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远直接将她送到公司楼下，她跳下车，说了声“再见”，转身便跑。 齐远摇下车窗看她的背影，跑的跟个兔子似的。 灰色毛衣搭着蓝色牛仔裤，虽然踩着平底鞋，但个头一点儿也不比四周的高跟鞋逊色。 他目测之后，得出结论：她比高中时至少又长了五厘米。 赵竹影一口气奔到大厅的电梯间，直到来到公司所在的楼层，她还在喘气。 推门而进，格子间里空无一人，静悄悄的。 在来的路上，她设想过一进公司就看到大家忙碌的场景，还有梁诚的黑脸…… 但，眼前这景象，人们都去哪儿了？ 她把背包放在自己桌子上，给袁筱凡打电话，一连拨了好几个，没人接听。 这时，楼上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声音不大不小。 ……是会议室。 大家在楼上开会，想到这里，赵竹影连忙起身往楼上走。 当初进林海工作，一进格子间，她就被公司的装潢吸引了，因为空间较高，所以加了夹层，一般来说，加夹层的话，就必然要有楼梯。 而特别之处，就是楼梯的设计，5个不同的标高，走一段停下来，便是一个平台，每个区都是通过不同的标高连接的，这些“小楼梯”将各个部门串联起来。 会议室在楼上一隅，百叶窗没合，大家果然都在会议室。 赵竹影推开门，与会人员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只一秒，又都收回视线，继续会议。 这期间，赵竹影特别留意了梁诚，别人对她迟到的行为不会有什么想法，可老板就不一样了。 他的脸没有想象中的冰冷，对她也只是一瞥，便低头继续翻手中的资料。 赵竹影从他的目光里没看出生气的意思，暗松了一口气。 会议桌四周坐满了，只在梁诚的左手边留下一个空位。 赵竹影没的选。 她将记事本揭开，旋转黑色水笔的笔帽，刚写下会议时间，一旁的梁诚对着大家：“散会。” 赵竹影握着笔帽的手顿了一下：这，这就散会了？！ 大家陆续走出会议室，会后交谈的窸窣声飘在空气里，她合上记事本，刚准备起身，梁诚叫住了她。 会议室只剩下两个人，没等他开口，“对不起，我迟到了。”还错过了会议。 梁诚嘴角一弯：“没事。” 赵竹影不知他留下她的目的，看对方正埋首整理眼前的资料，于是，她伸手将大家刚才用过的一次性水杯收拾起来，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梁诚已经将那沓A4纸整理好了，他递给赵竹影，“回去看看，明早我们一起出差。” 赵竹影接在手里翻了几页，有一些林海的设计图，还有一个方案，她想，这都是为了签下新的甲方准备的。 跟着老板去签合同的经历，也只有过一次，不过那是在本市，项目比较小。 从手里的方案来看，她知道，这次是一个大项目。 她想起梁诚空降过来后签的第一个甲方，那个项目跟这个规模相当。 梁诚看她：“你把你手头上的工作去跟小刘交接一下，然后把这个方案好好熟悉熟悉。” “嗯。”赵竹影点头。 其实，这也是她让梁诚欣赏的地方，每次给她分配任务，她从来就没有反对过：你给我安排什么，我便去做什么。 服从，绝对服从。 对于他这个上司来说，这样的员工是一百分的。 看她拿着东西往门口走，他突然生出一些自私的想法，从上司和员工的角度出发，他给她打一百分。 可现在，他想换个角度，不止现在，近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想让她变得不那么听话。 就像上次开会讨论“改加坡屋顶”的时候，她道出自己的见解。 他多么想她能在自己面前多说几句话，哪怕只是纯粹探讨工作…… 赵竹影已经拉开会议室的门，在她将要合上的时候，梁诚在她背后说道：“明早七点，不要迟到了。” 赵竹影转脸，“嗯。” 门被轻轻地关上了。 梁诚坐回椅子上，手指无聊地旋转着圆珠笔，他的视线还没从门口的方向移开，“嘚嘚嘚……”敲门声响起。 她又走进来，双手环抱资料的姿势，学生气十足，“我明天不能出差。” 梁诚看她，脸上打个微笑的问号。 “我刚想起来，我明天还要到工地一趟。” 梁诚站起来，走到饮水机旁，热水袅袅，“出差计划不变，我另安排其他人去工地。” 赵竹影：“可是，”一直都是我在跟对方联系，说换人就换人，不太合适吧。 