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男子要张口的时候，女人在旁边说：“能不能让我们先签协议？” 我妈点了点头，示意张叔叔拿出了公文包，取出了一份我们早就准备好的协议，女人又拿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了后，才让男人签字。 其实男子表完态度后，我妈的心里是狠狠地舒了一口气，因为她根本就没有什么证据，要是今天这个人是打死不承认的话，那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通过男子的口中，我们知道了那场车祸的细节，但是很奇怪的是，从男子描述的接头对象来看，是一个我们都不很熟悉的陌生人，后来转念一想，这也不奇怪，他们人多势众，又擅长玩儿手段，在官场里面什么没见过？既然敢做这件事，那就是早晚知道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依我妈的性子，找到肇事司机查明真相是迟早的事儿。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有利益，让人说话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那按照这么来说的话，你已经拿到了一大笔钱，怎么会还怕没有医疗费用呢？” “唉！说来话长，简直就是作孽，我们……根本就没有拿到一分钱。” 听到这里，我和我妈、珊珊姐不约而同地面面相觑。 “本来这种事情……我最开始就没有打算接……毕竟是害人命的事情啊！但是看着我儿子这个样子，我也就豁出去了……” “瞒着全家人竟然敢去做这种事情，还好人家人没事儿，不然我们这个家才是真算完了，真是个二货！” 听到这里，旁边的女人恨恨地朝男的啐了一口，眼里满是焦急心疼，男子也不敢还口。 “我当时真是鬼迷了心窍！”，男子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本来能想着事成之后，拿了钱我就去自首，糖糖就能治病，哪想到事情没成……” “还好没成！” 我生气地插了一句。 “是啊！还好没成！”，他也停下来补了一句，“事情没成……他们就不认账了……我自己故意做出这种害命的事情，哪敢往外说……怕这事儿牵扯到我儿子身上，我媳妇儿说我们回老家好了，反正像我们这种到处走的人，回了老家就没人能找着了。” 停了半晌，他才慢慢地抬起头来。 “只要你们能拿钱给我儿子看病，让我去坐牢我都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坐牢倒是不至于……只要你能出庭作证说真话，我们会请好律师给你辩护的，我们自身也不会追究你的任何责任。” 我看我妈说得信誓旦旦的样子，本来都跑到喉咙里面的话又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本来我刚开始还对这种男的恨得咬牙切齿，为了自己的孩子就可以去剥夺别人母亲的生命吗？虽说人性本自私，但是我还是非常讨厌这种极度自私自利、越过我底线的行为。但女孩天生心软，一场谈话下来，我却开始隐隐地对他抱着一丝的同情。 紧接着，这位大叔就把整个车祸的原委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但是他只知道谁找到的他，找他接头的人长成什么样子，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听完他说话，我妈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直瞪着大叔的眼睛：“你们，是不是已经收了钱？”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说实话！” …… “你不说实话，谁也帮不了你……至于你到底有没有收钱，警察只要专门往深一点挖就知道，到时候你蹲不蹲监狱我不知道，但是你儿子是肯定不会有人愿意无条件出这笔钱去救他，你现在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们也不逼迫你什么，你要明白，我们现在是各取所需，而且，我是在救你！” “是，我们是收一点钱”，女人估计被我妈的气场吓着了，惊慌地急急忙忙蹦出这句话，“但是我们的钱全部给我儿子看病了，我们真的没有贪一分钱给自己……我们真的是……真的是……” “你们拿了多少？” 女人用手捂着脸，声音踟蹰痛苦地说：“十万块……” “十万块？”，这次换我妈惊诧了，“你们拿到钱才多久？手术还没开始，按照常理来说钱不应该花得这么快……你们，还是没有说实话！” 了解我妈的人都知道，如果前一次她是在选择假装生气而恐吓的话，那这一次她是真的动怒了。 “真的真的，都是真的！”，女人听到我妈这句话开始激动起来，里间的房门又开了，小男孩探头探脑地从门缝中伸出一双眼睛张望，见此，女人才把刚才激动的心情收起来了，走过去抱住小孩说：“糖糖，爸爸妈妈在讨论事情，你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面乖乖地做作业啊，不要出来，乖孩子！” 