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日子一晃就过了，这期间，莫肃带兵大退陈军，莫云辞在战役中力战敌军守将，力拔头筹，一切如预想中一般。　　　　“什么事这么开心，又在傻笑？”帐外走进来一人，正是莫云辞，比初来幽州，他黑了些，也更结实了点，笑呵呵的，仿佛心情极好。　　　　莫云卿赶忙收了手中的信条，偏头看过去：“哥哥是有什么喜事吗？笑得像个二傻子。”　　　　让你说我傻笑，莫云卿心中暗暗置气，不料莫云辞根本不在意，只道：“城中建设已经基本完成，父亲上报了王上，打算不日班师回朝。”　　　　“要回去了？”尽管知道大军回朝是必然，莫云卿还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快到连这个冬天都撑不过去。这些日子，她拜了军中的一位老师傅，学了骑射等基本皮毛，幽州的日子，虽说艰苦，却也自由，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回去了，自然一番惊讶。　　　　“萧家的事情，至今还没有结果，加上打了胜仗，军队不能总待在幽州，”莫云辞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所以，这时候恰好。”　　　　功高盖主，加之拥兵自重，燕王也是在担心吧，萧家不除，尚能相互制衡。帝王心，真是难测。莫云卿没再提这件事，反倒是将心中一直以来的决定吐露。　　　　“你说要去拜师学艺？”莫云辞没忍住，惊呼出声，惊起了帐前的飞鸟，“你一个女孩子……”　　　　“哥哥是觉得女子不如男，只能相夫教子吗？”知道莫云辞会反对，但是对于莫云卿而言，周随的事情，始终是心头一根刺，扎在那里，不上不下，终日困扰着她。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莫云辞抚额，解释得有些无力，“我是怕娘担心你，也怕你受了委屈。”　　　　何止是担心，在莫云辞眼中，他那个美人娘可是把妹妹当成宝贝一样供着。平日里吵嘴都是指责自己没让着妹妹，而如今，他这位妹妹竟要离家拜师，一去就是数载，这让他如何不担心。　　　　“哥哥，我虽是女儿身，可始终也是莫家的女儿，身上流着莫家的血液，”莫云卿起身，郑重其事，“虎父无犬女，哥哥总不希望，自己的妹妹是个柔柔弱弱的病秧子吧？”　　　　“这……”　　　　见到莫云辞犹豫，莫云卿再添一把火：“况且，我若多学一些，将来为哥哥出谋划策，难道不好吗？”　　　　“你身后藏的是什么？”莫云辞到底眼尖，很快就发现了藏在枕头边下的信纸，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云卿亲启。”　　　　瞧这苍劲有力的笔法，莫云辞若有所思，不会是自家妹妹喜欢上了哪家的情郎，却不好意思说吧？这个也不是不可能，莫家虽是世家，于这种事情上却不似世俗眼光。燕王都内的情况，他多少听到了些，这时候回去还真不好说，难怪，难怪。　　　　女孩子脸皮薄，这种事情上一定不好意思。看着自家妹妹努力挪动身子，试图藏住信纸，莫云辞心中更加了然。看来是得和父亲说说，给妹妹订一门亲事，免得被王都那些豺狼虎豹盯着，就算现在年纪还小，上山学艺也是个好借口。　　　　莫云卿哪里知道哥哥心中的想法，她只想藏着信纸，毕竟和陆昭通信，若是被人发现了，多少会有些闲言碎语，为了避免麻烦，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两人各有心思，互相对视，忽而，莫云辞轻笑起来：“这样也好，我去和父亲说说，他若知道卿儿如此勤勉，想来也会高兴。”　　　　莫云卿有些摸不着头脑，都说女人善变，刚刚还在阻止的哥哥，此刻就像是失意一样，大变脸。古人也会欺我，变脸可不是女人的专利。　　　　“卿儿，那你就先休息，我去看看父亲。”莫云辞快步离开，直到他走了以后，莫云卿还在纳闷，但好在她不纠结，继续看向信封。　　　　陆昭这次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陈国战争失利，意图拉拢周围国家，即便是相隔不算近的宁国，也在被拉拢的范围内。莫云卿凝眉，这是什么意思，是打算合他国之力，来孤立燕国，如果这样，燕国的状况可不太好。　　　　那么陆昭呢，又是什么意思？虽说和陆昭算有交情，可这份交情，还不至于让陆昭放弃宁国太子的身份帮助燕国，相反，作为囚禁他数年的燕国，他对这片土地，应该不至于热爱。　　　　有的时候，陆昭的举措，是可以代表整个宁国的，那么他将消息传来，估计是不想和陈国联合。莫云卿一时哭笑不得，她该怎么做，或者说，怎么提醒父亲呢？　　　　一夜无眠，直到将近破晓，才堪堪入睡。