梁诚一笑，知道她的意思，但态度依旧很坚决：“出差计划不变。” “哦。”赵竹影带上门出去后，梁诚拿着杯子立在窗前，起风了，树冠在空中摇摆，远处的天空布满铅云。 他呷了一口水，将窗户合上，这次让赵竹影跟自己一起去出差，于公于私，他想，一半一半吧…… —— 半夜两点多的时候，赵竹影被雨声吵醒了。 掀开被角，扭开台灯，发现桌面上泛着一层水光，雨从没关的窗户进来。 她连抽几张纸盖在上面，雨水比她想象中要多得多。 桌角上的书也没能幸免，她用纸擦了擦，又把它们摊开。 再次躺回床上已经是十分钟后了，雨敲打着玻璃，啪啪作响。 她静静地躺着，睡意全无。 想着早起还要去机场，她努力让自己入睡，可偏偏事与愿违，越不想早上顶着黑眼圈出门，无奈怎么都睡不着。 相较于感冒发烧，她更怕的是失眠。 曾经，彻夜失眠是常态，孟依依以前总打趣她是熊猫眼，她想，学生时代，她留给大家最深刻的印象莫过于重重的黑眼圈。 后来，失眠逐渐好转起来，整个人的状态也清亮了。 用孟依依的话说：“有精气神儿了！” 赵竹影连续翻了几个身，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 雨声渐渐小了，她伸手拿出手机，点开微信，会话框里是齐远发来的消息，时间是半个小时前。 她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随意点了一个表情发过去。 本就没抱什么希望，点了发送后，她便要返回。 没成想，齐远竟迅速地回了她，“还没睡？” 赵竹影对着屏幕咧嘴傻笑，原来他也失眠了，“你也失眠了？” 齐远干脆语音聊天，先是“咕咚咕咚”喝水，好像空瓶子又被他扔到了垃圾篓，然后才是他的声音：“我倒是想睡觉，”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图还没画好。” 赵竹影也开始语音：“你在加班？” 齐远：“对啊。你怎么还不睡？” 赵竹影：“外面下雨，我被雨声吵醒了。” 齐远疑问：“下雨了？”深夜一人坐在办公室画图，状态在线的情况下，全世界都是静悄悄的。 这大概就是忘我的境界吧…… 赵竹影笑：“能让你心甘情愿做的事情，大概就是打篮球和画图吧？” 上学那会儿，齐远的最爱是篮球，现在，又加了一条：画图。 赵竹影知道，齐远不是个会将就的主儿，凡事，只要是他喜欢的，他便会投入全部的精力和耐心去做。 遇到不喜欢的，谁劝也没用，以前两人一起吃饭，他不爱吃的东西，你觉得扔掉浪费可惜，可他全然不在乎。 倘若遇到他中意的，他就会想方设法争取得到。 当初，为了买个篮球，两人吃了一个月的咸菜。 最后，齐远上火，嘴角都起泡了，但篮球在手，上火什么的都无所谓。 虽然加班画图辛苦，但，设计图纸是他的兴趣所在。 齐远笑笑：“你说的不全面。” 赵竹影回他：“我落下哪一条了吗？”篮球，画图……没毛病啊。 齐远又笑，话却十分清晰：“你。” 我？赵竹影也笑，重复道：“我也是你心甘情愿的事情？” 齐远：“那当然了。”如果，这三者排序的话，“你是我最心甘情愿的。” 他说完，尾音里还留有一个笑。 赵竹影的耳朵又温又暖，心底也开起一朵小花。 两人你侬我侬地聊了好久，快要结束对话的时候，齐远得知了她要出差的消息。 齐远问道：“你自己吗？”其实，怎么可能是她自己！那么大的项目……不过，他还是想佯装镇定和不露痕迹。 赵竹影十分老实：“我和梁诚一起去。” 齐远觉得刚才窝心的绵绵情意被“梁诚”两个字扫的荡然无存，好小子！ 讲真，赵竹影打心底是不愿意出差的。 谈完工作便要吃饭，那种场合，谁也吃不好，其实，连饱都没法保证。 她自己又太文静，加上怯生，一想到饭局上，大家你吹我捧，她就浑身不自在。 “还不如跑跑工地来的舒坦。”她还在为明天不能如愿去工地而耿耿于怀。 齐远问她：“你手头上的工作都推出去了？” “嗯。”赵竹影答道。 齐远再没心思看电脑上的图，“要不我陪你？” 赵竹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你陪我出差？”你都忙的彻夜不眠了，还有时间陪我出差？！ 齐远已经拿定主意，“是。”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