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似乎凝固了。 沉默。 原绍躺在地上,看着夏安杀气腾腾的眼神配上痛苦至极的表情,怪异地搞笑。 夏安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又揉了揉眼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想往前走却步履虚浮,好似再多一步就能倒了下去。原绍坐在地上,盘起腿,像看戏一样看着夏安,一点都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见夏安左摇右甩地终于扶住了一颗大树,抱着粗壮的树干,跪了下去,小声□□,双眼紧闭,眉头紧锁。 原绍挑了挑眉。他就是觉得夏安最近怪怪的,原来还有这么一茬,他本身就对生化试验方面极为感兴趣,看来夏安能作为一个不错的试验素材。 解剖? ……开玩笑的。 原绍右手一撑,轻快地跳起,然后拍了拍粘在身上的草,走到夏安身边,蹲下。 “同学,还好吗?” 夏安把头枕在手臂里,口齿不清道:“滚……” 哎哟,还挺凶。 “需要送医务室吗?今天免费。”原绍撑起下巴道。 夏安喘着气,难受得不行,偏偏有个人一直在耳朵边叨叨个不行,内心愈加烦躁。 不要说话行不行!让我一个人待着行不行!你能不能滚蛋啊!!! “不说话我就把你扶走了哦?”原绍伸出手,刚想扶住夏安的手臂,就被夏安反手压在树干上。背狠狠撞上,脖子也被卡住,原绍叹了口气,暗想你丫要不是我同桌,还是个女的,老子才懒得管你的闲事。 “我说你一个女生这么主动不好的吧?”原绍保持着被压制的姿势,看着夏安的红瞳,调侃道,“你别不是暗恋我想趁机占我便宜吧?” 夏安并未回答,只是冷冷地盯着他,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这个男人好啰嗦啊。】心底的声音懒洋洋道,【干脆把他做了吧,清净。】 夏安手开始颤抖,仿佛在阻止自己做什么动作一样。原绍看着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道:“我告诉你,只要你丫没死,必须从头到尾把事情给我说清楚。我的实验好久都没有新东西了,你不做点什么来报答我这事就没完。” 语毕,右腿一抬,踢向夏安小腹,眨眼的功夫又闪到夏安身后,把夏安空翻摔在地上,一个手刀,成功打昏。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显然是做过成百上千遍的,夏安全程被动挨打,毫无招架之力。原绍拍了拍手上的灰,扛起夏安,往医务室走去。 又是灰白的天花板。夏安起身,觉得浑身酸痛,特别是小腹,火辣辣地疼。她起身,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校医务室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伸出手,按了按床边的铃,不一会儿,带着口罩的护士小姐走了进来。 “醒了?感觉怎么样?”护士扶她半靠在床上,例行提问。 “嗯……挺好的。不过现在是什么时候啊,星期几了?”夏安问道。 “星期六,现在是九点半,你睡了该有大半天吧,从昨天下午到现在。给你做检查的时候感觉你最近睡眠质量不是太好,这次正好补补觉。”护士刷刷地在档案上写着什么。 昨天下午,昨天下午她和柳奚茉吵了一架后,干了些什么来着?怎么记不得了? “我……我,谁送我来的?” “两个女生,一个姓路好像。”护士看了她一眼,“你是跟人打架了吧,女孩子平时还是淑女一点好,本来就皮嫩,受点伤多不好看的。” “我……我跟人打架了?”夏安不可置信地反问,“我跟谁打架了,我怎么不知道。” “这我哪知道呢。”护士笑了两声。 夏安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我该不是……去找柳奚茉对决了吧? 不对啊,我跟她打再怎么也不会只有我一个人进医院啊! 如此一想,夏安更崩溃了。 夏安呆愣了好一阵,路之晴和殷疏桐到了。两人提了袋水果,关上门,路之晴像个大爷一样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她摇头又摇头。