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的就是,辰溪这孩子想把璟儿拉进来,谋朝篡位这名声太过可怕,我不得不防。”太后眉头微皱。    刘嬷嬷叹了一口气道:“太后不必忧心,圣上与王爷都是心胸宽阔,德才兼备之人,他们看得比我们更清楚。时家姑娘我瞧着,并不像是被别人摆布之人,至于这情谊为何会变,大概就如世间传闻一般,只是被伤透了心,爱不起罢了。”    “这年少爱慕的心思,若得一人总恶言恶语,世人也皆是百般看不起,那心思再深也有坚持不住的一天的。”刘嬷嬷笑了笑,这宫中妃子众多,哪个不曾爱慕圣上,到最后真正爱的又有几个。    太后一愣,她也知道有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草木皆兵。    可是她除了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还是这大朝的太后。若一切真的如她想的那样,宁辰溪瞧出濮阳肃璟对这时家姑娘有那么些许的不同,所以借由时家姑娘接近璟儿,那么无论如何这时家姑娘都留不得。    历史上有太多的红颜祸水,有太多的人因为一个女人而背负骂名。    璟儿心不在朝廷,志不在此,哪怕现在留在这陵城,也不过是因为她拘束了他的脚步。    正因如此,她才希望自己的璟儿不被任何东西所拘束,希望他自由自在活着,那怕皇族人本就没有自由可言。    “哀家担心的是……”太后收回手,看着风声吹动树叶飒飒作响的声音,没有把话说完。    但服侍她多年的刘嬷嬷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无论宁世子有没有将主意打到时家姑娘身上,时家姑娘都不会是太后心目中沁阳王王妃的人选。    而太后担心的,只怕是两人若是暗生情愫,只怕她少不得做出棒打鸳鸯的事。    这天气俨然要入秋了,天色暗的越来越早了。    刘嬷嬷叹了一口气,扶着太后一步一步远离古槐,回到了寝宫。    卿久自然不清楚太后有什么打算,即便清楚,她也能理解。    一个母亲为自己儿子做打算,再理所当然不过了。她在太后眼里,终究是个外人。    濮阳肃璟听着男子的汇报,垂下眸子看着面前袅袅升起白雾的雾凇茶,点了点头道:“人救下来吗?”    “救下来了,只是……”男子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濮阳肃璟的脸色揣摩道:“过程出了一点差错。”    濮阳肃璟脸色不变,斜睨了男子一眼:“比如?”    “丞相中了一箭,伤及心肺,如今昏迷不醒。”男子说完低下头,感受着气氛越来越压抑:“是属下保护不力,请主上责罚。”    濮阳肃璟眉头微微一蹙,很快又松开,不发一言。    男子半响未等到濮阳肃璟的话,便知晓自家主子是让自己继续交代:“属下已经让大夫日夜守着丞相,只是,那一箭摆明了是要了丞相的命,即便此时无性命之忧,可若丞相未能在这几日熬过来,仍必死无疑。”    濮阳肃璟手指轻搭上茶杯:“如果熬不过,还有几日?”    “大夫说了,不超过十日。”男子抿了抿唇。    “你知道我这里的规矩,下去领罚吧!”濮阳肃璟挥了挥手,示意男子退下去。看着男子身影消失,这才隔空喊道:“凌竹,出来。”    不过一瞬间,另一个男子就出现在房间里,这模样俨然是第一次评价宁辰溪的那个男子。    “用尽方法将丞相受伤的消息瞒住。”濮阳肃璟眼里闪过寒芒,是他想的不周全,以为宁辰溪即便对时丞相出手,也必然不会是现在。    却不曾想过,宁辰溪这个人最容不得激,时暮悠那般对他,他必要出一口恶气的。    如今时暮悠在皇宫,他手伸不了那么长,自然而然会将主意打到时丞相身上。他想到了,奈何还是晚了一步。    凌竹听此也知道自家主子的打算,但是:“主子,宁世子既然对时丞相出手了,就代表着他也知道时丞相必然伤势极重,这消息只怕是封锁不住的。”    “属下倒觉得,不如干脆放出时丞相身死的消息,引宁世子上钩。”    濮阳肃璟缓缓垂眸,他本以为万事皆在掌控,奈何中途出了时暮悠这么一个变故,而随着这个变故,宁辰溪的一举一动也跟着变动,就连他的计划也是一变再变。    若是听到时丞相已经身死,濮阳肃璟完全猜不到时暮悠会做什么?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明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他却有些犹豫。    凌竹瞅了瞅自家主子,接着道:“主上是担心时姑娘?”    濮阳肃璟虚虚抬眸,就那么看了凌竹一眼,将对方的八卦之心瞬间浇个透心凉才道:“按我说的去做。”    