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路灯如同闪光灯一般从挡风玻璃上飞速滑过，K开车刚下立交桥，手机就响了。　　　　“喂。”　　　　“K，已经查到了，那个司法鉴定科一共才三个人，科室主任叫齐严东，另外两个鉴定人一个叫李修，一个叫程彩，今天下午去医院进行探访工作的应该是程彩。”夏凛像倒豆子似的说了一串。　　　　K面色微沉地没有插话。　　　　夏凛：“其他资料暂时没有了，这种法鉴工作者的个人资料保密工作都做得很好，死难查了，我再找找看其他地方有没有吧。”　　　　K忽然开口道：“我等会儿发个邮件给你，邮件里有一个端口，你从那个端口进去查一下看看。”　　　　“端口？什么端口，K，你又做什么好事了。”夏凛语带防备地问，着实有种前路有坑的预感。　　　　“这些就不用你管了。”K分心看着路况，拿出手机发了封邮件出去。　　　　夏凛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跳显出一条邮件提示，他打开邮件，邮件里只有一条长串的链接。他轻车熟路地打开一个编译窗口的软件，再点击了那长串的链接，屏幕上跳显出加载画面，旁边另外一台显示器屏幕上跳显出一个提示输入登录账号的窗口。　　　　夏凛输入账号登录成功后，弹出来的搜索框让他有点懵逼，继而完全抱着测试心态在输入框里打上了“程彩”两个字，点下回车的瞬间，数据库卡顿了一下。　　　　稍过两秒后跳显出一堆带有人名的信息，信息摘要上除了人名，还有户籍地址和身份证号码，这怎么看……都像是“局子”里的系统啊……　　　　夏凛盯着电脑屏幕咽了口唾沫。　　　　黑色轿车带着呼啸的风声在街角打了个弯，车内响起夏凛那惊讶到带点空旷音效的话语：“K……有时我真怕有一天会和你一起把牢底给坐穿了……”　　　　K的表情淡定而默然。　　　　下午在警局里处理监控画面时，K测试了一下，发现周彦那只老狐狸已经将那间办公室的网络给切断了，电脑估计也是找了信息部最称得上高手的人做了手脚，勉强能保证K用这台电脑翻不起什么浪儿。　　　　真的乖乖跑一趟专门给他们处理数据——这种赔本生意，K是绝对不会做的。　　　　离开那间办公室后，K戴上口罩穿过走廊转去了公共办公区。真是个诡异的下午，警局的公共办公区人还挺多，甚至还有警察坐在那里聊天。　　　　K站在转角一边听两个警察闲聊一个关于“恋尸犯”的案子，一边想着要从哪里下手。　　　　目光搜索目标时，看到警局的罗晴正一脸烦躁地在盯着电脑屏幕，那样子像是打算把电脑屏幕给瞪穿了。　　　　K走到罗晴的身后朝屏幕上扫了一眼，是一段交通监控视频，画面有点模糊，看着却隐约有点眼熟。　　　　身为警察总有后背长眼的本事，罗晴犹疑地回过头，将K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通，道：“你是……周队口中的那个大神吧？！”　　　　K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瞟着从椅子上兴奋地蹦起来的罗晴。　　　　罗晴跟捡了活宝儿似的一脸惊喜道：“哇……高人就是特立独行，大白天的还戴个口罩……你这夜行者一样的打扮在警局乱晃，不知道还以为警局被恐怖分子控制了呢。”　　　　K微偏开头，侧目又扫了罗晴的电脑一眼。 　　　　罗晴警觉地一个挪步挡住了电脑屏幕，干笑道：“我们周队说了，办公区所有电脑的方圆半米内都不能让你靠近！大神见谅。”　　　　K抛了一个十分轻蔑的目光给她，“你在看的这场交通事故，我是目击者。”　　　　罗晴顿时眼睛一亮，兴奋像只嗅到肉骨头的小狗，早将“主人的警告”抛诸脑后，“真的？那你有线索可以提供吗？”　　　　K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轻轻晃了晃，“拍了几张照片，不知道你们想不想要。”　　　　罗晴两眼放光：“你翻出来给我看一下！”　　　　