殷疏桐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在另一边削水果。夏安感叹左边一个保镖,右边一个保姆,这院住得真的不能再滋润了。 夏安接过殷疏桐削好的苹果,咬了两口,迟疑道:“我真跟人打架了?” 殷疏桐点点头。 “跟柳奚茉吗?”夏安更小心翼翼了。 “噗”地一声,殷疏桐笑出声来,路之晴无语道:“大哥,要是跟柳奚茉打只有你一个人进了医院,那你就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吧。” “那我还能跟谁打架?”夏安奇怪,“我那天就跟柳奚茉闹了矛盾啊。” 路之晴顿了顿,道:“其实是原绍喊我们来的,她把你扛到了医院附近,让我们把你送进去,所以……” 所以,她大概是跟原绍干了一架。 所以,只有她一个人进医院,也是很正常的,因为她和原绍,根本,就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夏安叹了一口气:“我疯了吗我,去找原绍打架。” 殷疏桐半开玩笑道:“我也觉得你大概是疯了。”然后问道:“你跑出去后去哪了,还有印象吗?” 跑出去后……夏安揉揉太阳穴,她只记得她脑袋很痛,还有一股难以平息的怒火、委屈、不甘在胸腔中环绕,以及那个让她咬牙切齿地声音不停地说话,也听不清楚说些什么,然后一股掩盖不住的杀意就环绕了上来。她感觉那段时间她的世界全都是灰暗的,她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也不知道干了些什么,只有各种情绪与那个声音环绕着她,而她与这些负面的东西一直做着斗争。 那原绍……该不会是看到了她那个样子吧?他那么敏锐一个人,肯定会发现不对劲的。到时候怎么圆过去呢。夏安觉得这种事还是挺丢人的,而且说出去别人也不信,就更尴尬了。 “记不太到了,感觉那时候意识有点模糊。”夏安淡淡道。 路之晴看了眼她,也不多问,直起身来,一副大姐的样子:“你放心,姐绝对给你讨回公道,不把柳奚茉她丫的打进医院是不会罢休的。” 殷疏桐凉凉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用不用。”夏安看着她俩,“要打也是我自己去打才解气啊。” “.…..行吧。”路之晴皮笑肉不笑,“就看你俩谁骨折的地方多了。” 殷疏桐叹了口气,觉得这个组的未来真是渺茫。 过了个周末,柳奚茉在周一的一大早看见了完好无损的夏安。她瞥了一眼就低下了头,右手无意识地转着笔,难得的没有落井下石。柳奚言暗地里抽了抽她,柳奚茉不动。又抽了抽,稳如泰山。柳奚言低声警告:“别不好意思,我告诉你,必须去给她道歉,不然这事没完。我上次讲的你都听进去了吧?” “啰里啰嗦的。你不比我大多少怎么像妈一样。”柳奚茉白他一眼,并不打算去找夏安道歉。 柳奚言一下课就把夏安找了出去,替不懂事的妹妹诚恳地道了个歉。不得不说柳奚言口才真的可以,前因后果讲得明明白白,在批评妹妹的同时还把妹妹护了一下,并诚挚地希望夏安能原谅那个不成器的混账。 夏安表面上当然和和气气,温温柔柔,微笑着表示“没什么,那天我也脾气不好,都过去了。”但心底自然还是过不去那个坎的。她心里其实挺别扭的,一是柳奚茉那天说的真的挺过分,严重挫伤了她的自尊心,她自小就害怕被别人看不起,柳奚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难堪,她自然不爽;二是后来她受蛊惑是真的想对柳奚茉下手,不论多大的矛盾不过都是同学之间的不和,上升不到生死问题,她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想让柳奚茉血溅当场,她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觉得这样的自己真的卑劣。两者一冲,愧疚对上难堪,分不清哪个更胜一筹。只能说两人现在你不看我我不看你,谁都不跟谁说话,谁又都在等谁先开口,尴尬得要死。 夏安拿出课本,心里乱成一麻,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她瞥了瞥坐在一旁看书的原绍,没来由地,她就是觉得那人在等她一个解释。