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好！我发……”菅素落刚要开口发誓，远远的就见乔贵贤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胸脯上的两个小山包上下乱跳，“素落！怎么跑到这么僻静的地方！让我好找！快点！”　　站住后，躬下身子，开始大喘气。　　“啥事啊？看把你急的？”菅素落瞟了一眼菅素琴，菅素琴背过身子揩了一下自己的泪痕，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　　乔贵贤瞧着菅素琴的背影，落寞寂寥。暗忖不是又为了宋扬城的事来了吧，整个襄城的老乡都知道菅素琴与宋扬城订了娃娃亲，可她早看出来，那个宋扬城对菅素琴没多大兴趣，成天没事就往护校跑，来了就跟菅素落叽叽呱呱的说个不停，菅素落走哪他就跟到哪，粘人的厉害，旁观的人都瞧出宋扬城的心思，唯独菅素落楞没看出来。　　“上课了！还不回来！焦老师发火啦！”焦老师是护校二班的班主任，主讲物理，一个挺利落的中年女人，护校共有五个班，每班三十二人，全部是女生。外界都称护校是尼姑庵，好在护校与会计学校相邻，会计学校大部分是男生，两校经常联合搞一些文体活动，彼此都比较熟悉。　　护校属于中等专业学校，共二年半的时间，第一年主要讲基础课，数学、语文、物理、化学、生物、政治，第二年主要讲临床医学，剩下半年时间到各大医院实习。　　进了教室，菅素落悄悄的坐在位置上，焦老师正在黑板上讲欧姆定律，闭合电路的电流跟电源的电动势成正比……女生大多对物理不感兴趣，菅素落更是如听天书，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菅素琴也不知现在坐上公交车了没有，师范学校在郊外，公交车线路少。　　正兀自神游，啪！她的脸上甩来一小截粉笔头，“菅素落！”　　“是！”她慌的站起。　　“说说什么是欧姆定律！”　　“这个……那个……”菅素落结结巴巴的，扭头向同桌乔贵贤求救，乔贵贤指了下藏在课桌下的小人书，急着摆手。　　“菅素落！你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啊！上课迟到，课上不专心听讲，你要好好反思，现在的生活来之不易，是多少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国家花钱让你们来学文化学本领，你们应当珍惜！啊！菅素落！课后到我办公室。”　　“是。”　　课后，菅素落以为焦老师又要给她上政治课，进行思想教育，告诫自己不管焦老师如何批评她都本着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态度虚心接受，站在门口，她喊报告，焦新红正坐在课桌旁批改作业，头也没抬，进来坐吧。　　办公室里再没其他人，菅素落找了个角落的椅子坐下。　　焦新红从诸多的作业本中抽出一本，“菅素落，这是你的作业，你看看，错了多少。”　　菅素落起身取了过来，翻看着老师批改的地方，全是叉叉，脸上顿时羞赧起来。　　“你是不是不喜欢物理？”　　菅素落点头。　　“菅素落同学，虽说将来你是要做护士工作的，但是数理化都是基础课，一点也不能马虎，不要以为以后用不上你就放弃了，这样是不行的，你这样的成绩我很担心。”焦新红语重心长的说，目光比在课上柔和了许多。　　菅素落轻轻的咬了下嘴唇，“老师，我也想学好，可我就是听不懂，所以……”　　焦新红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她喜欢这个学生，热情阳光有活力，她有能力把物理课的成绩提上去，她之所以现在成绩不好是因为基础太差，她把菅素落的手拉过来，“宋扬城的物理可是学的非常好。”　　焦新红的爱人在会计学校当老师，恰好是宋扬城的班主任，宋扬城到护校找菅素落时不巧碰到了师母，于是，焦新红就知道宋扬城与菅素落是同乡，都来自襄城。　　“嗯。”宋扬城当年是考进会计学校的第一名，当时很轰动一时，菅素落一直搞不明白，宋扬城看起来佯佯雾雾的，在她面前一丁点都不灵泛，甚至她觉得他大脑回路慢，可是成绩却好的怕人！　　