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秦悦敲了敲成南的门，“有时间吗？我们聊聊。”　　40岁的女人，有高血压，手握成拳能正好塞进儿子的手掌心里，穿着拖鞋，端着牛奶。　　“成南，你不像别人家的孩子需要拐弯抹角，话里藏话。今天我们就说开，像以前一样。”　　他放下牛奶，“什么事？”　　那个时候，佟权正是他班上同学。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他们的初中，私底下流传着有一个帮派，初三传给初二，以初二的某个学生为头。　　这是什么年代？知识教育下，高素质的大学生多如牛毛。哪有什么只手遮天。他们不信。　　血气方刚，字典里没有认输的字眼。人若犯我，我十倍奉还。　　佟权和他一起在医院里诊治，“这叫因祸得福吧，以后谁敢惹我们。”　　成南卡着他的下巴，“要不，我们也试试？”嘴角还流着血，边笑边“嘶”地疼，“做大哥？”　　“行啊。”　　接骨的医生看他们搂在一起狂笑的样子，感叹着，现在的年轻人不爱惜身体，也不爱惜爸妈。　　秦悦和成城在另外一间病房里卑躬屈膝地对另一方当事人的爸爸妈妈赔礼道歉，付医药费，买水果，送饭，东奔西走。　　“一战成名”后，没人不认识成南。　　何芷是唯一不“怕”他，或者说是敬佩他的女生，“考虑地怎么样？大哥怎么能没有女人呢？”　　兄弟们大吵大闹着，“当然可以了！有个这么漂亮的大嫂……”　　头头的名声立住了。　　有威名，自然有骂名。很多人向教导主任投诉成南，拉帮成排，搞得校园里全是市井之气。　　也是奇怪，换了成南，他们就如此多的意见。以前别说公然作对，连吭声都不敢。班主任称对成南是屡教不改，向秦悦提议让他转学。　　家里的气氛低到了极点。　　“你先别进去，我先说，不行你再说。”　　他们在外面商量着劝“敌”之策。两年来，大大小小的事被叫去学校，听班主任说，听教导主任说，听他同学的爸爸妈妈说，他们都快听烦了，　　儿子不听话，总闯祸，秦悦辞了工作，一心带他。可他放学回来就进房间，吃饭也没一句话。急地得了高血压。　　成城做生意亏了，家里他一人挣钱，只好进了公司，帮别人打工。家里家外都一团糟，苍桑了不少。　　“这臭小子，不帮着我们，还净找麻烦，要不想读，干脆别读。”　　“你小声点。”　　推门进去，看见成南在灯下做着作业。再走近，手机放在书上在看别人打游戏。门关上，提出一颗忧着的心，和他开门见山。　　“我知道你不愿意听，我长话短说。”　　和进来前的打算不一样，秦悦想着，不管什么不入流的办法，只要能让他警醒，不这么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她都做。　　不让成城进来，就是怕他和儿子争吵起来，最后什么都没解决，到时真要退了学。儿子的未来该怎么办？　　“学校说是让你转学，和退了你没什么两样。你为了当大哥，不顾我和你爸爸，不学习，为所欲为，最后就是想让学校把你清出去吗？”　　他事不关已的模样真伤了秦悦的心。　　成南把手机一扔，掷地有声，“我什么时候为所欲为了？”他反过身对着妈妈，“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问题是你和我们说过吗？哪次我们问你，你回答过？你告诉我。”　　“就是你们这副口气，我才不想和你们说。”　　“好。”反正是最后一次机会，不死则活，“我们都冷静。”　　秦悦的泪水含在眼里，直勾勾地看着成南。面对刚刚还是剑拔弩张的妈妈突然放松地坐在他对面，镇定着自己的情绪，成南瞬间也没了怒气。　　楼下有行人谈笑说话，有车子轰轰隆隆地开过，房间里像是除了两颗心脏的跳动声，听不到别的了。　　成城扒着墙角，听里面的动静。　　“大哥从你们的口里说出来，感觉不威风。”成南盯着地板，说着迟来的解释，“反而很丢脸。我辨地清善恶，我没做什么欺负同学的事。每次打架，都是他们先动的手，打不过，就装受害人。真娘炮。”　　“打架是不对，但他们可没留手，我要是不动……”　　“同学里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都是好人。投诉我的人里就有是我对头的，他扯女生的内衣带，反过来告我三观不正。因为站在我这边，动不动就找我朋友麻烦。”　　两年都没听他一晚上说的话多。　　秦悦趁着这个势头，要问完她所有好奇的，“那女人？”　　“手都没牵过，算女人吗？”　　“儿子啊，能不能到此为止？我和你爸爸都累了，每天都担惊受怕。怕你伤着别人，更怕你伤着自己。我们好好学习，考高中，考大学，以后再找个你喜欢的女孩子，做父母就指望着这些，好不好，啊？”　　成南手机闪出一条信息，“成哥，9点上线啊，都等着你呢。”　　时间飞速地走着，白天黑夜，春夏秋冬，年轮更替。秦悦上午把成南的屋子打扫过，铺了床，开着窗，摆了一瓶茉莉花味的清香剂。　　“你班主任伍老师打电话来，说你期末退步很大。我想，你是不是要和我说点什么？”　　“胜负乃兵家常事。这次没考好，下次考好呗。”　　秦悦的手不停地上下转动着，“别的，别的事。比如，女生？”　　端起牛奶，“谁啊？”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现在想到的那个人罗。”这总不会错，“是这样，我听到点风声，但想在你这里求证，是不是真的？真的在谈恋爱了吗？”　　“没有。”　　“回答地越快，越可疑啊。”　　成南一口喝完，“这就是我的答案。”　　“儿子，忠义之言还是要听的。你现在不把心思放学习上，以后你怎么拿文凭找好工作，挣钱养家？哪有姑娘愿意跟着吃苦的？再说说那个女孩，女孩谈起恋爱，都要变傻的，她也想考好大学吧？你们互相拉扯，结果只能……”　　“知道了，知道了。没事出去吧，为了以后能考大学找好工作挣大钱的我现在要写寒假作业了。”　　“我觉得茵茵就挺好的，她也不会影响你。”　　半路“杀出”成城，“妈妈没和你开玩笑，现在不是找女朋友的时候。不要到两方家长碰面的地步。”　　双方家长碰面，会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