她烦躁地抓抓头发,明明她没义务说什么,原绍也没要求她说什么,她怎么就那么心慌呢! 她“啪”地把玻璃板拍在桌子上,面无表情地从后门走出教室。 原绍撑着下巴看了她一眼,心里冷笑了一声。 他就不信夏安坐得住,自尊心那么高的一个人且不说解释,至少警告封口这一步少不了吧? 然而,事实是原绍想的有点复杂了。夏安还只停留在“被同学发现不对劲怎么混过去”的阶段,封口?压根就没想过。 课后。 柳奚言和朋友有事提前走了,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柳奚茉坐在座位上,看着书,目光却有些游离。直到傍晚,她才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出教室。 走廊空旷,她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地回响着。 “咦,这不是柳奚茉吗?”一个女声,柳奚茉回头,看见陶绛和几个男生站在一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几个男生把衬衫的扣子敞开了几个,头发梳成了各种奇特的发型,看起来痞得不行。柳奚茉想不通陶绛长得挺好看一个女生干嘛和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更想不通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是怎么进特高府的,简直是拉低平均水平。 柳奚茉懒得理他们,难得的不想说话,转过身抬腿打算继续下楼梯走人。 “上周五,在训练楼。”陶绛缓缓说,“我好像听见你的声音了。” 柳奚茉顿住。 “我离得有些远,没把每个字听清楚。但是人名我还是听得出来的,‘夏安’?对吧?”陶绛歪头笑着,“你那咆哮的,估计一整楼的都听见了。啧啧,骂的可难听了呢。” “你有病?”柳奚茉不耐烦道,“我想骂谁就骂谁,关你什么事?” 左边的耳钉男笑出声,吊儿郎当道:“哎哟,这一届的学妹性子可真冲,比我们陶妹妹还冲呢。” “李哥别说笑。”陶绛冷笑,“我的性子跟她一比,那简直就是天使般的温和。” 柳奚茉看着他们唱着双簧,心里越来越冒火,她从小就不是个会控制情绪的人,眼下有什么不爽的全都表现在脸上,张嘴刚想蹦出一连串的句子,仿佛想到什么般,哽了哽,僵硬开口:“你到底要干什么?” 陶绛耸耸肩:“不干什么。就觉得你跟路之晴也是一路货色,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是你脑子有问题。”柳奚茉抬腿走人。 “你们这样的组,趁早淘汰吧。”陶绛淡淡道,“别占着位置了,浪费资源。” 柳奚茉“哈”地一下笑出声来,忍无可忍,她懒得再去装什么面子上的好同学了,让她憋在心里比死了都难受,她道:“开什么玩笑呢你?弱成那样还好意思说我们组淘汰,我都怀疑你们是走后门进的学院了。看看你们上课那个样子,惨不忍睹。你当你们是三岁的孩子呢,我三岁都比你们厉害。” 陶绛似乎是被她说懵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柳奚茉在这方面确实和路之晴挺像,但不同的是,路之晴话只一两句便能戳人心口,柳奚茉就是如同放鞭炮一般,一串话打在你脸上,让你的脸火辣辣地疼。 李哥歪起嘴角,眯起眼睛,扬起下巴,威胁:“学妹说什么呢?这话不太好听呢。” 右边的扳指男开始扭脖子,“咔咔”地响。 陶绛恨恨地盯着她,她想着柳奚茉气急了撒泼还能让他们三当个笑话看一场,本以为能落井下石没想到被反咬一口。她想回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自小养尊处优,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明里暗里骂过,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 柳奚茉冷笑道,看起来一点都不怕:“怎么,想打架吗?