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气

见到李随安，他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相比之下，李随安就没那么淡定了，他“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像是做错事的小孩，结结巴巴地说：“崔——崔哥！”　　崔逸鸣笑容更浓：“这么紧张干什么，？”　　李随安嘿嘿笑着解释：“我——我没紧张，就是没想到你怎么会来”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点意外。”　　脸皮厚的李随安很快恢复正常，调侃道：“哥你今天不上班了？”　　崔逸鸣不回答，只是转过脸，看着田恬，表情认真，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没想到！”　　李随安追问：“没想到什么？”　　“好久不见！”崔逸鸣仍是看着田恬，眼睛明亮，笑容温和，这样的他无疑是很吸引人的。　　“嗯，好久不见！”田恬点点头，抿了抿嘴，眼神却没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个人静静地笑着，对视着，一股奇妙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　　李随安站一边腹诽，什么好久不见，搞得怎么像久别重逢的恋人。　　“坐吧！”　　“在这里几年了？”　　“快三年了！”　　“没想到，转眼就三年了！”　　“嗯，时光飞逝。”　　“有些话我就直说了，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公司？”　　田恬摇摇头：“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对现在的行情一点都不了解，现在去你们公司，会砸了你们公司的招牌的，何况——”　　“虽然只是三年，但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并没有改变的想法。”　　“你——”崔逸鸣有些无奈。　　“好吧，我只是替你惋惜。”　　“没什么好惋惜的，没了我，还会有别人的，何况，这里才更需要我。”　　“以后有问题，能请你帮忙吗？”　　田恬洒脱一笑：“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尽力！”　　李随安听得一头雾水，这两个人都说的什么啊，能让崔哥放下身段，这么客气地对待，难道她以前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他左看右看，田恬最多算个有点见识的村姑，可再怎么说，也只是村姑啊。　　见两人聊得愉快，不仅田恬脸上一直带笑，就连对人总是客气却疏远的崔逸鸣，都是一副与亲密朋友聊天的模样——身体放松，主动抛话题，笑容真诚。　　关键是自崔哥来了之后，他又被冷待了。　　半小时后，李随安有些烦躁起来，这两个人一直在聊，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明明是两个话都不多的人，怎么今天这么健谈，难道——　　他皱眉看一眼田恬，又看一眼崔逸鸣，答案呼之欲出。　　他（她）们对彼此都有好感，甚至彼此喜欢？　　“崔哥，你开车过来的吧！”李随安终于打断两个说话的人。　　“是，车停在山下。”　　“我想起来有点急事，你送我回去吧！”　　崔逸鸣挑眉看他一眼：“你自己不是也开车过来了？”　　“那个我的车好像刹车出了点问题，安全起见，回头还是让拖车拖回市里修一修吧。”　　崔逸鸣踟蹰了一会儿，又嫌弃地盯着李随安，见李随安摊着手，摆出一副实在没办法的样子，最终妥协。　　他对田恬说：“那就这样吧，你还这么年轻，没必要——这样，以后要是想工作，可以随时到我们公司来，下次见了！”　　“哥，你们公司都是高端人才，不适合她这样的，那要去，也是去我们公司，正好我们公司缺个清洁阿姨。”　　崔逸鸣回头，深深地看了李随安一眼，直看的李随安浑身不自在。　　又笑着摇摇头，才说了一句：“走吧！”　　上了车，李随安就急切地问：“哥，你们认识？”　　“认识。”　　“什么时候认识的？”　　“不就是上次？”　　李随安怀疑地看一眼崔逸鸣，明显不相信他的说辞。　　“你怎么对她的事，这么关心？”　　“你上次不是说，再也不来这山上吗？”　　“而且，你来了也不止一次吧！”　　他就知道崔逸鸣觉得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盯着手机头也不抬说：“那个——不是你让我来表达表达谢意吗？”　　“那表达了吗？”　　李随安抓了抓脑袋，这个好像没有，歉意倒是表达过了。　　又到了周一，李随安沉着一张脸进了公司，走到自己办公室。　　公司今天格外安静，气氛与往日的活跃完全不一样。　　