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版权归原作者梵说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月白和碧微回到了上海,第一件事就是按山风給的地址寻去。    那是租界区一条偏僻的小巷,和张奇的住处很像,弯弯绕绕。破旧门板上贴着秦琼的门神画片开了胶,在柔和的风中嚓嚓着。    月白压低了灰色的帽沿,谨慎地四周望了望,确认没有人,叩响了木门。  “笃笃…笃…笃笃…”与山风说好的节奏。    门开了,一个老头探出头来,“你们找谁?”  月白念起一句诗,“况属高风晚,山山黄叶飞。”意思是找山风。  老头仔细上下打量了他们,干脆回道,“我家老爷不在,会转达你们的造访的。”  “砰”的一声,门板合上了。    碧微抻起月白的衣袖,投去疑惑的目光,“莫不是找错了地方?”  月白低头又看了一遍地址,“没错,花前巷39号。”  突然一阵大风卷着土灰袭来,碧微迷了眼,举手揉着。  一个大胆的猜测蹦入月白的脑子,“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不好…”  他拉起碧微去街上找报童买了份《大美晚报》,焦急地找起山风曾指出的广告版面。并没有特别的,但还是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日占区街头贴起中统区长“山风”相片的布告,山风被通缉了,回了重庆。  山风知道,是有人出卖了他。那个人,正是他安排的张奇,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    身在重庆的山风接到上海发来的情报,知道月白来找过他。  他没想到,月白提前从法国回了上海。  这种非常时刻,他就算冒险也要找机会与月白谈谈。  因为月白,是他的亲生儿子。  那方牡丹手帕,就是指引月白投奔亲生父亲的证明。    极司非尔路七十六号,牌楼的横梁上镌刻着“天下为公”四个蓝底白色大字。受日本人控制的新政府特务委员会总部最终成立了。    林月太正坐在书房忧心忡忡地翻看账本,小英站立一旁,前几日林家所有人从香港赶回了上海,为月白筹备婚礼。    林老爷要把成衣厂交給月白打理,月太心中略有不满。    “大少爷,我琢磨着成衣厂并不是我们的主业,交給二少爷,应是小事。”小英打破沉寂。    月太瞪了一眼小英,没有讲话,思忖着,成衣厂确是小事,但什么事就怕开头,过阵子,分走染坊,再过阵子,分走纺织厂,他还剩什么。但为什么偏偏是成衣厂而不是染坊或者其他?他并没有想明白其中的逻辑。    小英见月太在气头上,没敢继续答话,悄悄去厨房給他端了碗绿豆汤,“来,消消火,暂时給他打理,听说他在法国学的什么洋文,哪里会懂做生意?还不是要请教你这个大哥。”    月太抬眼,看见小英弯眉杏眼,涂了脂粉,脸颊绯红,做了三姨太果然不同,是个有眼力,会讨好自己的女人,便抓了小英的小手要行男女之事。小英欲拒还迎,便与月太在书房里浪荡一番。    其实苏小鸾搬到了百老汇大厦的公寓住,算是恢复了自由。  易鸣也并非想要囚禁她,他想要的是她的心。    一大清早,她下楼要去吃早点,却见到美子倚在楼边一角,戴着大沿的草编遮阳帽,冲着她媚笑,“我要去喝豆浆。”    小鸾见到她也分外亲切,挽起她的胳膊,如同姐妹般,穿着华丽的旗袍的贵妇人,目的地却是街角的一家简陋的早餐摊。    “和你讲,这不起眼的店面,藏着的可是最好吃的美食。”美子拉着她找了一个干净的方桌坐下,问小鸾,“你喝甜的还是咸的?”    “甜的吧,上次你带我去喝咖啡,苦死了。”小鸾抿嘴一笑。    “老板,来一碗甜的,一碗咸的。”美子吼了一嗓子。    小鸾打趣道,“没想到,优雅迷人的美子夫人也有下里巴人的一面。”    “阳春白雪那是給别人看的,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美子很直爽。     老板給她们端来两碗豆浆,不由地朝坐在矮凳的美子,高叉旗袍漏出的白花花的长腿瞅了两眼。    美子敛起笑,收了收下摆,“好像确实有点不雅。”    小鸾捂着嘴嘿嘿笑。    “笑什么笑,那天在洗手间看你一顿好哭。”美子小声揶揄她,见她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宽慰道,“陆先生会理解你的,我和他讲过了,你也不要误会他和汪小姐,他和你一样。”    “什么?”小鸾喝入口的豆浆差点呛到,“什么一样?”  