快就过云了,舒兰果然就好了不少,她能感觉到自己有了些精力,但她依旧表现的很无力。就外表来看,别人也能一眼就看出,她与十天之前的区别了。 平李氏自然也不提还再请刘大夫来瞧她,村长家的也没再提这个话题了。舒兰心里就明白,村里是不会为她出头的。她可没想就这样算了,却又苦于无法行动,只能等着。 姬正良这几天也还真的很安静,反正村里有人天天把任淑兰的情况说给他听了,他也就规规矩矩的忙活着自己的活儿,进了一趟山,打了约十只山鸡和野兔子回来了,还真拿了两只给杨家的两妯娌。剩下的猎物,姬正良拿着去了县城。 这回他借着去县城卖猎物,顺便去打听了一下平秀才的事情。 打听到的结果,不得不令他赞叹一声,平秀才果真是个人物。他学业还真的不错,不仅夫子们都喜欢他,他与同窗们的关系也不错。他不止能与穷学子关系好,与那些家境好的同窗也能说得上话,算得上人缘很不错。 姬正良从他的这些行为上,就能看得出来他野心有多大。有野心不是坏事,但是,平家云千不该万不该,起了害任氏的心。这等忘恩负义之徒,是他最不能忍的。 眼下,平家云隐藏的很深,也还没来得及做太多的事情,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姬正良卖了猎物,换了点粮油,就回家了。顺道就去找了刘大夫,刘大夫见到他就提起了医箱,说:“说好了十天去看淑兰的,怎的都是十二天了,才来。” 姬正良心道平李氏才不会再给任淑兰瞧病吃药了,村里人也一样不会管。但他偏偏不会让大家都如意,他打了哈哈,带上刘大夫回了村。 村里人见到他带着刘大夫,都心知肚明的暗笑了。姬正良也不找村长和族长了,直接让杨家的两妯娌带刘大夫去平家,还说:“我一个大男人不好进去,就麻烦两位婶子了。” 杨家这两妯娌本就想和他搞好关系,前面还特意的送了两条鲜鱼过来看望舒兰,这会子哪里会推脱,笑着说:“点点儿小事,哪里说得上麻烦。我们正好也去看看淑兰。”说着陪刘大夫去了平家。 平李氏气得半死,也不敢挡着刘大夫不让进家门。 村长和族长本还想糊弄过去的,这回也只得看着平李氏又拿了二两银子出来,给任淑兰拿了十天的药。 刘大夫还说:“人太虚了,得好好养养,吃过这十天的药,再叫我来换方子。” 平李氏苦着脸说:“吃二十天的药,还不能好吗?又不是多大的病?” “不能。年纪轻轻的小妇人,现在不养好身子,以后如何生育?你家还想不想要子嗣了。”刘大夫答。 “这是家里最后的一点银子了,本是预备给我儿子过几天拿去买笔墨纸张的。”平李氏一副为难的说。 刘大夫却不理会她,直接收了医箱就走了。拿了任家的银子,还虐待任淑兰,他见到这个妇人都恶心。你儿子要读书,自己出去挣银子啊,凭什么拿人家孩子的命来抵。 杨家两妯娌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不过是给舒兰透露了姬正良会给她撑腰的事情,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舒兰象往常一样扮虚弱,也不必要拿出十分的精力来扮,她这具身体本就不太好。刘大夫也说了,起码也得养一个月,才能恢复得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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