无疑，这日莫云卿起迟了，在她来幽州的数日里，睡到太阳晒屁股，还是头一遭。　　　　醒来的时候，莫云辞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据说他这位哥哥，一大早就来了，来时兴冲冲，似有几分激动之意，可直到日上三竿才入了屋内，这份兴致，早被太阳给晒没了。　　　　莫云卿殷勤端了茶水招待兄长，忙完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然这茶水还未入腹，差点一口喷出来。莫云辞看也没看，只顾着说道：“昨夜和父亲商量过，他也同意你去拜师学艺了，不过为了避免娘担心，所以你今日就走吧。”　　　　这么急？怕是害怕美人娘不同意吧，打算先斩后奏，就如同莫云辞当年学艺时一样？莫云卿不禁纳闷，到底是什么缘故，让哥哥前后态度截然相反。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竟连父亲也同意了，原以为这件事，还得磨上一段日子呢，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她再绞尽脑汁了。　　　　“今日？”莫云卿重复了一句，但见哥哥眼神坚定，点了点头，“那我去收拾下行礼。”　　　　莫云辞一口否决：“不用，我已经让人给你收拾好了。”　　　　“那我去和师父还有父亲道个别，”莫云卿哭笑不得，“再去让人打点下，毕竟路途遥远，还需准备充足。”　　　　“不用不用，这些我都让人做了，你就准备出发就行了。”莫云辞挥了挥手，“你在马场的师父，你在军中的玩伴，哪一个，我都通知过了，你现在就能走了吧？”　　　　呃……从未见过，像这般赶瘟神一般的哥哥，莫云卿定神看着，不再言语。事出反常必有妖，莫云辞这样着急，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别拿这样的眼神看我，”莫云辞眼光闪烁，其实，她这位哥哥她是了解的，最不会的就是撒谎，所以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莫云卿一眼就能看出来，在她的注视下，莫云辞终于败下阵来，“好吧，我说，昨夜接到通知，太子殿下和二皇子要来幽州了，按着日子算，应该就是这两日抵达。”　　　　阿止要来？不对，是太子宇文境要来，同行的还有二皇子宇文城。虽然不清楚为何二人在幽州战役结束以后才匆匆赶来，但是莫云卿清楚，这大抵和燕王都党争有关。而这个时候，父亲摆明不想参与到任何党争之中。如此看来，自己是得避避风头。　　　　“哥哥，我知道了。”莫云卿低头轻叹，“车应该准备好了吧？我现在就出发。”　　　　“嗯。”在莫云辞的应答声中，号角已然响起，这声音向来是迎接某位大人物的鼓乐，难不成是宇文境等人已经到了？莫云辞眼神微变，“算了，这时候，已经离不开了，你先穿着男装和我一起迎接两位殿下吧，剩下的事情，之后再说。”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待收拾妥当前去迎接的时候，莫云卿这才发现，父亲和一众首领早就恭敬地站在大门口了。她和莫云辞悄悄从后面溜过去，惹来父亲瞪了一眼。尽管前面看不到任何人马，号角依旧不知疲倦地吹着，众将领站定，一言不发。　　　　远远地，一个红点奔来，愈发近了，那红影才放缓了速度。这人，竟是一个女子！那远远看去的红点，原是红裙舞动。只见她软鞭一扬，翻身下马，说不出的利落潇洒。莫云卿暗暗羡慕，何时她也能有这一身马术。　　　　红衣没有理会一众人，只踱步在莫家两兄妹面前站定，忽而大笑起来：“你就是那个力战敌军大将的少将军？”　　　　这话是对莫云辞说的吧？好生……招摇！就在众人将视线落在红衣身上时，未曾发现，不远处，人马已至。　　　　最先冲过来的，是一男子，衣着华贵，气势不凡。他翻身下马，朝着莫肃打了声招呼：“将军，九儿不懂事，竟钻到车队里面，待人发现时，已经在半路上了。”　　　　宇文城说着，竟有些哭笑不得的无奈：“虽知道于情于理皆不合，但为了安全着想，索性就一同带来了幽州，还望将军莫要见怪。”　　　　“殿下客气了。”莫肃恭敬回答。　　　　原来是二皇子宇文城和九公主宇文池，莫云卿想不通，分明是柔柔弱弱的宫中白花萧淑妃，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泼辣性子的公主，还有一个与之性格完全不同的二皇子。　　　　宇文城忙着打招呼，宇文池却不管那么多，只拿眼盯着莫云辞，炙热的眼神，仿若能烧出一个洞来。不过哥哥到底是哥哥，一样的……傻，只见他目光平平，直视前方，那里，是从燕王都来的大部队，座驾上的正是当今太子殿下宇文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