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被他抱着睡了一夜，早上，手机闹钟清脆脆地划破了一室的安谧。　　　　赵竹影连忙关掉闹钟，万幸，旁边的人没被吵醒。　　　　她洗漱完毕，对着镜子化了一个淡淡的妆容，在她涂唇釉的时候，齐远进来了。　　　　他瞥见镜子里的人，米色线衣，蓝色小脚裤，脚踩白色休闲鞋，整个人明亮又清新。　　　　头发挂在耳后，发尾扫到了颈窝里，还别说，头发长了，显得脸没有那么清冷了。　　　　赵竹影也发现自己的这点儿变化，从过了年到现在，她一直都没有打理过头发，不知不觉又长了这么长，“回去后，我把头发剪短些。”　　　　齐远从背后圈住她，下颌抵在她头顶，“这样也挺好。”　　　　赵竹影对着镜子笑笑，“是吗？”　　　　齐远点头。　　　　赵竹影：“嗯。”听你的。　　　　“我九点的飞机，”齐远对着镜子里的人说。　　　　赵竹影半侧过身，问他，“你要回去了？”这么快，她还都没有陪他好好吃一顿饭呢。　　　　齐远：“嗯，回去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赵竹影点点脑袋，不准备再说挽留的话，其实，他跑过来陪她一晚，她已经很感动也很满足了。　　　　齐远走之前问她什么时候回去，赵竹影也说不准，“估计也就这三两天吧。”　　　　齐远：“到时候打电话，我去接你。”　　　　赵竹影：“嗯。”目送齐远走进电梯，她朝他摆摆手，齐远笑说，“快回去吧。”　　　　电梯合上后，赵竹影才转身回了房间。　　　　接下来的几天，她过着早出晚归的出差生活。　　　　她想起去年袁筱凡和小刘一起出差，回来时带了很多当地的土特产，还在办公室的茶水间给大家讲出差过程中的趣事，她讲得眉飞色舞，大家听得满眼艳羡：这哪是出差啊？分明就是公费旅游好不好……　　　　出发前，赵竹影虽然没想过要像袁筱凡那样轻松自在，可这比在公司加班还累的节奏也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直到坐上回去的飞机，她都没有好好看看H市的天空是什么样的……　　　　整个飞行过程，她都是在睡眠中度过的，因为这几天真的太累了。　　　　飞机降落时的轰鸣吵醒了她，透过舷窗向外望去，航站楼在不远处，灯火通明像个发光的水晶匣子。　　　　跟着行人往传送带旁边走，她和梁诚的行李箱紧挨着，在她伸手去提自己的箱子时，梁诚先她一步，将两人的箱子一起提了下来。　　　　赵竹影：“谢谢。”　　　　“客气。”梁诚说着把她的箱子推给她。　　　　赵竹影和他往大厅出口走去，“我打个电话。”她看着梁诚，晃了晃握着的手机。　　　　梁诚：“嗯。”他拉着自己的箱子撇下她，继续往前走。　　　　赵竹影站在原地，将手机开机，还没来得及打开通讯页面呢，便进来一条短信。　　　　是齐远一个小时前发来的，“赵竹影，会议很紧，我走不开，不能去接你了，你自己打车回来吧，对不起，别生气，等会议结束了，我去给你赔礼道歉。”　　　　赵竹影朝着短信做个生气的表情，坏人！不过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有点儿小失望而已。　　　　生活中，通常的逻辑是：答应别人的事情，就必须做到，不能食言，否则你就是不讲信用。　　　　这逻辑放在男女朋友之间，就更甚了：你对我承诺的事情，最后却没有做到，这表示你根本就不重视我，不把我放在心上，归根到底就是不爱我！　　　　好在，在这方面，赵竹影向来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　　　　她绝不会因为齐远没来接自己，而跟他计较个没完。　　　　你有事忙抽不开身，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倘若凡事都要计较，都要讲个清楚明白，那活着该有多累啊……　　　　她心底那点儿小失望在走出机场大厅时已经消失殆尽了。　　　　抬头仰望，墨蓝的夜空里挂满了小星星，星光闪耀，四周灯光透亮，看在眼里，天地都是璀璨的。　　　　微风拂面，又暖又柔，身体的疲倦也一下被抽走了。　　　　她拉着行李箱往前走，没多久，身后亮起一道光束，由远及近，光束越来越亮，她侧身避让，结果那车子停在了她旁边。　　　　梁诚摇下车窗，“你怎么跑这儿了？”让我一阵好找。　　　　赵竹影站在车旁，老大还没走么？！她以为刚才在大厅，她说她去打个电话时，两人就算告别了，怎么，他一直都没走？！　　　　见她面露诧异，梁诚知道自己多情了，人家根本就没有站在原地等你取车回来，更别提让你送她回家了……人家连搭车的意思都没有。　　　　想到这一层，他突然沮丧起来，准确的讲是生气！生他自己的气！　　　　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一个骄傲了二十多年的人，在赵竹影面前愣是没了一丁点儿自信。　　　　