K点着手机翻了一下，佯装不经意地说：“拷贝到电脑上你自己看吧。”　　　　罗晴刚要点头应好，忽觉什么不对犹疑了起来，她还没把不对的由头理清，K将手机朝她一递：“不放心的话，你自己拷贝。”　　　　罗晴摇头，为难地说：“不不，你还是发我微信吧，周队说了，不能让你靠近电脑……包括……所有和你有关的东西。”　　　　K很无所谓地点按着手机屏幕，继而说：“没有微信，你邮箱给我。”　　　　黑色轿车里，时不时响起敲击键盘的声音，伴着这个背景音夏凛说道：“这个警察……好天真。不过，那些照片你是哪里弄来的”　　　　K：“网上找的，那场车祸的现场目击者多了去了。”　　　　“……”　　　　警局里，开门声打断了观察室里诡异的寂静，周彦带着满脸的疲倦走了进来。　　　　程彩闻声往门口看去，徐磊顿时站成一根笔杆子，打报告般地叫了一句：“周队！”　　　　周彦很敷衍地冲徐磊点了下头，转而对程彩露出一个客套而不失风度的浅笑：“程医生，晚上好。”　　　　程彩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周彦：“案件已经和程医生说过了吗？”　　　　徐磊支吾着：“呃……还没说。”　　　　周彦露出一个对下属有点失望的表情，对程彩说道：“程医生，真不好意思，今天这么晚了还非要你跑一趟。”　　　　程彩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彦，这个周队，连李修那个变态都对他客气三分，看着笑嘻嘻的，绝对不是简单的人。　　　　程彩很拆台地说：“你这话徐磊刚才已经对我说过了。”　　　　徐磊一脸大写的尴尬，周彦不介意地笑了笑继续说：“诶，那刚才你们说到哪里了？这个学生犯了什么事说了吗？”　　　　程彩：“正要说呢，你就进来了。”　　　　周彦轻轻点了点头， “哦，事情是这样的，这个男生是宁辰医大的，近期医学院发生了尸体被盗事件，我们接到报案后，在调查过程中看到了一段监控视频，正准备找这位学生时，刚好有其他学生举报他虐杀小动物，我们就暂时以这个名义将他带到警局来了。”　　　　程彩侧目瞟了眼隔壁那位一言不发的少年，“那个丢失的尸体找到了吗？”　　　　徐磊神色凝重地摇头：“还没有。”　　　　程彩：“尸体被盗的事情，你们问过他了？”　　　　徐磊点了点头：“但是就像我开始说的，他一直说不知道……行为举止也比较奇怪，我们不敢把他和其他人关一起，就只能暂时把他单独一个人关这里了，万一有事也能及时发现。”　　　　程彩不禁吐槽道：“你们警局也是个神奇的存在，怎么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案子。”　　　　周彦苦笑：“程医生，你知道万有引力定律吗？”　　　　程彩斜睨着周彦。　　　　周彦：“就好比你是什么专业的人，自然总是会吸引来与之相关的事情。”　　　　程彩微一抬头，目光若刃地看向周彦，颇觉好笑地说：“你是想说，所以柯南总是会遇到命案，他故事中的配角总是会死。我的工作性质注定会遇到变态，你们局里会遇到这种变态的案子，怪我咯。”　　　　周彦大方一笑，夸夸其谈道：“那不是这么说，因为你是这个专业，接触到与之相关事情的机率自然比较高。人是很神奇的，以往的境遇总会影响未来的遭遇。其实我们警察什么奇怪的案子没见过，也不觉得有多特别。”　　　　程彩收敛了一下自己的高傲说：“行了，别安慰我，要鉴定手续办来。”　　　　周彦给徐磊使了个眼色，徐磊忙一个箭步蹿到了程彩面前，讨好地笑了笑说：“程医生，您司鉴科最近挺多我们局子里的案子吧？您就不能先给看一下？确定有必要出具专业鉴定，再让我们补一下手续？不然……万一鉴定结果是正常的……我们局长肯定饶不了我们……”　　　　程彩差点翻出个白眼来，敢情是想来剥削她的？！　　　　徐磊笑得万分谄媚：“程医生……”　　　　程彩满脸的无语，精神疾病鉴定不比尸体及物证鉴定的必不可少，所以一般提出鉴定需要办理的申请手续也比一般其他法医鉴定要来得繁琐，经费核算上也有区别。　　　　