凌竹知道主子还是决定封锁消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宁王府传出的消息宁王爷收到了吗?”濮阳肃璟看着渐渐冷下去的茶也没有想喝的欲望了。    “那鸽子在传信的路途被人打下来烤了吃了,所以管家送的信宁王爷只怕是没有收到。”凌竹笑着道:“而且,即便宁王爷收到信赶回来,以宁世子的性格必然不会收手。”    “天意如此,罢了。”濮阳肃璟垂眸,他和皇兄本想让宁王爷回城,尽可能阻止事件的发生。    如今看来,天意不可违。    只是这京城的天,要变了。    卿久的确不知时丞相此时危在旦夕,于她来说,这是无数次为人还愿,但身为执念者本身,这却是第一次。    并不知道那些接受的记忆有可能因为她的到来从而促使很多事情发生改变。    而等到她知道的那一天,她才明白皇家人的冷血是真正刻在骨子里的。    那一日试探过后,太后对卿久的态度不冷不热,一如刚刚见面那般,慈祥的笑容,温和的说话方式。    这些在外人眼里,也许显得太后极其喜爱她,可卿久知道,太后并不是怎么喜欢她。    一个人面上装的如何喜爱,但眼神和喜恶的气息却是骗不了人的。    清晰知道这一点的卿久,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认真的罚抄经书,认真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这一来二去,要说因为一些事情对卿久喜欢不起来的太后对卿久也有了几分喜爱。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选妃宴这一天,京城几乎所有的名门望族的女儿都聚齐在这里。    往日说说笑笑的好姐妹,今日交谈起来也有几分秘密。    卿久扶着太后,身上是太后赏赐的烟笼梅花白水裙,浅色罗裙镶着银丝边,勾勒出姣好的花边,梅花则是由金丝混着红线刺绣而成,水芙色裹着盈盈一握的腰际。显得她越发的贵气逼人。    黄倩看着跟在太后身边的卿久,手里的帕子狠狠的揪在一起,看卿久是哪哪不顺眼。    卿久看着坐在下面格外闲心的李欣欣,挑了挑眉,遇上对上的视线,微笑点头算是打了一声招呼。    太后满意看见因为自己到来显得格外拘谨的贵家千金们,入座仍是不放开卿久的手,示意对方坐在自己身侧。    卿久看着下面恶狠狠看着自己的目光,笑了笑,大大方方入座。    不管太后今日作何打算,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她清楚,太后是绝不会中意她就是了。    “今日将你们聚在这里,哀家想你们也有所耳闻。”太后慢条斯理喝了一杯茶慢慢道:“这沁阳王妃,哀家不要她有才女之名,也不要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不要她美若天仙,哪怕无貌无才,只要沁阳王属意,哀家就没意见。”    “哀家也没什么要考你们的,这考题便由你们自己出如何?”    卿久垂眸,看着下首众人面色皆变的模样,不发一言。    这些人,只怕是早早准备好,摩拳擦掌等着这一天带来,却不料太后却不按常理出牌,让他们自己出题。    卿久笑了笑,无论谁出题,都会有人觉得不公平,太后这哪是不出题,这分明就是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黄倩胸有成竹的站起来,一身红色霓裳衬的她姿态娇媚,又热情似火:“在这里姐妹大多是才德兼备之人,我看要不就来个琴棋画三轮比赛决出胜者,不知太后意下如何?”    “黄姐姐这话我就不认同了,太后刚才说过,哪怕无才无貌,只要沁阳王满意便可。”一粉衫女子笑着道:“姐姐这三样皆是展现才艺,这即便是比了,可若沁阳王不喜,又有何用?妹妹觉得沁阳王那等天资,相必是不在意这些的。”    太后挑了挑眉,看着粉衫女子道:“那你说说,比什么?”    粉衫女子不顾黄倩瞪自己的眼神,举止得体道:“臣女觉得,既然太后只说沁阳王满意便可,那不如别出心裁让姐妹们猜一猜沁阳王要的是什么?或者什么是能让沁阳王满意的。”    太后诧异的看了一眼粉衫女子,随即沉吟了一会,就在粉衫女子自信快消失完的时候,转头看着卿久道:“悠儿,你觉得如何?”    卿久心里咯噔一声,感受着四面八方的视线,盯着太后沉沉的目光,面色不变道:“臣女哪里知道好不好,一切都听太后的。”    太后不可置否的笑了笑:“那便依你所言,来人,拿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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