我不会跟你们打的,相反,我还会把你们都报给老师,让老师来处理。记处分,留校观察,最好把你们通通退学,省得再拉低我们学校的平均水平。” “你?!”李哥扬起拳头,一股火焰窜了上来,柳奚茉看着心里很是不以为然。 他们组有个91%火焰纯度的人,虽然两人闹得不愉快,但一致对外她还是懂的。眼前这个杂鱼,纯度实在是不够看。 陶绛急忙拉住李哥,小声道:“别打架,你们出手没个轻重,她还有个哥哥,万一事情闹大了,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毕竟是她先挑衅的,万一最后算在她头上怎么办,她可不想替身边两个大脑简单的白痴背锅。 “你让我们忍了?”李哥瞪着她,又冲扳指男道,“大昆,这小丫头片子嘴巴这么厉害,不教训一下?” 大昆一脸凶狠道:“当然不……” “小不忍则乱大谋。”陶绛青筋凸起,“你们俩身上还背着处分呢,这么想收拾东西走人?我告诉你们俩,她不好搞,到时候有个什么事别算在我头上。” 大昆犹豫了一下,和李哥对了个眼神,“嘁”了声,大摇大摆地走了。 柳奚茉也是心里冷笑。欺软怕硬,她还真想上去揍这伙人。 等了好几天,夏安一句话没说,嘴巴像上了锁一样。原绍强烈的好奇心让他有些坐不住了。显然对方比他还能闷,原绍抓抓头发,趁着课间拉住夏安。 “你不觉得你该说些什么吗?”原绍提示。 夏安一惊,暗想这句话终于还是来了,几滴冷汗从后背滑下。她反问道:“说什么?” “你那天那个样子不知道多凶,还想灭我口,你不觉得你该解释下?”原绍呵呵一笑。 夏安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她压低了声音不可置信道:“我想灭你口?进医院的不是我吗?难道不是你想灭我口吗?”这人撒谎不带打草稿的吗? “嗬哟。”原绍冷笑一声,“怎么着,你还觉得你打得过我?就你这身手?” “.……” “我是说你动机不纯好吗?”原绍再补一刀。 “……”夏安僵在座位上,小心翼翼地询问,“我那天,真的很吓人吗?” 原绍挑了个眉,仿佛再说“不然呢”。 夏安头扣桌子,整个人瘫在那里。路之晴和殷疏桐因为从小玩得好,她半真半假地说他们也能体会她的难处,她看得出路之晴看出了些什么,但路之晴却不会刻意来问,原绍就不一样了,两个人是朋友,也是那种友谊还浮在表面的革命友谊,这个人又八卦性格还有些恶劣,最重要的是,他的观察力还很敏锐,人聪明,你想混过去还不一定能成功。 所以她决定挑重点的说。 “那天和我们组的吵架了,很生气,后面的有些动作不太理智,不好意思。”夏安语气平平。 “哦。”原绍思索,“你气急了原来还会间接性失忆,有意思。” “.…..呵呵,气晕了,脑子不太清醒。”夏安尴尬道。 “那你岂不是一生气眼睛就会变成红色的?”原绍压低声音,“这么神奇?你是变眼怪吗?” 夏安抬眸看他。 红色的?怎么回事?她的眼睛变成红色的吗? 但她还是压下心中的不安,装作什么都知道似的,回道:“才疏学浅。” “哈哈。”原绍笑了声,“你当我三岁小孩呢,夏安?糊弄人也不是这么糊弄的,太不专业了点吧?我给你说我把你制服还是费了一番功夫的,我觉得这件事我很亏你知道吗?飞来横祸懂吗?所以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你应该对我诚实一点,况且我很喜欢研究生物、生化这些东西,你的那些表现让我很新奇。你给我提供个素材,我还可以帮你找找原因,一举两得,不是很美好吗?” 夏安盯着他,内心久违地冷笑一声。 诚实?凭什么? 她在托安斯这么多年,还真不知道坦诚相待是个什么东西。就算对路之晴和殷疏桐,也保留了一些东西。她不敢把自己的抱怨、不满、恐慌这些负面的东西托盘而出,或许潜意识里她没有对谁有过完全的信任。路之晴他们只知道她在托安斯过得不是特别舒坦,毕竟一个女孩孤身一人在这种勾心斗角的地方都不会有什么特别舒坦的经历。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整个托安斯没有一个人真心待她,他们以为的界主对她好也不过是表面功夫,心底还是恨她的。她就像一根浮萍,因为没能力只能在这个浑浊的水域漂浮。 而原绍不过是她的一任同桌,他有什么权利要求她诚实? 夏安突然笑起来,温柔道:“诚实?我凭什么非要告诉你?你是谁啊?” 原绍看着她,也笑了:“夏安,这才是你真面目吧。