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K的脑海里浮现出白天无意间听到两个警察谈论的变态案件。还有他处理过的监控视频中，有个人的确看起来怪怪的。　　　　观察室里的程彩用眼角看了周彦一眼，这人还真是——锲而不舍。　　　　K在通话里勉强听见徐磊应了一声是，而后说道：“程医生，麻烦您跟我这边走一下。”　　　　K没等飞速运转的大脑思考出个结论，已经先一步用双手将方向盘打了一圈，在路口飘移地调了个头。　　　　“喂！小子听见没有，今天过来把电脑给我弄回去！”周彦冲着电话不客气地嚷嚷道。　　　　电话里却一点回应也没有。　　　　K听见电话里的脚步声走远，待开关门的声音消失后，他才问道：“你们是不是抓了一个需要精神鉴定的变态？”　　　　周彦被这突然的问题砸得一懵，“你怎么知道？下午这帘子明明……”　　　　K眸光一凛，脚下的油门又踩深了几分。　　　　周彦迟一步反应过来，“不是，小子你问这个干嘛？我现在让你……”　　　　K：“我现在给你提供□□去。”　　　　程彩勉强收了收愁苦的表情，跟着徐磊朝警局的信息部走去。　　　　徐磊似乎看出了程彩面上的不悦，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听说医大的解剖楼一直阴气挺重的，那边的摄像头总是坏啊。”　　　　程彩瞟向徐磊，徐磊被这个目光鼓舞到继续兴致勃勃地说：“这段视频能被拍下来也是运气好了。”　　　　程彩在心底又呵呵了一声，现在警察的人都这么不懂什么叫察言观色了吗？就这样怎么审问罪犯，怕是得被有脑子点的犯人耍得团团转吧。　　　　徐磊：“听他们学生说那边的摄像头总是拍到很诡异的画面，我们在查这段视频的时候也看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等会儿放你看一下。”　　　　程彩看着徐磊那透着小兴奋的表情，暗暗在心里捏了把汗，看来这个警局里的人也有点……兴趣怪异。　　　　穿过一条无人的长长走廊，两人终于抵达了信息部，徐磊从钥匙圈中找到一把小钥匙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锁，门内漆黑得犹如一个无声的黑洞，啪的一声，徐磊按亮了室内的电灯开关，信息部的办公室也不大，就几张电脑办公桌。　　　　徐磊走到其中一张办公桌边，熟练地打开电脑，然后打了个电话，通过电话里那人的指示在一堆文件里找到了那个监控视频。　　　　程彩站在桌边看着，视频画质倒是尚算清晰，就是偶尔有频闪，画面会出现卡顿。　　　　画面里除了一条漆黑的走廊什么会动的东西也没有，程彩狐疑地看向旁边的徐磊，徐磊比划了一个再等等的眼神。　　　　不多会儿，视频中走廊远处的确有个黑影出现了，对照走廊旁边窗户的高度大概能估计出那道身影的身高，那黑影一点点朝摄像头的方向走来，速度有点诡异的慢。　　　　“这有什么恐怖的，你们周队也太会吓唬人了。”程彩双手抱胸，了无兴致地看着显示屏，“这和之前给你我看的那段视屏差不多，除了画质好一点。”　　　　徐磊脸色不是很好却也没开口解释什么。　　　　视频中那人身形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脸上戴了个医用口罩，加之监控画面清晰度有限，分辨不出是不是之前在问询室里的那位少年，但看身形还是十分符合的。　　　　那人走近了，程彩才注意到他一只手臂坠在身后，似乎拖拽着什么东西，视频的画面又花了一下，再显现出来时，那人已经走到了摄像头下面，由于摄像头的位置刚好在走廊的转角处，那人在转角转了个身，被他拖在身后的东西出现在了视频画面里……　　　　是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由于体积比较大，大部分是放置于地上，只有一端被那人拽在手中。　　　　程彩探究地看着，因为想看清那团黑黑的东西是什么，不禁渐渐弯下身凑近屏幕。　　　　就在那人快走出视频画面时，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因为转弯角度的问题撞到了墙上，末端的一边有一块不那么黑的部分露了出来，可能是外面包装的袋子破了。　　　　程彩盯着那块色调不一的地方，不知不觉间越凑越近。　　　　突然整个画面剧烈抖动了一下，摄像头的角度急速下坠，视频画面天旋地转了一番，最后被一片白色的东西挡住了。　　　　程彩觉得很奇怪，“这个是什么？”　　　　紧紧靠坐在椅子上的徐磊坚持与显示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在听到程彩的询问后，解释道：“是……一只鞋子。”　　　　那片白色的东西动了一下，稍稍挪开了一点距离，程彩看清了，居然真是一只白色的鞋子。　　　　徐磊补充道：“摄像头被他用鞋子给砸下来了。”　　　　程彩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屏，在心里不禁感慨了一句，人才……这身手不去当棒球选手可惜了。　　　　画面里那只鞋子被摆弄了一下方向，好像有只脚穿了进去。鞋子又稍稍动了一下后从摄像头前挪开了——一张浮肿到五官扭曲的脸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监控画面里，那张脸的额头和左侧脸颊像是被什么切过，肉往外翻着却没有流血，只是显现出一种病态的白，而那张脸上的一双眼睛，眼睑是略微朝上翻着的……露出部分眼白，犹如在盯着视频外的人。　　　　程彩被这张近乎特写的死人脸吓得一个退步，差点没站稳崴了脚。　　　　