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挽歌在洛王府又逗留了三日,洛辰脩渐渐好转,她便安心了。    那晚鬼使神差问了那句话后,两人陷入尴尬的境地,却也只是片刻的不自在。    洛辰脩并未应声,而慕挽歌也未将那事放在心上,那夜洛辰脩赖在她屋里不走,她收留了他一晚,翌日一早,洛辰脩很自觉地离开了。    后来的三日,除了固定时辰的一日三次诊脉外,慕挽歌便不去洛辰脩跟前晃悠,而洛辰脩呢则是力不从心,想来她跟前晃悠,奈何身子已娇弱到下床需要人搀扶的境地。    每日三回替他诊脉是定了的,其余时候,他只能自墨隐口中得知慕挽歌在忙什么。    不外乎是她回屋后睡了大半日,夜里在屋顶上对月独酌此类闲暇之事。    墨隐事无巨细说给他听,而他竟也听得津津有味。    关于自家爷的痴汉行径,墨隐其实是鄙夷的。    那晚慕挽歌问的那一句,墨隐在屋外听到了,本以为自家爷会顺杆爬,哪成想,大好时机白白浪费了。    紧要关头,爷他怂了……    方从偏院‘窥探’回来的墨隐望着灯下手持书卷却兀自愣神的主子欲言又止。    少顷,洛辰脩察觉墨隐的存在,拧眉问,“何事?”    墨隐禀道,“爷,世子妃明日一早便要离开王府了,属下听到绿意说世子妃似乎要离京。”    良久未得到回应,墨隐微微抬眼偷瞄,自家爷的脸色果然不太好了,他赶忙垂首。    “属下这就去请世子妃前来。”    墨隐将转身离去,洛辰脩摆手制止。    “不必了,我亲自去瞧一瞧。”    ……    洛辰脩由墨隐搀扶着,慢悠悠朝着慕挽歌所在的偏院而去,远远便听到吵闹声,洛辰脩脚步快了一些,俊眉紧蹙。    “何人在此处喧哗?”    墨隐嘴角微抽,爷还真是……除了世子妃的声音外,爷大概谁的也记不住。    此时在世子妃院外叫嚣的少女可是爷的妹妹呢。    “听着像是郡主的声音。”墨隐委婉应声。    闻言,洛辰脩面色骤然一冷,“洛碧如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此处撒野。”    墨隐硬着头皮,火上浇油,“属下听闻郡主时常来招惹世子妃。”    末了,墨隐又急忙道,“但属下也听说世子妃并未吃亏。”    然,洛辰脩的面色并未好转,一步一步朝着偏院走近,而洛碧如的声音也越发清晰了。    “你莫要以为救了世子哥哥便了不得了,慕挽歌,本郡主今日将话撂这儿了,你若识相,最好滚远一些,洛王府世子妃之位可不是你一介粗鄙村姑能觊觎的。”    洛碧如的叫嚣并未得到任何回应,倒是她拔高声音吼了许久,口干舌燥的。    她身后一众的婆子婢女却大气也不敢出,怯怯望着院门口,生怕院中之人忽然出来又朝她们膝盖上扎针。    吼了几嗓子,院中毫无动静,洛碧如胆子大了一些,再次出言挑衅。    “莫以为躲在里面便可一直赖在王府不走,皇后娘娘说了,待世子哥哥身子大好后便会求陛下赐婚,我舅父家的表姐……”    话音未落,院门口处出现一道纤瘦身影,一袭素衣,长发随意披散于身后,清风拂过,青丝轻扬,如同坠入凡间的仙子。    洛碧如呆了呆,忘了想说什么。    慕挽歌悠然走出院门,行至洛碧如跟前,不屑地轻嗤一声,吓得洛碧如后退了两步,滥竽充数的一众婆子与婢女颤颤后退。    众人畏惧的模样,慕挽歌很是满意,她抱臂望着面带惊惧慌乱的洛碧如,嘲讽道,“张氏一族果然是专出贵女嘛,先是出了一个皇后,再是洛王继妃,如今还想再出一位洛王府世子妃,野心确实不小,但洛碧如你似乎脑子不够用。”    “你……你敢侮辱本郡主!”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洛碧如气得跳脚,却不敢往前一步,想着今日在皇后寝殿内听到的那些话,她又有了几分底气,挺了挺腰板。    “哼,本郡主岂会不知你想攀附的心思,就凭你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简直痴人说梦,我表姐与世子哥哥才是门当户对,本郡主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慕挽歌朝远处瞥了一眼,笑得玩味儿。    洛碧如被她的笑激得后背发凉,警惕地瞪着她,“你笑什么!”    “笑可笑之人呗,还能笑什么。”慕挽歌不甚在意,抚了抚肩头垂下的一缕青丝,嘴角上扬,笑意不减。    洛碧如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    慕挽歌忽而一笑,失去了耐心,刻意拔高声音,不加掩饰地讥讽洛碧如。    “让你表姐嫁过来守寡倒是极好的主意,不过你可得告知张家,叫他们动作快些,三个月内将女儿嫁进洛王府,倒还可享受几日风光,若是晚了,你那表姐可就成了望门寡了。”    “慕挽歌,你竟咒世子哥哥早死,你安的什么心。”洛碧如气急败坏。    她越是如此沉不住气,慕挽歌便越觉得舒心。    洛碧如蛮横娇纵,只因为有一个当皇后的姨母及郡主的身份让她有恃无恐,其母张氏也是个目光短浅的,仗着娘家之势,在旁人面前皆是高人一等的姿态。    而这母女俩在慕挽歌这里从未讨到好处,今日洛碧如敢来她这里闹,多半也是受张氏唆使的。    洛王不在府中,而洛辰脩卧病在床,张氏心胸狭隘,先前数次被打脸,想着趁此机会要来羞辱她一番。    慕挽歌心下冷笑,张氏目光短浅,小家子气,心机却也不少,张氏自个不好出面,便唆使洛碧如来寻晦气,想的无非是事后洛王与洛辰脩责问,一句年少不知事便可糊弄过去。不会拿洛碧如如何的。    张氏的如意算盘终究是打错了。    洛辰脩岂是任人拿捏的。    慕挽歌再次扫了眼在人群后驻足良久仍未被人发现的两个男子,无趣耸肩,转身要回屋。    见状,洛碧如不甘心地吼道,“既收了银子,你便早些滚出王府,厚颜无耻赖着不走,你当本郡主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    慕挽歌抬起的脚缓缓收回,转过身,用审视傻子的目光打量着洛碧如。    “出门时你母亲怕是忘了提醒你带脑子罢洛碧如。”    站在院门后的绿意听到主子这句话,憋不住‘噗哈哈’大笑起来。    绿意的笑声使得洛碧如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气势汹汹地吩咐身后的婆子婢女,“将这两个刁妇轰出府去!”    身后一群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    慕挽歌挑了挑眉,摊手,“连下人都懂吃一堑长一智的理,偏偏你没脑子,愣是要凑到我面前来找抽。”    话音落下,只听众人不约而同发出惊呼。    洛碧如只觉得眼前有一道白影闪过,疾风吹气裙角,未及反应,便听‘啪啪’两声脆响,面颊上火辣辣的疼。    “你敢打我……”洛碧如摸着自个儿的脸,瞪着一双杏眼,满是不敢置信。    说她找抽,慕挽歌真就狠狠抽了她两巴掌。    慕挽歌出手极快,除了绿意外,无人瞧清她是如何做到的,一群人发出惊呼是因那两声脆响,及那一闪而过便回到原地的身影。    “打得好!”    站在人群后的洛辰脩冷冷出声。    听到这声音,洛碧如不由得一颤,愣愣扭头望向声源处,她身后的仆从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    洛辰脩由墨隐搀扶着朝前走,洛碧如迎上去,被墨隐抬臂挡住,她泪眼汪汪,无比委屈地告状。    “哥哥,那刁妇打我……”    慕挽歌面上不为所动,心下却已翻了无数个白眼,方才出手抽洛碧如,正是故意要让洛辰脩看的。    她的剽悍并非嘴上说说,而且她想抽洛碧如很久了,今日便当着洛辰脩的面抽洛碧如两耳光。    洛辰脩无视洛碧如的存在,拂开墨隐的搀扶,来到慕挽歌面前,执起慕挽歌的双手,细细检查了她双腕,伤口已结痂并未裂开,他才松了一口气,却不赞同地拧眉。    “你手上有伤,要打人,让婢女代劳便是,何必亲自动手。”    “……”    洛碧如傻眼了。    “哥哥你……”    不仅众人目瞪口呆,慕挽歌也凌乱了,洛辰脩此举到底何意。    预想中,洛辰脩的正常反应该是怒斥她心狠手辣对小姑子动手,他懊悔娶了个悍妇吗?    他在意的却是她手上的伤……    难得见伶牙俐齿的她也有发懵的一面,洛辰脩顺势握住她的手,薄唇弯弯,望着她目光柔得快要滴出水来。    慕挽歌一阵恶寒,挣开手,头也不回地往院中而去。    又一次被拒绝的世子爷无奈叹了一声,拔腿追了上去,身后一众人却是一副见了鬼的惊恐模样。    洛碧如一手抚上火辣辣疼的面颊,愤愤跺脚,欲破口大骂,被墨隐的善意提醒给阻止了。    “郡主若还不识好歹,惹恼了世子妃,只怕就不止是被抽耳光这么轻巧了。”    洛碧如银牙咬碎,却发作不得,恶狠狠地瞪了墨隐一眼,一手提起裙摆,一手捂着脸小跑离开了。    好戏散场,绿意识趣并未进屋去打扰,走到墨隐身旁,抱臂轻笑,“呵,瞧洛碧如这架势是去洛王妃那里寻安慰去了呀。”    墨隐侧目微笑,眼中不无讨好之意。    “爷怕世子妃吃亏,着急来为世子妃撑腰呢。”    但绿意并不买账,傲然瞥眼,冷笑一声。    “我家主子可用不着任何人为她撑腰,还是劝你们世子爷省省罢。”    墨隐并不恼绿意的轻慢,瞧了一眼安静的院落,笑而不语。    爷怕是要使美男计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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