梁诚手放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的长指用力地握了握，有那么一秒，他赌气地想：把她丢在这儿又怎样！　　　　可转念一想，她会怎样，人家压根就没准备让你送，人家是做了打车的准备的。　　　　……过了几秒，他看向她，对方正在拢被风吹乱的头发，格子衬衣配着她干净的面容，映在灯光下，竟说不出的明艳动人。　　　　梁诚的心像突然被什么挠了一下，他发现自己总能不定时地捕捉到专属她的美。　　　　一个低头喝奶茶的动作，一个握笔写字的姿势，甚至是她实地考察时头戴安全帽谈论工作时的专注神色，都会时不时地敲打他的心。　　　　在看到她眉眼含笑时，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赌气归赌气，嘴上却很诚实，“上来吧，我送你。”　　　　赵竹影：“哦。”　　　　老大真好，正担心打不到车呢……　　　　梁诚下车帮她把箱子塞进了后备箱，赵竹影在他坐回驾驶座时，道了声“谢谢。”　　　　梁诚给自己系好安全带，车子开始朝市区驶去。　　　　车窗外霓虹交错，明亮的路灯从外面透射进来，一盏一盏的间隔，车内时明时暗。　　　　从机场出来，一路上，两人几乎没什么交流。　　　　赵竹影用眼睛的余光看向旁边的人，他神情专注，抿着唇，目光盯着前方，安静的车厢里，她想还是说点儿什么比较好，可是说什么呢？　　　　思索片刻后，她想还是谈论工作吧。　　　　她转脸看他，刚要张口，梁诚说了句：“明天是3月7号，我想给办公室的女员工表示表示，你说发什么福利好呢？”　　　　因为办公室的女员工未婚的居多，加上一直以来“三八节”都被大家理解成是已婚妇女的节日，所以打心底是排斥这个节日的。　　　　赵竹影：老板就是老板啊，操心的事儿永远比员工多，而且，心思还这么细腻，选择提前一天。　　　　其实要不是他提起，她自己都不知道过的是哪一天……　　　　“你想到什么了？”梁诚煞有其事地看她，她不说话，是不是正在思考他的问题？　　　　赵竹影接上他的目光，一笑，“没有。”她都没有开始想呢。　　　　梁诚又问：“每人一捧鲜花？还是化妆品？”　　　　赵竹影心想，这两样福利，不管是其中哪一种，都会让大家欢呼雀跃的！　　　　赵竹影：“都行。”对于女人来说，吸引力不相上下。　　　　梁诚问道：“你比较倾向哪一种？”他一边问，一边放缓车速，刚好到停止线前刹车。　　　　这一路上，每个路口都遇红灯，在以前，他无比讨厌这红彤彤的灯。　　　　……然而今晚不同往日。　　　　相反，他看着倒计时的数字变化，内心是不舍它往下掉的，好想这样的相处时间能再长一些。　　　　赵竹影也很实事求是：“都可以吧。”您是领导，决策权在您手中，就不要为难我这个有选择焦虑症的人了……　　　　梁诚侧过脸看她，仍旧不依不饶，“选一个吧。”　　　　这下，赵竹影不好再推辞了，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看来是时候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了！　　　　刚才老大问是鲜花还是化妆品？　　　　选就选！她低头看自己的左手，从大拇指开始，依次排序：“花、化妆品、花、化妆品、花。”好了，就是鲜花了！　　　　她答道：“花。”梁诚被她的小动作逗笑了，尽管她做的很轻微，可还是被他尽收眼底……　　　　梁诚笑：“平时你都是这样选东西的？”好幼稚，让人无力吐槽。　　　　赵竹影被他发现后，也没有太囧，反倒是大大方方的点头，“嗯。”　　　　梁诚扶额：“好吧。”　　　　在绿灯亮起时，梁诚直接左转，赵竹影这才发现他们一直停的是左车道。　　　　这个方向不对啊，这不是往她住处的。　　　　赵竹影摇下车窗，看了几眼，确实不是往出租屋的方向。　　　　不过，眼前的街道建筑好眼熟……　　　　——胡同？！　　　　可不就是么，那家她和刘阿姨经常去的水果店，还有那个公交站牌，高三复读那年，她每天站在那儿等公交车……　　　　熟悉的街景一下子唤醒了她的回忆，赵竹影竟一时恍惚起来。　　　　不过，难以置信的是　　　　——梁诚怎么把车开到这儿来了？　　　　他知道这是她的家？不过，他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她没有告诉过他啊……　　　　莫非当领导都这么神通广大么？！　　　　眼看车子要上辅路了，赵竹影着急起来，“我们怎么来这儿了？”　　　　梁诚被她反问的一脸诧异，“送你回家啊。”怎么迷糊起来了？　　　　赵竹影直截了当地：“我的出租屋不在这儿。”　　　　梁诚将车开上辅路停下，偏头看她：“你搬家了？”他记得，两年前他来送她，确是这里无疑了。　　　　再看看不远处的地标建筑，肯定错不了的。　　　　赵竹影点头，“嗯，大半年了。”　　　　这里是自己的第二故乡，除了景陵的家，就属这个家在她心里有分量了，只是……咳。　　　　她抬头看一眼前方的胡同入口，“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