美子没有挑明,“我们都是爱国的,你知道这个就好。快点喝,不然凉了,我再給你点个粢饭。”伸出手就要叫老板。    小鸾吃得少,忙拉下她,“不用,我喝豆浆就够。”    “怪不得你这么苗条,不像我,肚子套上游泳圈了。”美子自嘲着,“我这咸豆浆里放入了油条片、榨菜末、虾皮、葱花、紫菜、鲜酱油…你要不尝尝,味道有些复杂。”    小鸾忙摆手,“你这都是些什么,我用不来。”    美子哈哈大笑,“下次我教你跳华尔兹,那天见你眼睛直了。”又凑向她耳朵,讲了句悄悄话,“你要把生活想开了,荣仓大佐比井上可是强很多。”    “你…”小鸾脸瞬间红了,由里向外,几秒间苹果就熟了。    “有空,你要来,百乐门舞厅,我教你跳华尔兹。”美子眨眨眼,“定了呦。”    她知道美子是希望她尽快调整好,不要自怨自艾。    这天晚上,易鸣又来了,一个房间里,时间静止了般,她靠在墙上,他伫立窗前,就这样,互相望着,熟悉又陌生,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苏小鸾靠在那里,后背渐渐蹭上了墙皮洁白的粉,不知下一个动作。想着,眼前人如果在人群里没有多看她一眼,此刻她应该在哪里。可是,没有如果。    她问,“你看过《罗密欧与朱丽叶》吗?”    他说,“我知道。”    “那他们的结局是死吗?”她又问。    他慢慢走了过去,冰凉的手又一次触碰上她的脸,“怕死吗?”她摇摇头。  “給你安排个差事。”他说,“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我的眼睛。”    “带你去一个特别的地方。”易鸣捧着她的脸。  “那我应该穿什么?”小鸾已没有了从前的反抗和不情愿,走到衣柜边开始翻衣裳。  “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不知何时,他站在了她的身后。  “嗯?真的什么都可以吗?”她扭头向他征求着意见,却是靠上了他的怀。  “嗯,我不强迫你。”他不善言辞,暴力对她并不是他的本意。    “那我穿和服。”她主动讨他欢心,他内心是无法言语的喜悦。  他的头偏了一个角度,轻吻上她的脸颊。  她睁开眼,傻傻地看着他,拿了久美子的任务当作他们之间的挡箭牌。    车停在了一家日本风俗店前,坐在汽车后座的小鸾透过车窗,看到不起眼的门面挂着两个椭圆形的红灯笼,牌匾写着[大一会馆]几个字。影在地面的红光随着夏日的晚风摇曳着。光顾这家店的顾客都是男人,隔着门帘,能看到美妙的少女的身影若隐若现。    他为什么要带她来这种地方,小鸾心里忐忑。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他掏出烟盒,想抽一支。  她吞咽着口水,小心答,“这是…”却是开不了口。  “贷座敷,乙种艺妓。”易鸣点燃了香烟,摔灭了火柴,顿时车厢里烟雾一阵缭绕。  这是日语,她学过,懂,就是妓院。    易鸣吸了一口烟,对着小鸾的脸就呼了过去,“你要好好听话,不然这里,就是你最终的归宿。”带她来这里,就是吓唬她的。    她果真吓了一个激灵,若有一天,他发现她是为了情报才来找他的,他会不会真把她送到这里来。    这时,风俗店突然冲出来一个女人,光着脚,挥舞着衣袖,大声喊叫着,疯了一样。眨眼间,就被里面的人抓了回去。    小鸾定睛一看,那人像是二姨娘香玉。    极司非尔路七十六号,维新政府特务委员会特工总部。这个机构全部由中国汉奸组成,协助日本人威胁,恐吓,抓捕中统,军统,共.党等抗日特工以及爱国志士。    主任李墨云,副主任丁士南。易鸣把他们介绍給她,是有用意的。    苏小鸾独自走进去,经过第二道门,出示了淡红色的通行证,往西面的电务室走去。     这里面驻扎有宪兵的两个小队,配合行动。日本人是不能完全信任中国人的,这就是易鸣給她安排的差事。    她的身份复杂了,成了日本人安插在特务委员会的日本间谍,同时她还要收集日本人以及这个机构的反抗日情报,与美子联络。    苏小鸾被安排在电务处听侦科,收听各个电台发送的信息,从中找出潜在的情报电码。这个科室有七八个人,每人要把自己的侦听结果上交給科长汪兰。    汪兰,陆先生的未婚妻,是她的上级。  她去报道的时候,看到汪科长桌上,摆放着一个相框,他们的合影。  这戏还是要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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