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的地貌优美,绵延起伏的山峦更如水中一层叠过一层的浪花,重岩叠嶂的高山峭壁似是玉皇大帝鬼斧神工雕砌而成建筑物,不由地引人神往。    若说大宋的风情地貌是几国中最为拔尖的,那在大宋国土内最为拔尖的地方当属邱南。    邱南并非是在幽幽九州的最南边,而是大宋疆土的最南边。那里风景如画,四季如春,是各国文人墨客、闲人游士最为青睐的地方。    十年之前,大宋丞相宋岚携曹阅及多位朝廷大臣视察至邱南,年幼的叶枝和顾一也曾一同跟了过来。    他们也经历过十年前发生在邱南的“逐义”事件。这件事情的始末并不如涅槃所说的那样简单,而真正知道内情的人却又对此事绝口不提。    邱南有个城池名唤“金鹿”。据传说,当地百姓之所以取此名是因为有人在城里捕捉到一头金色的鹿,但是否属实却无从证实。    金鹿城是边关要塞,朝廷派来的士兵都驻扎在城内。正因为如此,金鹿城虽然与不义境地较相近,城中百姓却也生活得安居乐业,从未为此提心吊胆过。更因为在金鹿城中,有一个与朝阳公主齐名的将军。顾倾城,顾将军。    在顾将军率兵的镇压下,不义人已经收敛了不少。    顾将军原名顾一,大抵是顾成威嫌麻烦就随便取的名字。在书院习字时偶然看见“一顾倾城”这四个字,他怒气冲冲地跑回镇南将军府,对着他爹就劈头盖脸地一阵数落,谁知顾成威听完不怒反笑,更是草草地就将他的字定了下来,既然名叫顾一,何不如取字为“倾城”呢?    据说最先顾将军并不同意父亲的做法,却意外地,在离开京中的那一天,他默认了。其中缘由为何,无人深究,只浅浅地猜想,顾将军或许是想顺着顾成威一次吧。    来到邱南之后,顾将军三年未回京中。    金鹿城有一家戏院,此时院中人满为患,却都个个屏息凝神、眼含敬畏地看着戏台下神情肃杀的男子。    男子眉峰微皱,如琉璃般的眸子凝视着台上的几人,唇瓣紧抿着,神情看上去凝重无比。他左手搭着桌上,右手摩挲着腰间一朵快要凋谢的花朵,或许更应该称其为“花枝”。因为男子并不在意枝上的花朵如何,他的手自始至终都搁置在凹凸不平的花枝上。    料想天下人都无法相信,大宋威名赫赫的顾倾城顾将军,是位惜花爱花之人,这看上去与他雷厉风行的性子极为不符合。而不义军头领对于这棋逢对手的一人更是戏称为“折花将军”,这也是顾将军最为盛传的一个称号。    “台上演的是《百杀戏》?不是已经被先帝明令禁止传唱了吗?谁的胆子这么大,是想造反吗?”簇拥的人群中传来一个刻意压低后的声音,不过眼下院中鸦雀无声,他的声音很是清晰地传到周围人的耳朵里。    旁人忌惮地看了看台下的男子,提醒他道:“别胡言乱语!”    “诶!”一听旁人这么说,他怒火腾升,“《百杀戏》可是为不义人写的戏曲,先帝当年下口谕说了禁止传唱,这里的百姓哪个不知道?我不过离开了几年,你们就这么胆大包天了?”    “蠢货!”旁人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前面坐着的人是谁?你脑袋不想要了?”    那人果然向前一探,就是这么一探吓,立即吓得心惊肉跳,“我说怎么这么多人看戏,却连个屁都不放,原来是顾将军在这里!”    “这可是顾将军最喜欢的一出戏,你可别在胡说八道了!”旁人瞪了他一眼。    “嘿嘿,我这不是刚回来,不知道是顾将军!顾将军手里有皇上御赐的朝阳令,哪里轮得到我来多嘴!”    听到这里,忍无可忍的顾一轻轻叩响桌子,声音不大,众人却都停了下来。    “肃静。”    此话一出,众人立即正襟危坐起来,连大气都不敢出。    戏台上也恰好传来戏子婉转的歌喉:“有兔爰爰,雉离于罗。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逢此百罹。尚寐无吪!    有兔爰爰,雉离于罦。我生之初,尚无造;我生之后,逢此百忧。尚寐无觉!    有兔爰爰,雉离于罿。我生之初,尚无庸;我生之后,逢此百凶。尚寐无聪!”    曲风凄婉悲凉,叫人不禁潸然泪下。    当年写下此戏曲的人,或许是大宋人,亦或许是不义人。其中真相已然无从追溯,只是这短短的一段戏曲,忽而叫人心生恻隐。不义人,究竟有什么错?    或许没有。    曲终之时,吟完此曲的戏子一滴清泪在众人面前滑落。都说戏子无泪,却在情至深处时反而情不自禁起来。    金鹿城的百姓大多都经历过十年前的“逐义”事件,他们也曾经与不义人融洽地相处过一段时日,所以更能够产生共鸣。