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日常

南方的九月是一个多雨而又多情的季节，很有一点江南水乡的美感。过了白露，天气一直阴雨绵绵。白天的时长也变得更短；这不都六点了，天才刚麻麻亮。镇子里最先醒过来的地方永远是学校。早上六点零五分，学校的起床铃声准时响起。学生们从睡梦中被唤醒，开始了紧张而又充实的一天。学生们早起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教室参加早读；而是全体集合到操场开始学校每天的第一个项目——晨练。各个年级的学生，在指定的位置上按队形排列好，跟着广播的节奏做体操。顾薇懒洋洋地站在同学中间，有气无力地挥舞着胳膊和腿。这也不能怨她。作为21世纪资深的死宅和懒癌，相对于每天天不亮就早起锻炼这种健康的行为；她更喜欢躺在被窝里睡到天荒地老。　　早操过后是晨跑。古林中学就芝麻大点的地儿，要跑步肯定是施展不开。晨跑自然只能在校外进行。早操过后，各个班级集合起来；在体育老师和各班班主任的带领下按顺序从学校出发，沿着镇里的柏油路跑行来回五公里。顾薇深刻地觉着，这些个学生业挺不容易的。以前六年级的时候每天得早起走老远的路去上学，就盼着上了中学就好了，不用每天起那么早来回走那么多路。哪成想，中学是上了，也住校了；可该早起还是得早起，路是不用每天走了，直接该跑步了。　　等跑完这五公里，回到学校，坐在凳子上。顾薇感觉自个儿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腿都不是自己的了。都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顾薇想自己得加强锻炼才行啊。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她从小就是个豆芽菜，长大以后也不逞多让；加之不爱运动，身体虚着呢。用别人的话说，“一阵风都能给刮跑咯”。抵抗力差，又缺乏运动；这也是上辈子顾薇没能挨过去的重要原因了。顾薇对自身的身体状况顾影自怜了一番。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好身体也不是一下就能锻炼出来的，慢慢来吧。撇开脑子里的东西，打开面前的书开始读起来。　　古林中学每天有七节课和其它的自修时间，课表排得很紧凑。　　6:05 起床　　6:10-6:40 早操跑步　　6:40-7:20 早读时间　　7:20-8:10 早餐　　8:10-8:55 上午第一堂课　　9:05-9:50 上午第二堂课　　9:50-10::20 课间操　　10:20-11:05 上午第三堂课　　11:15-12:00 上午第四堂课　　12:00-12:40 午餐　　12:40-14:20 自习(冬季）午睡(夏季)　　14:20-15:05 下午第一堂课　　15:15-16:00 下午第二堂课　　16:00-16:05 眼保健操　　16:15-17:00 下午第三堂课　　18:40-19:20 晚自习第一节 　　19:30-20:10 晚自习第二节　　20:20-21:00 晚自习第三节　　　　今天的晚自习是班主任也就是数学老师的。上中学的人都知道，所谓的自习时间；其实，很少是能自己学习的。大多的自习课都被语文老师，数学数学，还有英语老师给霸占了。数学老师今晚给大家讲的是试卷，前几天月考的。顾薇月考考得不错，不出她自己意料很出乎大家意外地，她考了年级第一。对于这个结果，顾薇很淡定；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她一快三十岁的人了，要是学了两遍还考不过这些小丫头片子小皮猴子；那她也不用在这儿了，直接回家种红薯得了。　　不知不觉开学一个多月了，同学之间都差不多互相熟悉了，班干部也已经重新确定下来，一切都走上了正轨。顾薇也如愿以偿地当上了科代表，不过不是英语科代表而是数学科代表。这其中的过程比较曲折，就不一一详细说明了。大体上就是：咱们英明神武的数学老师用他的火眼金睛透过现象看到本质发现了顾薇在数学方面的天赋，大手一挥把她给划拉到自家地盘上；而出手不够快的英语老师只得呜呼哀哉，另谋他人了。　　大体上，顾薇对现在的状况还是很满意的。嗯，除了某些小问题。开学快俩月了，顾薇和同桌之间依然是在点头之交的状态。刚开始她还尝试过去改变一下，常找些话题和他聊；奈何如非必要同桌压根儿不搭理她。久而久之顾薇也就歇了这想法。唉，不是自己不努力，只怪同桌太高冷！得，就这么着吧。毕竟自己又不是人民币，能让人人都喜欢。　　学校的日子简单又平淡，顾薇想家了。准确地说是想回家赚钱了。初中所学的东西对顾薇来说真挺简单的。她上辈子成绩就不错，也就因为感冒发烧的原因没能进了重点班；但最后她中考成绩还可以，也能排进年级前十了。重生回来，虽说很多东西都忘了；但智商还在线，一来二去也都弄明白了。所以说，现在待在学校里对她的用处不大。但是呢，不上学肯定是不行的。她爸第一个就不会同意。顾爸也算是这个年代的知识分子，对这方面异常的执着。就上辈子顾薇家那落魄的状况，要是在别的人家初中毕业铁定就被叫回家种地了，哪会千方百计砸锅卖铁也想着让她上高中大学。