看来这群人还知道做错了事！　　他开了电脑，在公司工作群里发了一句话：“半小时后二楼会议室开会，全员参加！”　　李随安不喜欢有事没事就开会，如果开会，那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半小时后，二楼会议室，加上上次秋游没去成的，一共二十九个。　　没去的，一脸茫然地问左右同事，去了的，一脸忐忑。　　“这次开会主题是什么？”　　“不知道啊，老板又没说。”　　“要不问一问小杨，她是办公室秘书，应该知道的吧。”　　“刚问了，她也不知道。”　　“你说是不是因为前天？”　　“前天，前天怎么了？”　　“别装了，老板那天气冲冲地上车，你又不是没看见！”　　“老板跟她到底什么关系啊，不会是——”　　“啊呀，老板来了！”　　李随安依然黑着脸，眼睛迅速环顾一圈，众人只觉得一阵冷风“嗖嗖”刮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难道是空调开得太低了？　　哎呀，老板难得的一次生气，看起来有些吓人。　　“你们大部分人应该都知道，开这个会是为了什么。”　　他站起来，突然笑了，笑的有几分邪气，然后慢悠悠地从桌子底下抽出一叠钱，在众人或惊讶或兴奋或茫然的目光下，狠狠地拍向了杨思琦。　　即便杨思琦本人，料到老板有可能会训她一顿，却没想到他训的方式，这样不留情面。漂亮的脸上一双大眼瞪得圆圆的。　　李随安摸了摸下巴，表情开朗，仿佛刚才那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摸着下巴，说：“难怪难怪，原来把钱甩人脸上，这么爽！”　　“杨思琦，本来我有些不太能理解，但是现在可以理解你的做法了！”　　杨思琦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想要发作，又发作不了，心里憋着一口郁气，差点想吐血。　　她是李随安的秘书，平时开会就坐在李随安背后，刚刚他这么近距离的拍过来，还是用了力气的，让她的脸火辣辣地疼。　　“好了，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每个人回去写个心得，主题——主题就写：节约资源从我做起！”　　回到办公室，李随安坐到办公椅上，双手交叉，脸上依然挂着笑，眼睛却闪着黑沉沉的光。　　杨思琦工作能力确实突出，因此才能做他的秘书，但这个女的一向自视甚高，在公司人缘不怎么好。经过这次，以杨思琦的自尊心，估计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主动辞职。　　他忍不住想象杨思琦向她甩钱的那一幕，一股压不住的怒气上涌：“妈的，要不是个女的，真想揍他一顿！”　　他不怕寒了公司里的人心，因为其他人虽然没有杨思琦这么过火，但葡萄园的惨相，绝对不可能是杨思琦一个人弄出来的，这群人要有点良心，也应该知道自己做错了，要是这一点都认识不到，辞了他也不想觉得可惜。　　他提倡公司管理人性化，很少干预员工工作，赋予员工自由，创造轻松的环境，他认为这样有利于提高元的提高积极性、创造性，但自由活泼不等于毫无原则。　　“咚咚咚！”　　“请进！”　　“咚咚咚！”　　“进！”李随安不耐烦了，门开了条缝，是一张绝对不想看到的脸。　　曾广笑嘻嘻地跑过来，声音却有些沉闷：“老板，你这样，不太好吧，俗话说的好，打人不打脸，而且，还是个女孩子，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关的人——”　　李随安上下打量曾广一眼：“曾广，没想到你还这么痴情啊，被人拒绝这么多次，还不死心？”　　曾广笑容更加苦涩：“我早就放下了，只是老板，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对她，是不是太过了，而且她对您——”　　“我过分？”李随安嘲讽道，“田恬被她欺负的时候，你们怎么就不觉得过分，她好心好意招待你们，忙前忙后，你们一句感谢都没有，还纵容杨思琦这么对她，他娘的杨思琦就高贵些！要不是认识你五年，知道你人品，我真想——”　　李随安一拳锤得桌上的文件都跳的老高，他眯着眼地盯着曾广，眼神比在会议室还阴冷，让曾广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心道他怎么就忘记了，老板是个狠人，以前还跟混混打架，虽然手臂被划了一刀，可是对方鼻子、小腿都打骨折了的。　　曾广无话可说，他知道杨思琦确实做得过分，却没想到，老板为了那个其貌不扬、又没关系的女人，竟然打的是让杨思琦离开公司的主意，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去安慰安慰小杨吧。　　四十公里之外的山中小屋，王婶正跟田恬聊自家杏子的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