此曲一闭,院中静谧无声。    顾一朝台上的众戏子轻颔首,神情已然轻松了不少。他依然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腰间别着的花枝,眉眼舒展开来,问向身侧站立的人:“小六,我父亲近来可有什么消息?”    被唤作小六的男子微微俯首,无奈道:“将军,属下不是小六。”    “我赐的名字,你有异议?”顾一不悦地说。    “不敢不敢!”小六陪笑道,“听说前些日子镇南将军、也就是您的父亲,在宫宴上因您三年不回京中大发雷霆,一时冲动在御前将桌子踹翻了,还险些撞到李尚书家的千金小姐。若不是朝阳公主反应迅速,将李家千金拉开了,李尚书与镇南将军的旧账又得添上一笔了。”    “屡教不改!”顾一轻哼一声,旋即又道:“多年不见了,朝阳的身手又好了不少吧?”    见他脸上流露出少有的惦念,小六不禁叹息一声道:“将军,你为何就是不肯回去呢?”    “我的职责还在这里,如何能回去呢?”    “非也!您看镇北将军,他的职责可是在蜀北!像他这样长年累月地待在京中,要不是这次有您的功劳,这么可能擒得住大名鼎鼎的震野?”    顾一闻言却摇了摇头,“蜀北有阡大人的弟弟阡决在,他怎么可能留在蜀北抢阡决的风头?再者说,我只是用计将震野逼入绝境,能够生擒他也是在意料之外。若不是我师弟,哪有这么简单。”    身侧人不以为意地双手环胸,嘟囔道:“反正京中什么你都不在意,以后朝阳公主被人捷足先登了你可别哭!”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顾一并未听清,便疑惑地问:“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顾一思索片刻,方道:“你去取两张信纸来。”    正心虚的小六应了一声,行步如飞般的消失在眼前。    院中众人已逐一散去,顾一把玩着花枝一时陷入了沉思。    没过片刻,小六已拿着纸墨走了进来。顾一接过,好一阵行云流水、奋笔疾书,随后又分别装入两个信封,分别题字为“父亲”与“朝阳”,待墨干了便交给小六,让他差人将信送回京城。    折腾完小六之后,他提袍离开了戏院,沿着街道的一方走去。    他神情肃穆,眸光凌厉,让他脸部的线条硬朗了不少,更像是位历经沧桑饱受风霜的将军。    “哎呀!”只听一声娇柔的呼喊,前方迎面扑来一个女子,顾一凝眉,本想侧身躲过,转念一想,他若侧身躲过此人必定朝地面扑去,他不由迟疑了片刻,就是这片刻的迟疑,女子已向他怀中扑来,他见势躲不过去了,未防与女子有更多的肢体接触只好伸手接住了她的身子,谁知这女子不识好歹,竟然想方设法地往他怀里钻。    察觉到女子的目的,他脸色一沉,冷声道:“你想干什么?”    “奴家……”她跺了跺脚,“家父说,奴家祖上有个规矩,家中未出嫁的女子不可与男子有肢体接触,否则就要嫁给他!将军,您现在碰了奴家,就要对奴家负责任……”    未待女子说完,他就猛地抽回了手,女子却顺势朝地面扑去,顾一无可奈何只好再次接住她的身子,“光天化日之下,你怎可……你怎可……”    本想数落她一句不知羞耻,又怕自己语气太重伤及女子自尊,便只好兀自气红了脸。    “哟,将军戏听完啦?你别管这孙家姑娘了,听说头脑不好,来来来,姐妹们,抬回去抬回去!”正在顾一手足无措之后,一群路过的妇人七手八脚地将女子扒拉了过去,罢了还朝顾一微微施了礼。    顾一正好求之不得,随后又问道:“她家祖上的规矩是真是假?”    “是真……唔!”被妇人们拥住的女子似乎要说话,很及时地被她身后的妇人捂住了嘴,另一位妇人连忙道:“假的假的!这丫头脑子不好使,逢人就这么说,别管她!将军您事务缠身哪有闲工夫陪她玩啊!您先忙去吧,我们这就将她送回去!”    “那就多谢了。”顾一正色道。又目视着妇人们将挣扎不止的女子抬走,这才松了口气,旋即转向另一侧,脚步快速地离开,浑似身后有厉鬼在追赶一般。    他却自然而然地错过了妇人们接下来的一番话。    “姐姐我都没嫁成,怎么能让你这丫头赖上将军?”    “对啊!将军刚来的时候我还朝他扔了不少手帕了,可惜他一次也没捡!”    “对对对!”    而被她们用帕子捂住嘴女子,不停地挣扎着,“唔唔!!唔唔唔!”(翻译:将军!!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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