顾薇想她这会儿要是敢回家跟她爸讲自己不想上学了，估计她爸得打断她的腿。这事儿别说门，连窗户都没有！　　现在顾薇能在家的时间太少，自然地也就更没时间进山挖药材了。在心里算了算：嗯，她在学校这两个月跑了山里十几次，挖了差不多一百多斤左右的野黄姜，换成钱一共才不到两百块。顾薇皱皱眉很不满意，这怎么行。挖野黄姜本就是一件费时的事。别说顾薇现在没那么多的空闲。顾薇家周围山里的野黄姜也被她挖得差不多了，再挖就得去更远一点的山里。再则现在已经是深秋了，一等到冬天霜降下来，土里的野黄姜也会慢慢地腐烂掉。得想想新的法子赚钱了。　　第二节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响起。“下课”，班主任收起备课本就走出教室。应该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又在门口停下，转身说到“今天星期三，明天和后天我要去县里参加考试。我不在这两天你们有事去找郑伟郑老师，我已经跟他说过了。还有，这个星期六星期天是你们今年的社会劳动实践；也由郑老师带队。不得迟到，不得请假！都记住了。”说完转身走了。剩下班里的人积极地讨论着这次的实践劳动。　　说起社会实践课，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古林中学给学生们安排的校外劳动，在农忙时节组织学生帮助那些家里缺乏劳动力的老人和家庭收小麦插秧苗什么的；也算是古林中学的一大特色了；一年一次，年年如此。学校的学生都是从小农村长大的，干农活自然不在话下。今年时间就安排在了这个礼拜，顾薇都已经搞忘这件事了。不过周末她可没空呢，家里打算翻修一下房子，她得在家帮顾爸的忙。所以，她得想法子跟“太师大人”告个假？　　正心情不爽地琢磨着要怎么去跟老班，哦不对是小班请个假呢。顾薇后桌座位的胖子拍了拍她后背，兴奋地问到：“副班长，你知道周末的实践是在哪么？”　　顾薇看着他一脸兴奋的样子，阴恻恻地问他“你很高兴？”　　胖子不怕死地说到：“嗯嗯。听说可有意思了。”　　顾薇扫了一眼他桌上那一堆还没开始动的作业本，笑呵呵地说到：“呵呵，是挺有意思的。嗯，你还有四十分钟的时间。”胖子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不自觉地抖了抖，有点不明所以。咋觉得副班长有点恐怖呢，总觉得自己要倒霉。　　只见顾薇转身走上讲台，笑眯眯地拿起讲桌上的竹条，敲得桌子啪啪响：“所有人，第三节晚自习下课把今天的数学作业交到我这里来。”说完还善意地朝胖子笑了笑。　　台下座位上的唐智头也不抬地开口到，“语文的也交上来。”　　隔了一个桌子的英语科代表，“英语，还有英语的。”　　后知后觉的周胖子发出杀猪般的叫声，“不要啊！”霎时间，教室里一片哀嚎。顾薇觉得心里马上就平衡了。看吧，大家一起不高兴多好！隔壁目睹了这起惨案全过程的唐智，撇了一眼奋笔疾书的周胖子和哼着小曲的顾薇，无语地低下头看自己的书。　　五十分钟之后，顾薇抱着收上来的作业本，无视掉身后胖子幽怨的小眼神，施施然地走出了教室，向教职员办公室走去。教职员办公室在新教学楼的北面，顾薇进了办公室，看了看，没发现自己要找的人在。想了想又抱着一沓本子离开了。晚上的学校黑漆漆的，顾薇穿过操场上了老师宿舍的二楼。在右手第二个门前停下，轻轻地敲了敲门。　　“谁啊？”一个声音响起。　　“顾薇。来送作业本。”　　“等一下。”过了大概一分钟，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端着一碗泡好的面打开了门。　　“郑老师好。”　　“进来吧。你们老师去楼上主任家里了。作业放那个桌子上就行。”郑伟坐回凳子上一边吃东西一边对顾薇示意，还用手指了指客厅靠墙的书桌。　　顾薇抬步往书桌走，刚走两步就听郑伟喊道：“不要踩！”　　可惜郑老师的这句话喊得有那么点儿迟，他话还没说完顾薇的右脚已经踩了下去。只听见“吱--”，一声撕心裂肺的老鼠叫从顾薇脚底下传了出来。说时迟那时快，顾薇条件反射般把手里的东西一扔，连蹦带跳地逃离了地上发出凄厉惨叫声的某个动物。还没等松一口气，就看见刚刚扔出去的那叠作业本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砸到了郑老师面前；“啪啦”一声器物着地碎裂的声音——郑老师泡面的碗和碗里的面全部光荣阵亡。　　“对不起，对不起。老师，有没有烫着你啊？”顾薇见郑伟的衣袖在接碗的时候被泼湿了赶忙问道。说完要上前查看，才刚抬起脚又听见“吱”的一声；顾薇一个趔趄直接面朝下扑倒在了地上。好死不死的，那只被她踩了一脚的白老鼠就在她面前，离她的脸仅有五公分的距离。一大一小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小眼；然后同时发出了高亢的叫声。　　“吱--”　　“啊--”　　郑伟被这连锁反应似的离奇发展搞得有点呆，沉默了三秒钟然后放声大笑。“哈哈--哈哈--”越笑越大声，越笑越止不住；整个人都在颤抖，活像犯了羊癫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