“我见他经常来护校找你，你可以让他帮你补一下物理，有这么好的资源，你为什么要浪费，你们现在还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先把成绩提上去才是正道。”　　菅素落哭笑不得，忙解释，“我们没有谈情说爱，他是跟我姐订了亲的。”　　“……”焦新红有些诧异，半天没说话，“这样啊，我还以为……哦，不过也好，我跟老魏已经商量好了，他们这学期，周五的下午都是自习，那就让宋扬城每周五下午来给你补习补习。”　　这样子啊，菅素落心里有些不自在，菅素琴那小心眼，要是知道了宋扬城每周五都来给她补课，那不是更加怀疑她想跟宋扬城在一起，不行！她不能让宋扬城来。　　“老师，我、能不能自己学习，不用宋扬城来补，毕竟他自己的学业也很重，再说，最近他和我姐有矛盾，我怕他来……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焦新红有些不耐烦，“我说你们这些小女生，能不能想的单纯一点，我是想让他给你补课，你想哪去了？又管你姐什么事？说白了吧，这事跟宋扬城无关，是我看你各方面成绩都不错，单单物理拖了后腿，我想让你拔尖，在全班，不！在全护校都拔尖！你就什么也别想，跟着宋扬城好好学习就行了。而且这事，我家老魏已经跟宋扬城说好了，他挺乐意的，你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可是，周五下午不是有篮球队训练么。”每周五下午，护校的篮球队集体训练，菅素落是队长，她得召集队员还得组织新队员训练。　　“武老师那我跟他说一下就行了，你先把文化课提上去，体育嘛，那就是个娱乐，不能牵扯太多精力。”　　“下周我们还要与省联校比赛，我是主力。”早在半月前就定好了护校要与省联校打一场，省城女子篮球据说是省联校最厉害，武老师早就不服气，尤其今年菅素落选进篮球队，他更加自信，到处扬言省护校的女子篮球队才是全省最拧的！　　于是有好事者给两所学校牵线搭桥，约好了下周进行个友谊赛，名义上是友谊赛，实际上是省护校的挑战赛，所以双方都加紧训练，就等着在赛场上一决高下。　　“周五先训练，下周比赛完就开始补习。以后就不要去篮球队了！”焦新红了解武老师的个性，那是个血性汉子，一向把比赛看的比命还重，遑论菅素落是主力，就是板凳队员他也轻易不准假，她可不想引爆他那座千年火山。　　菅素落没敢告诉武常胜比赛完了她就退出，她也不敢触碰这座火山，第一次篮球课，武常胜教她们三步跨栏，全班三十二个女生，只有菅素落很麻利的完成，定点投篮，十颗球菅素落全部落框，随后武常胜又教菅素落三分投篮，也是一次就中，武常胜把自己比喻成伯乐，把菅素落比喻成千里马，伯乐遇上千里马，当然喜不自禁，当场宣布，菅素落是队长。　　菅素落没有令他失望，不论是跑动、带球、过人、远投、抢篮板，样样都行！菅素落的弹跳、臂力、速度都无人可及。　　省护校女子篮球队的春天来了，武常胜眼睛咪成一条缝，本来就狭长的眼睛越发显得小了，“菅素落，那个断球很果断，省联校的队员都很强壮，你们不能给她们机会，所以，要强化速度与配合，小前锋、大前锋、中锋你们都听着，要打好配合战，我教给你们的眼神配合还有腿后传球，虚晃的动作都要熟悉，不要慌！边练边琢磨！”　　菅素落的运动衫已经湿透，乌发也像雨水浇过一绺一绺的贴在面颊，满脸通红。　　她一边认真倾听着武常胜的指点一边不停的去揩脸上的汗水，无意间，她瞥见柳树下站着一位挺拔的男子。　　宋扬城，腋下夹着一本书。　　难道焦老师家老魏没告诉他别来么，菅素落趁着休息的空当来到柳树下，“魏老师没告诉你过两个星期再来？”菅素落开门见山。　　宋扬城罕见的穿着西装，英俊挺拔，女队员的目光频频射来，宋扬城当然接到了魏老师的话，但他还是按捺不住的来了，他想见她，所以就硬着头皮来了。　　“说了。”　　“那你还来？”菅素落很不理解他，这么惹眼的站在柳树下，令她很不自在，幸好今天菅素琴有课不能过来，否则，又不知会有什么腥风血雨。　　“也行天气不好，你们会停止训练。”宋扬城嗫嚅着，“也许你身体不适……”他不停的搜刮着他来的理由，蹩脚的理由，他觉得自己真是笨的可以。　　“宋扬城，你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你是不是喜欢我？”　　“……没有。”宋扬城没有抬头，声如蚊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