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清让知道该来的总会来,逃避再不是办法,只能自谦将心意告知,明确自己位置——    “大哥哪里的话,且不说我这次全凭了运气,再加上,父亲嫌我无用,为我指派了崔岩将军在旁指点,不然哪里会有如此战绩?再说,大哥十八岁便已升任定国大将军之职,无论是带兵打仗的能力,还是军中的威信,我全然比不上大哥。这次,若不是大哥你意外受伤,也给不了我这样的机会。所以,小弟今日一切,全乃大哥所赐。以后,只当为大哥马首是瞻,大哥你文武双全,聪颖无双,岂是我等愚钝人所能及?还望大哥不弃,小弟愿为大哥效犬马之劳。”    一席话说的进退有度,既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还顺带赞扬了齐清澄的地位和才干,齐清澄本是一个傲慢自大的人,听他这么说,自然满意无比。他愈加倨傲的拍了拍齐清让的背,“好,好。”    齐清让顿首,“以后,还请大哥多加照拂。”    “只要你听我差遣,那是自然。”    “二弟多谢大哥看得起,以后只当为大哥所遣。”    ——    祝无忧望着床上,那是母亲为她亲自绣成的嫁衣,上面一对对鸳鸯跃然而显,又想起昨晚与谢宏安商量好的路子,心中有些迟疑。    她确实不愿嫁去齐家,但从来也没想过要让近春代她去。    她想起最初问过近春的话,问她可愿意跟她同去邺州,近春的反应是连连拒绝。只说,宁愿受风餐露宿之苦,也断断不跟她去往邺州。想来,那邺州对于近春,定是一个伤心之所。她又想起近春曾经说过她的故事,她有一个孩儿被人夺走了,难不成就是邺州?    这样想着,她更是理解近春不去邺州的心。    可现在,谢郎让她打晕近春,然后将她送上迎亲的轿辇,她异常犹豫。    “还有半个时辰,你就该上轿辇了,怎还未穿上嫁衣?”    她正想的出神,梅近春端着新嫁娘的一应装饰进了屋子来。    “近春,我……”她有些迟疑,为自己和谢郎的居心不良感到羞愧不安。    梅近春知她不愿嫁。    但她在这几个月的接触中,更觉得那谢宏安,并不是一个可托付终身的人选。比起来,齐清让倒不失为一个,可以托付的良人。    为了祝无忧好,她忍住心中不舍出声劝解道,“事已至此,我劝你还是别再想其他。你心心念念的谢郎,他可有像你这样,为你们的未来努力过?从始至终,我只看到你一门心思的念着他,这齐清让,虽然传说中长相丑陋,但想来你也知道,传言大抵会添油加醋。再加上他现今平乱有功被升,风头无两。以前,你总说人家愚笨丑陋,但现在看来,齐清让他有才华,有军功,又是齐氏之子,前途不可限量,要我说,这未尝不是一个好人选。无忧,你还是乖乖穿上这嫁衣吧。”    说完,她转身朝床边走,欲拿起嫁衣给无忧,不料,她后脑勺突然被击中,剧痛袭来……    忍着难耐的疼转头,却见祝无忧手里拿着一根长棍,手脚无措的看着她。见她还未晕,祝无忧吓得棍子“哐”一声落在地上。    “无忧……你……”    梅近春只来得及叫这一声,那谢宏安从屋外冲了进来,一掌挥在她脑袋上,便身子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谢郎,我们这样做,真的可以瞒过别人吗?”    祝无忧帮梅近春将嫁衣套上,又将盖头盖上,这才叫过转身避嫌的谢宏安,但她明显是做了坏事的样子,无措的手脚不听使唤。    谢宏安将梅近春放在了床上,拉起祝无忧的手,“放心吧。我刚刚给她下了药,也已买通了背新娘上轿辇的婆子,和跟她同往邺州的丫鬟。婆子会将她背上轿辇,只要上了轿辇,谁又知道新娘是不是你?那药是我专门配的,等梅近春醒过来,至少也需得一天一夜。这一天一夜里,就靠丫鬟瞒住了。等梅近春醒过来之前,那婆子和丫鬟会寻个机会逃走。一天一夜的时间,够我们离开很远了,那时候,她就算发现了,也无可奈何。再说,邺州与江州相隔这么远,就算她要闹,谁还会信呢?”    “可我们这样,不是害了近春她……”祝无忧本良善,见梅近春无声息的躺在床上,愈加惴惴不安,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谢宏安皱眉,嗓门徒然提高,“无忧,你不想跟我走?