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暮对府上的奴隶分外关心,时常向培相请求给他们休息的时间。这反而帮助了不好开口的风秦。因此风秦倒觉得子暮比此前更顺眼了。而子暮对培相渐渐过分的要求却征得风秦同意,不由得对他也安心了几分。 风秦从燕国回来后,便带给子暮燕铖的消息,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她三公子儒人已经怀孕了。子暮低眉颔首,依旧是不言语。 书案上两只黄鹂活泼地跳来跳去,书案上的瓜果也随着轻轻摇起来。子暮用手将黄鹂鸟赶了去,把散落的李子放到一处。香灰轻轻落了下来,淡淡的烟火气熏熏然。 “儒人不让奴婢把黄鹂关在笼子里,看他们多调皮!”绕苓笑着走过来,看见子暮神色低落,忽然想起今日非同寻常,于是轻轻叹了口气。 按例每月风秦便会将子暮叫来一同用膳的,今日培相却回来说:“儒人不能来,今日是妇如的生辰。” 风秦微微有些懊悔,没有了解这层,反而让她伤心了。于是便走到西厢去寻她,走到回廊便远远的看见梨树林下有烟火闪烁,树下人影在火光之下忽明忽暗。 “怎么不去坟前烧?”风秦已然站在她身后,沉静地问。 子暮微诧,向他欠身道:“先妣坟茔葬在王陵。我卑微,不能去那里见她。” “你是殷王亲生骨肉他尚且对你如此,更不必说天下人了。”风秦看似不经意地说。 “是非对错,皆有天定。”子暮用泥土将灰烬掩盖住,随即敛衣起身。浅黄的衣裙上沾了些许泥沙。 “昔者丹朱不行仁义,舜帝得以继位;夏桀暴虐,中宗成汤取而代之。世间帝王不仁不义,天不佑他,便使世间雄杰起而诛之。”风秦说道。 “大人说得不错,还请大人时时规劝父王,使其善待天下。”子暮语气平静,却隐约透露出针锋相对之意。 “这是身为臣子的本分,也请你放心。”风秦轻扯嘴角,似笑非笑。 少傅府上,乱成一团。整个大堂都是打碎的花瓶和茶杯,伊祁秋逸已经被易平生和其他几个家臣抓住了,菡杨一边暗自垂泪。 “昨夜阿兄发起疯来,说想回相邑去。我们劝不住,他就······”菡杨一边擦眼泪一边跟冯保说。 “既然如此,便让他先请假回相邑吧。”冯保为难地说。 冯保前往太师府,汇报了伊祁秋逸的事情。太师不满地说:“少傅生病了便请大夫。回相邑是什么道理?难不成治不好就不上朝了?” “我瞧着他也古怪,怎么三天两头就犯病了。”冯保挠挠头。 “恐怕是装的。那就让他回相邑吧,派着人跟踪他。假若他是装病的话,便让人杀了他。”太师冷冷道,“反正我们不缺尧帝后人。” 这时,一个小厮跑上来说:“太师大人,任余大人来消息了。” “果然,姚含章还是同意了。”太师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 “同意是同意了,只是他提了一个要求。要我们找几年前被俘的姚家千金姚可贞,生则见人,死则见尸。”小厮回答道。 太师便派了人手去找姚可贞的下落,随后来到王子迪的寝宫拜见。 王子迪是先帝子颂的长子,当年先帝逝世时子迪还年幼,因此群臣按照兄终弟及的规矩传位给了现在的殷王子敛殷王继位后对子迪视如己出,也给予他王子的待遇。可子迪难免还是有夺取王位的野心,于是暗中和太师相互勾结。 仁和殿里,沉香的香烟缭绕,朦胧中珊瑚玉帛、锦绣绸缎堆砌而成的大殿宛如蓬莱仙境一般。珠玉帘帷内,尊贵的王子正和几个艳丽佳人云雨甚欢,难分难舍。 “既然王子玩得甚欢,想必也是办好了事情。”太师对着接待的几个子迪的亲信冷冷地说:“只求王子记得,事情办好了,那他继承江山便如探囊取物。假若办不好,只恐怕将来殷商王宫里就不只他一个王子了。” 亲信闻言都大惊失色,唯唯诺诺地对太师说:“太师大人不必担心,刺客已经派出去了。势必能将子昭的人头和玄鸟玉佩都带回来。” “那我便等着王子的好消息了。”太师向帘帷那面高声说道,随即转身拂袖而去。亲信见太师离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时隔三年,大河又泛滥了。汹涌的河水冲毁了河堤,向岸上的堰邑屋舍与田地涌来。堰邑大夫姜德治水无效,请求殷王下派能人帮助。太傅甘盘自荐前往治水,结果差点被洪水冲高走,幸亏有熟识水性的甘忠救下。殷王想起三年前大河泛滥还是谌昔治理的,便派人请他前往河岸治水。 “阿兰,你不该来的。殷王之前将你压入大牢,现在遇见难事了又请你出来。你还是归隐着悠闲自在,何必理会这个反复之人。” 甘忠和谌昔自幼认识,因为谌昔素来喜爱兰花,他便以“阿兰”呼之。 “我自然不是为殷王,我是为了堰邑的百姓。”谌昔淡然回答,又说:“既然我来了,你和太傅大人回去吧。想必大人也受惊了,要回殷都好好休养。” “我陪父亲回去,很快就回来和你一起治水。”甘忠说道。 “你呀,还是别回来了。治水不是容易事,大禹花了十载才治好。大禹之后,大河泛滥的情况好些,可还是危险。太傅大人受惊,你应当在膝前尽孝。莫要在这险地久留,令大人夫人担忧。”谌昔语重心长地说。 甘忠便只好领命而去,离别时还说:“你若人手不够了便通知我罢,我一定带着太傅府的家臣星月赶来。” 谌昔点点头笑道:“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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