平时温顺得如同绵羊一般,其实你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还是只戒备心很重的狼。 “不好意思,你是狼,我是人。”夏安毫不留情。 “好吧好吧。”原绍耸耸肩,“不想说就不说呗。我也不做强人所难的事情,就是有点好奇,要是你哪天想说了,或者想找我帮忙了,可以来找我。免费的。” 夏安瞥他一眼,不作回答。 当晚,夏安坐在床上,看着旁边认真读书的付如歌,问道:“如歌,你说人的瞳色,会变吗?” 付如歌奇怪地看向她:“怎么会变呢?你从出生到现在瞳色变过吗?” 夏安哽了哽:“你说会不会有人的瞳色是可以变的呢,就是说,两种颜色相互转换。” 付如歌抬起头,一脸惊异地盯着她,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这……应该不行吧?这……瞳色变来变去的,好吓人的。”付如歌搓搓手臂,打了个寒颤,“不过我觉得哈,我觉得。”付如歌强调,“如果有人会幻术的话,应该是能变换瞳色的。但那都是假的啊,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他自己的瞳色其实没有变,只是让别人看起来瞳色变了。” 夏安点点头。可她不会幻术,她一个域都界的人怎么可能会地域界的术法呢? “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了?”付如歌好奇地盯着她,“你是看到有谁的瞳色突然变了吗?” “怎么可能?要是真有这样的人他估计早就红了。”夏安笑道,“我就是今天看到本书,挺神奇的,讲的进化,突然就思考到了这个问题。”夏安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谎。 付如歌的目光顿时变得敬佩起来:“夏安,你真厉害,这么深奥的书你都能看懂还有自己的思考。我还在看些文学书呢,那些很专业的,看着头疼。” “我也是闲得无聊,打发时间。”夏安躺下。 她敢肯定,红瞳和那个声音密不可分。 她突然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别人也会莫名其妙听见另一个人的声音吗?还这么有戾气。 如果只有自己这样,那到底为什么? 她把头蒙进被子里,感到了无措。这种事,她只能憋在心里,跟谁说都不安全。 好多事压在心里,沉甸甸的。 夜深人静,她感觉自己负面得仿佛要炸掉。 第二天是周六,夏安难得的睡了个懒觉,早饭中饭合在一起吃后,她慢腾腾地走到图书馆,随便借了本书,找了个位置坐下。书晦涩难懂,她揉了揉头发起身换了本小说,觉得有些昏昏欲睡,索性拿着书坐到了花园里。花园里其实并不适合读书,适合谈恋爱。大多是情侣装摸做样的拿着书卿卿我我,夏安叹了口气,想着自己孤家寡人这么久,未来还会孤着更久,少有的感到了萧索。 有人陪着的感觉,应该很好吧?不同于父母,不同于好友,那种她从未体会过的情感,应该很自在,很舒服吧? 应该……不会再感到孤单和孤立无援吧? 想着想着,夏安靠在椅背上,沉沉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阳光没什么变化,情侣依然秀着恩爱,身边却多了一个人。 夏安扭头,熟悉的棕发,夏安记得是有次在图书馆碰见的,也姓夏。 夏什么来着? “姐姐睡着啦?”少年天真道,“不专心不专心,你书没看进去。” “.…..我还没开始看。”夏安辩解。 少年并不理会,又问:“姐姐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啊?感觉好疲惫。” 夏安愣愣,很疲惫吗?她其实睡得挺早,就是最近事太多,估计心理压力有点大。 “姐姐长这么漂亮,可别未老先衰啊。”少年自顾自地说着。 夏安嘴角一抽:“小孩子说什么呢?”现在的孩子嘴都这么毒的吗。 少年撇撇嘴:“什么小孩子小孩子,我看起来比你小很多吗?” 夏安打量着他,夏染长得青涩,其实就脸来看小不了太多,但他……矮啊。记得上次给他拿书,夏染只到了她的肩膀多一些。夏安习惯性把比自己矮的男生认为是岁数也比自己小,矮的越多小的越多。 “你应该发育不好吧?怎么这么矮?”夏安无语道。 