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小雨，水泥地面呈现出铁器的颜色，流淌着从小水坑里荡漾而出的细流。周忆兮拖着箱子两步跑过，滋起水花。 他抚开她的手，“我是不是说过不要做这种事？”不问场合，没有分寸。 坐在里面位子的男生，站在旁边的女生、阿姨，后面的成南班上的冯丹，他们都火辣辣地望向周忆兮。 他甩完话就没再抬头，开玩笑的暗示也没有，就像是发完火，一副厌烦的脸色。 “成南，你真的生气了？” 他闷声不响，目标明确地往寝室赶。 问他好多问题都不回答，“你真的害怕了？” 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好言相劝，“快回寝吧。” 周忆兮把箱子、包，横在他面前，大有英勇就义的姿态，“你怕什么？我又不凶，我还能把你怎么样？我觉得我刚才隐藏地挺好的，你要是不说那句话，根本没人注意我们。” “这种东西隐藏得了吗？” 从冲天的刘海到她的脚趾尖都在传达，她喜欢的人是成南。 喜欢当然隐藏不了，藏哪，都能溢出来。 “这个……” “这种东西，我也不希望有。” 害怕中，他不是用幽默和戏弄，而是用如此沉重的语态发的吗？ “老师找你谈话了？寒假也没家访吧？还是……被你爸爸妈妈知道了？” “周忆兮，” 我们两个好像还没谈恋爱，不要下意识地妄想被家长老师发现。 “不要再想方设法跟着我，我们到好朋友这，”做着打扳的手势，“打止。” “或者你期末考砸了？” 他气地啧了一声，“嗯！高兴了吗？又比我考得好。” 周忆兮糊涂了，“你怎么又知道我考的好了？成绩只通知自己的啊。” 长着嘴，却编不过她，“你就当我从今往后要发奋图强，认真学习。” “那你好好学习。” 我好好喜欢你。 “喜欢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不要影响我。”冷漠地只差恐吓了。 短短10天，心意就变了吗？他不是猜到她会陪他过生日，不是接受了她的礼物，不是敞开心扉在QQ上和她打嘴架。 对着他的背影吼，“改革开放才有出路，你怎么能让我一朝回到解放前？” 被她带的也碎碎念，“说什么呢。” 寒假不过28天，但这28天，岚一发生了许多变化。 最为学生称赞的是空调室内全覆盖，不光教室，寝室一寝一个。被子不用一床一床地叠着盖了。因为禁止学生使用手机，为了解决学生和父母需要联络的需求，校方在学校各处安装了电话机——挂在墙上，键盘按一声会响一声，像多年前路边的公用电话。 每个班收集了学生家长的三个联系方式，校方想的周到，登记以外的号码是打不通的。 周忆兮还是偷偷带了手机到学校，但彭睿查得紧，深更半夜打电话回去，家里也接不到，平时打的多的还是电话机。 周忆兮打完电话上楼，走在她前面的是一个打扮地非常漂亮的女生，高跟鞋，短装牛仔裤，化了淡妆，带着耳环，波浪卷，举止优雅。和走着走着跳起来，不顾形象的学生妹不一样。 下楼和她擦肩过的女生都又回头，她笑着，像糯米，软软甜甜的。 根本无法挪开眼睛。 她往5楼左手边第一个教室里探进身子，“成南在吗？” 周忆兮听到一阵“噢”的“怪声”。 她手反在背后，魅力四射地笑着。 成南迟疑了一步，“何芷。” “生日快乐，这是礼物。前段时间忙，刚从广州回来。不见怪吧？” 认识他的第四个生日不在他身边。 “过年都没回来，这次待几天？” 她故意捣着手指，“两天！等不到你的周末了。” 一堆校服里的一点红，“你怎么？”这身打扮。 “来见你，当然得花枝招展，光鲜亮丽了。反倒是你，跟以前比，简直天壤之别。” 提起以前，他有些回避，“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她指着自己，“我也是吗？” 没有预防针的一剂猛药。 周忆兮把手搭在走廊边上，要转头不转头地，像偷听不像偷听地，摆出看客的姿态。“初中同学？小学同学？”有陈茵茵在，没人比她更超龄。 周忆兮在帮他解围？ 何芷轻描淡写地说，“前女友。” 腿脚不听使唤，有点软。 如雷轰顶，说不希望有恋爱的苗子，拒她于千里之外，要一心扑在学习上的人在初中就交了女朋友？ “噢。”戏要演全套，“我以为你是他表妹呢，基因都很好。” 何芷看了时间，“我爸爸还在校门口等我，下次见。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想祝福的话很多，多不过一句珍重，“保重。” “你也是。” 她冲上前抱住他，头埋在他拉开的棉衣里，只一次。 成南一手拿着礼物，一手停在她的手边。 “终于弥补了别人在过年，我在辛苦工作的伤痛。”她自若地拨着乱了的刘海。 初三时，成南像换了个人，突然要努力学习，没日没夜地补着过去两年都没听过的课，借笔记，抄笔记，当时也没人敢不借给他。他说了一句，要不你也学习学习，考个高中。何芷懒散惯了，混了毕业证，就去广州工作了。 她保证不了一年后还能抱着这颗初心，步入她也曾拥有的校服时光的校园，给他过生。趁那份年少情正浓，抱一抱她由羡慕到爱慕的少年。时光冉冉，情真不易。 铃声响，热闹看完，学生们悉数散去。 任羽向成南报备，“刚刚周忆兮可都看到了，你和你前女友抱一起。” “她不是走了吗？” “还是在乎嘛。不巧，她对你恋恋不舍，站在季恒的地界上深情相望。欸，那个美眉真是你前女友？行啊，你小子，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的事还有很多。 “别被我的外表迷惑。” “被你迷惑的是周忆兮，可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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