监控画面里出现了一只手，拉动那个黑色的塑料袋又将那张脸给包了进去。随后摄像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暴力袭击，画面晃动着朝墙角飞去，再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程彩满脑子都在重播着那张死人脸，是张女人的脸。　　　　徐磊操着有点干的嗓音说道：“整栋楼里只有那个角落的监控是用的无线设备，因为那边不方便接数据线，所以监控在被打落后还有拍摄功能，才拍到了这一段重要的线索。”　　　　程彩调整了一下自己有点失频的心跳，稍稍理了理思绪问道：“你们仅凭这个监控怎么判断是那个学生的？监控里的人根本看不清脸。”　　　　徐磊关闭了已经黑掉的视频，目光在成堆的视频文件中搜索着说：“因为解剖楼那边还拍到了些其他视频，不过不是发生失窃案那天，而是在那之前。”　　　　程彩这次有了心理准备，后退了半步，居高临下地瞟着又开始播放视频的显示器，画面里同样是一条漆黑悠长的走廊。程彩也是医大毕业的，虽然不是这所医大，但是……还真不知道原来医大学校的走廊在夜晚监控里会是这种画面效果。　　　　徐磊调整了监控视频的播放时间，画面尽头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衣的男生，那人渐渐走近画面，表情木然，依稀可辨的确是问询室的那个男生。男生走到画面稍靠近中间的地方，突然转了个身，面向走廊的一侧，好像打开了一道门，然后走了进去。　　　　徐磊说道：“这是停尸间外的监控，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实在太诡异了吧。而且不止一次。失窃案当天这个监控坏了，所以没拍到。不然对比也能对比出来肯定是同一个人。”　　　　程彩奇怪道：“学校停尸间肯定有锁，他……是怎么进去的？”　　　　徐磊也无解地摇头，动了动鼠标关掉了那段视频，又点开了另外一段视频，视频内容和前面那个差不多，除了日期不同，连时间都一样，是凌晨2点左右。　　　　徐磊继续说道：“我们后来接到举报去抓这个男生时，在他宿舍里还看到了一双一模一样的鞋子。”　　　　程彩：“鞋子？你是指……之前把监控砸下来的鞋子？”　　　　徐磊点了点头，又换了个视频文件播放，同样的时间，同样的画面，这个男生好像每隔几天就会半夜去一次停尸房。　　　　这是什么嗜好啊……　　　　程彩觉得有点身心疲倦了，从包里取出一个U盘放到电脑桌上，“你把这些视频拷给我吧，我回去再慢慢看好了。”　　　　徐磊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已经9点了，于是点了点头，“行，那第一个看的视频要不要也拷给你。”　　　　程彩遂一皱眉，徐磊补充道：“就是有女尸那个视频。”　　　　一听到女尸两个字，程彩脑子里又不受控制地闪现出了那张被开了刀的脸……　　　　她几乎要脱口而出不要时，大脑回转无故想起了李修那个变态，如果到时真的需要出具鉴定报告，这些资料他也会看吧……早死晚死都是死。　　　　想到这里，程彩叹了口气，默默一闭眼说：“都拷给我吧。”　　　　徐磊欢快地应了声好，将U盘插到了电脑接口上，“程医生，那另外一些奇奇怪怪的视频要不要也发你看一下？”　　　　程彩眉头一锁，语气不善地说：“无关视频你就不用发给我了，我没兴趣。”　　　　徐磊尴尬地笑了笑，“我看你刚才看得那么认真，还胆子挺大的凑那么近，以为你对这类视频都比较感兴趣呢。”　　　　程彩顿感这小警察是想拍马屁，结果一小心拍马腿上了。　　　　拿了资料的程彩和徐磊一起离开了信息部的办公室，快走到公共办公区时正好遇上周彦。　　　　程彩和周彦客套地打了个招呼，周彦在确定程彩将资料拷走，八成是会帮忙之后，脸上的笑容又可亲了几分，十分客气地让徐磊送程彩出门。　　　　走到警局大门，寒风微起，空气干冷。　　　　程彩捏了捏大衣的领口，抬眼朝远处张望了一眼，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这边好像离花溪公园挺近的？”　　　　徐磊讷讷地点了点头，“是挺近，出了停车场大门，街对面的公交站坐两站路就到了。”　　　　“哦。”程彩若有所思地走下了两个台阶。　　　　徐磊问：“程医生这么晚了还要去公园？公干吗？”　　　　程彩干笑了两下，觉得自己深刻体会到了警察的生活，在他们的脑子里大概除了睡觉就剩工作了。　　　　“不是，听说那边有圣诞节彩灯，前两天不是圣诞节么，不知道今天还有没有，想去看一下。” 　　　　徐磊点了点头，忙介绍道：“哦，是这样啊，听说是挺好看的，今年那边还放了一棵本市最大的圣诞树。”　　　　程彩走下大门外的台阶，回过身冲徐磊摆了摆手：“谢谢，我先走了。”　　　　徐磊十分客气地笑着：“程医生慢走。”　　　　程彩走到警局对面的公交站等车，公交车还没来，街对面有一辆黑色轿车带着飞车才有的风声驶入了警局大门。　　　　K随便将车子丢在了停车场的空地上，为了避免被大门口的值班人员拦下，他从一楼走廊上的一扇窗户里翻了进去，轻车熟路地往通向二楼的楼梯口跑，到了信息部时，发现办公室的门已经锁上了。　　　　此时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一连串的震动，K无暇顾及，犹豫了一会儿又朝观察室的方向走。　　　　还坐在观察室里的周彦在一长串的等待音后，心里有点窝火，说好的□□呢？人呢？电话都打不通！　　　　周彦转头看向问询室里的少年，觉得自己就像在盯着一个无从下手的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