夏染嘴角僵了僵,心里腹诽道:“要不是长得又矮又可爱,你能说这么多么?” 女性对比自己高大的男性总是有种天生的警惕,对比自己小的男孩子呢相对就会温和许多,要是再可爱一点,更没威胁性一点,就更能放下戒心了。 夏安看他没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以为是生气了,安慰道:“不过男孩子嘛,可能发育要晚点,你以后肯定能长高的。女孩子最是喜欢高大帅气的男生了。”夏安开着玩笑。 “姐姐你有男朋友了?”夏染有些紧张。 夏安奇怪地看他一眼:“我有男朋友我会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什么呢。” 夏染暗暗松了一口气。万一邵宛城专门派人以男朋友的名义监视夏安怎么办,太危险了。 “你经常来这里吗?”夏安问道。 “我又不能上课,只好来这里学习了啊。”夏染满不在意道。 夏安有些不解:“为什么收养你的人不给你上户口呢?他们有本事让你在这里这么久都不被人发现,难道没本事给你整个户口?” 夏染摊摊手:“这我怎么知道。有没有都无所谓,你看这么多年还不是好好地过了。你看我没户口享受的待遇除了不能上学外,跟你有什么不一样吗?” 所以才奇怪啊……夏安心底更加疑惑了。 “姐姐要一起吃晚饭吗?我知道有个店的东西特别好吃,要一起去吗?”夏染邀请道。 “啊?”夏安有些为难,他们的关系还没好到这个地步吧,而且让小孩子请她吃饭,她哪过意得去? “我带你去,你请我?”夏染极有眼色地加了一句。 夏安迟疑了会儿,还是答应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少年有着超于常人的信任感。就像是笃定这个人不会害她骗她一样。 夏安起身:“那你等等,我去还书……” 突然,手表的铃声响起,夏安一看,是殷疏桐打过来的,夏安按了个按钮,手表上浮起了小屏幕,殷疏桐有些焦急的脸映在中央。 夏安一愣,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夏染见他们这么严肃,丝毫没有避嫌的想法,反倒凑过去看。夏安也没阻止,她问道:“疏桐,怎么了?” 殷疏桐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安,柳奚茉被年级主任请走了,好像有点严重。” 柳奚茉?怎么回事?她虽然情商低了点,也不像是会惹事的人啊。关键是她得惹多大的事才会闹到主任那去? “她干了什么?” “具体的不知道,好像是她把几个人打昏迷了,下手很重的那种。关键是,昏迷的那几个学生家长咽不下这口气,准备找校方理论,给柳奚茉处罚。” “啊。”夏安想了想,柳奚茉那个脾气,那个下手的力度,估计是有点惨烈。但是干她什么事,柳奚茉受罚跟她有什么关系。 殷疏桐仿佛看出她在想些什么般,顿了会儿,轻声道:“□□好像就是你们上周五在训练楼吵架的事……”殷疏桐抬眼瞥了瞥四周,道,“当时柳奚言不是强拉着柳奚茉出门吗,门已经开了,但柳奚茉还在骂,所以有人听见了,想落井下石。” “.…..”夏安揉揉太阳穴,觉得这个柳奚茉真的太能找事了。她这打架斗殴还生生能绕到她身上,这不是飞来横祸是什么?! “我马上过来。”夏安关了电话,呼出一口气。 “不好意思啊。你也看到了,这个事有点麻烦,我得先走了,下次再请你吃饭吧。”夏安急匆匆地准备走人。 “哎!”夏染拉住她,“姐姐你不存一个我的电话吗?不然你怎么找得到我?我也不是每周都会来这的。” 夏安一想,也行,就和他互存了电话,输名字时,她迟疑了会儿,有些尴尬地问道:“你叫夏什么来着?” “夏染。一尘不染的染。”夏染回答,“母亲希望我做个出淤泥而不染的人,所以取了这个字。” 夏安点点头:“你妈妈想的很远啊。很厉害。” 出淤泥而不染。大概是知道这个世界其实是暗黑一片,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保持自我,不随泼逐流吧? “那下次见。”夏安匆匆道别,向教学楼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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