你想嫁去齐家?你嫌弃我?”    越说越是激动,太阳穴青筋暴起,便是咬牙切齿的质问。    “不是,不是……”祝无忧见谢宏安不高兴了,连忙乖巧柔顺的握住他手,低声道,“谢郎,我跟你走。”    言毕,祝无忧换上了丫鬟装扮,让谢宏安先出去,她再从墙根处偷偷溜了出去。    走到门口时,正遇上齐家花轿来接,屋外锣鼓喧天,礼炮轰鸣,她低着头,心中念道,对不起,近春。    然后她深情望了望祝家庄的一草一木,借着都在关注新娘那边情况的时机,快速离去。    在等新娘从屋里出来的空当,齐清嗣像齐清让告了假,他走在祝家山庄的每个角落,想要寻着梅近春的身影,却发现哪里也没有。    又回了轿辇旁,正好和那背着未来嫂嫂祝无忧的婆子,擦身而过。    他心里想着,或许梅近春会跟祝无忧同往呢,却看见是一个陌生的丫鬟跟在婆子身后。他连忙出声问,“不知,那平日里,总跟在祝小姐身边的近春姑娘,去了哪里?怎的今日没见到人?”    那丫鬟闻言,紧张看了看正被送上轿辇的新娘,有些缩手缩脚的,嗫喏道,“早些日子就离开了。听说是家里有急事。”    齐清嗣听得这话,有些失魂落魄,“她走了?”    那小丫鬟便点头,“是。”    “那她可有留下地址?或者什么话?”    小丫鬟眼神飘忽,小声道,“听说走的急,连无忧小姐也不知她去了何处。”    “翠儿,快来陪着二小姐。”    齐清嗣还欲再问,那背着新嫁娘上轿的婆子突然打开锦帘,一脸严肃道。    小丫鬟便急急去了。    齐清嗣心中徒然生起失落。    齐清让正要上马,却发现七弟的神色有些不对,遂从马的另一边过来,关切道,“怎么了,七弟?”然后他四下打量了一番,便道,“对了,你不是说会带一个女子,跟我们同回邺州吗?怎的没见着?”    齐清嗣脸色黯淡了一瞬,失落道,“她走了。我想……她是不愿跟我去邺州,所以才……”转眼微微自嘲的笑了笑,“她不愿去,我早该想到。”    齐清让只得拍拍他后背,算是安慰。    ---    梅近春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噩梦。    在梦里,她依稀听见了齐清让的声音,他在说话,可又听不清他说的什么……伸手想要去抓,却抓了个空。恍然间,又仿佛听见齐清嗣的声音,他也在说着什么,可是她耳里一片嗡鸣,脑子剧痛如焚。    什么也听不到……  什么也看不清……    头好痛啊,就像要裂开一样的感觉。身子亦是长久颠簸之后的,那种酸痛。只感觉好似身在一个不住晃动的车里。慢慢的,她脑子清醒一些,听见一阵阵如车辙滚动的响,外边的说话声音,慢慢变得清晰。    她清醒了过来。    四周一边红。有红帕子,搭在她脑袋上面,挡住视线。她快速伸手,将帕子扯下,却见一个莫大的“喜”字。    看着那由金线绣就的喜字,脑海里猝然想起,祝无忧给她的那一棒,心下大骇,难道……    这才赶紧低头看,不是祝无忧的嫁衣又是什么?    梅近春见到这一切,又是恼怒又是担忧。    她是真没想到,这傻姑娘祝无忧,竟真为了那谢宏安放弃一切,跟他私奔而走!居然还把她给打晕了送上轿辇。她明知道自己曾说过不去邺州!为了谢宏安,她居然什么也不顾?    这个傻姑娘啊!梅近春懊恼不已狠狠打在坐位上!    撩开锦绣团簇的轿辇屏风,只见齐清让和齐清嗣两人,正并驾而行在队伍的最前端,两人不知在说着什么,齐清让微微笑着,齐清嗣却是笑的牙齿都露出来……    齐清让的感官异常敏锐,许是察觉到有人看他,飞快的转头看向轿辇来。    吓得梅近春一凛,手快速的缩了回来,心中暗道,这可如何办?她是假的祝无忧,若去了邺州,定然瞒不过齐府诸人,到时候,她该如何解释呢?    她又轻轻的撩开了帘子,朝思暮想的齐清让就在前方,她心中酸楚,若不是身份敏感特殊,可以真的陪在他身边该多好,可……    想到这里,她颓然放下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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