等到孩子进入房间关好房门后，女子接着说：“我们从外地来的，当初本来也没想过来这么远的地方，物价又高，挣得还少，就是想着给我儿子治病才选择了这条路。开始没有钱治病，只能是隔三差五地小打小闹，所以拿了钱后，就到大医院去仔仔细细检查一番，检查完后医生说孩子的病情非常严重，又推荐了一种药物，说是国外进口的，对孩子的病情很有帮助，如果……如果需要做手术的话，先用一段时间的药是最安全的……” 话说到这里，他又开始变得吞吞吐吐起来，正在我着急得想要插嘴的时刻，我妈突然说话了：“所以，如果你当时顺利成功撞死了我，那拿到的那笔钱就刚好治你儿子的病，算算时间，十万块买那些药也刚好用完，是吗？” “你……”，男子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你不用管，但是你最好不要说一句假话，因为很可能，你的儿子就会因为你的那句假话，没得治！” “唉！我们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也是……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我老来得子，本来想着终于能有个后代了，没想到却还是我连累了他！” “好了……我们说正经的。现在我问你一句，你回答一句，知道吗？” 男子顿了顿：“好！” “给你们治病的医生，是不是个男的？各自很高，圆脸，长得还算精神？” “男的倒是个男的，但是有点矮，跟我的身高差不多，没有你说的那么高。” “哦？” 我妈有点诧异了一下，但也没表现出太多，然后接着问他：“你总是带孩子到同一个医生那里去看病吗？” “好像是，因为第一次从医院回来后，孩子吃了药说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我们就很相信这个医生，以后看病就总是找他，赵医生真是个好医生，真热心！” 说到后面，大叔竟然还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为什么这么说呢？你口中的赵医生对你们很好吗？” “是呀……当时我们两口子进医院，口袋里面虽然揣了十万，但是这个钱啊……真是不敢用！存着放在包里都发抖！还是赵医生好，看见我们两口子的样子也不能是啥有钱人，又领着一个得了这种病的孩子，就说要为我们成立爱心救助捐款……那时候我们都恨不得给他跪下了……” “那后来呢？款捐了没？” “咳！”，女人又开始带着一声厚重的叹气插嘴，“我本以为那些给儿子治病的钱是捐的款，这死人也瞒着不告诉我！” 她狠狠瞪了一眼大叔，继续说：“我还真当是捐款呢，整天托人从老家给那赵医生捎这捎那的……没想到搞到最后，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这钱是死老头拿命去换的！” “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嘛！再说了，赵医生说钱要凑齐了才能一次性给我们，糖糖后续还得需要一大笔钱呢。” “就你能！” “好了好了，大致的情况我都了解了，你们收取的十万块钱我会想办法给你们补上，到时候你们自首的时候一并交上去，能从轻发落。” “什么？我……我要去自首？” “只有你去自首，事情才会更好处理，你放心，你的孩子和家庭，我们都会管的，我们也会给你请一个好律师，你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男子迟疑了，女人更是站在一边，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我都听你的。” 老半天，男子才慢慢地从口中吐出这个字。 从大叔家出来后，我们如释重负，我暗暗为我妈和莎莎姐刚才的精彩表现叫绝。而我也能明显地感觉到，我妈的脚步变得轻快了许多。 “妈，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医生长什么样子啊？” “说你笨啊你还不相信！”，我妈用拇指使劲儿地戳了戳我的额头，“今天带你来就是要让你历练历练的，看你这么笨，真是糟蹋了我的宝贵基因！” “唔……”，我揉了揉额头。 “哈哈哈……我的傻姑娘额！你想想看，你妈要是啥都不知道，怎么敢直接跑来质问这个司机？其实我们早就查得差不多了，诈他只是想更清楚地了解过程而已！” 看着莎莎姐一眼了然的样子，果然是我妈的好姐妹！ “不过……莎莎，刚才司机说的那个人，不是赵峰。” “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很可能是阴差阳错，但至于是不是巧合，就目前的形式来说，还不知道，我觉得我刚开始的判断好像有点失误了……” “怎么说？” “我也不知道……但是……总觉得是哪儿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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