总而言之，提出鉴定后，如果最后鉴定结果是正常的，警局方面多少落下一个识人不清、增加不必要支出的名声。　　　　程彩扬一下眉毛，语调一转：“如果是李修，你们觉得他会答应吗？”　　　　周彦沉吟了一下，露出一个十分殷勤而高明的笑：“李专家哪里有程医生你有人情味儿啊！”　　　　呵呵……　　　　程彩瞟着周彦那没皮没脸的样子，在心底冷笑了一下。　　　　周彦顺水推舟地说道：“小磊，解剖楼那段视频给程医生看过了吗？”　　　　“还，还没。”徐磊忙走回到了电脑旁边调视频。　　　　周彦跟了过去，还不忘记招呼道：“程医生，来看一下？这视频拍得跟恐怖片一样，当时可把我们队的罗晴吓得不轻呢。”　　　　被周彦这么一讲，程彩更加不想看了。　　　　周彦献宝似的抬眼对程彩比划了一个邀请的眼神，程彩压下心里泛起的畏惧感，拿出职业的淡定走了过去，徐磊用鼠标点击文件夹里的另外一个视频资料，电脑屏幕跳显出一个播放窗口后，突然整个变黑了。　　　　三双眼睛盯着那个黑下去的显示器半晌，本以为会开始播放视频，可显示屏却跟死了似的，再也没有亮起来。周彦皱眉瞟向徐磊，徐磊一头雾水地动了动鼠标，却发现电脑屏幕还是不亮。　　　　程彩站在旁边看着徐磊按了一下机箱上重启的按键，又跑去墙角检查电源，检查机箱后面的电源，折腾了一圈，电脑还是没能活过来。　　　　“奇怪了，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徐磊急得额头渗出一层汗，眨了眨无辜的眼睛看向黑了半边脸的周彦。　　　　周彦咬了咬后槽牙，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出去。　　　　不想大晚上看恐怖视频的程彩心里长舒一口气，摆出一脸劝慰说：“算了，你们明天电脑修好了再……”　　　　程彩话没说完，周彦打电话的声音如同暴雷一般在观察室里响起：“小子！白天你是不是在电脑上动手脚了！”　　　　疾驰的轿车里，K回忆了一下，很无所谓地说道：“有吗？哦……那台电脑的系统有问题，我给你装了个清机的程序进去杀杀毒。你们白天要用，我把清机时间定在了晚上，也算考虑得够周全了吧。”　　　　程彩还是第一次在周队脸上看到如此丰富多彩的表情。　　　　周彦想露出一个不失风度的微笑，结果面部肌肉表达得很失败，“我可以以毁坏公物罪拘留你，你信不信。”　　　　K仍然很无所畏惧：“我这种免费为国家提供高级技术服务的人才，你还要拘留我，也太不合情理了吧。你们这样，良好公民会很心寒的。”　　　　周彦觉得自己的肺泡像塑料泡沫纸一样在被某人按着玩，啪啪的炸裂声响得可欢腾。　　　　“你—现—在—给—我—到—局—里—来！”周彦持着一脸僵硬的肌肉，已经很努力控制自己不要用吼的。　　　　K转动方向盘，车子打了个急弯驶上了另外一条路：“老周，你加班是你爱岗敬业，像我这种无业游民可没有那种精神。”　　　　已经有些疲惫的程彩，插话道：“周队，不行就明天再说吧。时间也……”　　　　周彦一本正经地举起一只手再次打断了程彩的话，用手指了指徐磊说：“小磊，这视频下午你是不是发给信息部过了？”　　　　徐磊忙不迭地点头。　　　　“你带那个……那个……”周彦用手指了指程彩，脑子已经被气得有点短路，半天说不出来。　　　　K不忘记落井下石，“周彦，你不会让手下人联网把那个视频资料发到其他地方去了吧。”　　　　周彦眉头又皱紧了几分，都快隆成一个小山丘了，“怎么了？”　　　　K表示惋惜道：“我还以为那电脑是单机的，设定杀毒程序的时候忘记关扩散模式了。电脑里所有文件都带有自动查杀功能，你这么把文件给发出去了，万一接收文件的电脑也有病毒……可能就……”　　　　“你小子想死啊！”周彦一声吼，警局抖三抖……　　　　程彩被震得心口一跳，之前的疲惫一吓而空。　　　　K坏笑着打算挂电话，周彦的话语挤着挂断前的缝隙钻过来：“小磊，你带程医生去一下信息部……”　　　　K思绪一闪，恶作剧般得瑟的笑容刹时僵在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