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就好

韩剪秋没想到萱萱会说这样的话，“萱萱！别胡说！”　　萱萱不理她，抓着席凤庭的袖子不住地摇，“爸爸，说呀，你喜不喜欢剪剪老师？”　　席凤庭看了眼韩剪秋，韩剪秋垂下了眼皮。席凤庭神色自然地收回目光，“怎么忽然问这个？”　　萱萱理直气壮地回答，“我喜欢剪剪老师，想让剪剪老师作我的妈妈。”　　席凤庭“哦”了一声，也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韩剪秋的脸火烧火燎的，她唬起脸，“萱萱，不许胡闹，老师要生气了！”　　萱萱置如罔闻，不依不饶地摇席凤庭的袖子，“爸爸，快说呀！”　　　　席凤庭又看了韩剪秋一眼，正巧韩剪秋也翻起眼皮看他，二人的目光撞在一起，韩剪秋窘得耳朵都红了。这回，席凤庭作出了正面回答，“喜欢。”他慈爱地摸了摸着萱萱的小脸，“爸爸很喜欢韩老师。”　　韩剪秋一惊抬头，“席先生，你……”　　席凤庭波澜不惊地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萱萱非常认真地跟席凤庭建议，“爸爸，那你快点把剪剪老师娶了吧。这样，我就可以叫剪剪老师‘妈妈’了。”　　席凤庭的表情看上去也很认真，“爸爸最近比较忙，等爸爸忙完这阵，再娶韩老师好不好？”　　萱萱不开心地撅起了嘴。　　　　席凤庭一下下地摸着她的圆脑袋，“爸爸跟你保证，等爸爸忙完了这一阵，一定娶韩老师，让韩老师当你的新妈妈。”　　萱萱伸出胖胖的小手，弯起了小手指，“那，拉勾。”　　席凤庭笑了，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指勾住了女儿手指，“好，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韩剪秋实在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嚯”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席凤庭，“席先生，麻烦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席凤庭笑微微地仰望着她，“可以，不过，能不能让我先吃完这碗面，不然，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　　　　席凤庭的眼眶并不深，然而眼神天然幽深，若是专注看人，自来带着一段深情。韩剪秋慌乱地眨了眨眼，避开了席凤庭深情的目光，她的耳边响起席凤庭带着笑意的声音，“韩老师，坐下吧。”　　在拔脚就走和原地坐下之间挣扎了两三秒，韩剪秋最终选择了重新坐下。萱萱用软乎乎的小手扯着她的袖子，执着地要她坐下，她不忍伤了孩子的心。　　　　吃完面条，席凤庭把萱萱交给刘妈，让刘妈送萱萱回他的院子睡觉。随后，他和韩剪秋来到了西厢，韩剪秋每天在这里给萱萱授课。席凤庭叫来小兰，让小兰给他二人沏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　　　　沏好茶，小兰退出了房间。席凤庭坐在萱萱的位子上，韩剪秋坐在他对面，二人隔桌相对。桌上，点着一只绿罩的台灯。光线向着韩剪秋的方向，照得韩剪秋甚是光明，席凤庭坐在台灯后，台灯散发出的余光，将他笼于其中，让他看上去有些朦胧。　　　　拿起白瓷茶壶，席凤庭先给韩剪秋倒了杯茶，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耐着性子看席凤庭倒完了茶，韩剪秋深吸了一口气，“席……”　　席凤庭慢条斯理地放下茶壶拿起茶杯，送到唇边悠然地吹了吹，翻起眼睛瞟了韩剪秋一眼，“你尝尝，很好的茶。”说完，他小小地啜了一口。　　　　韩剪秋急得火上房，“席先生，你刚才和萱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席凤庭将茶杯放回桌上，身体随之向后一靠，靠在了椅背上，“很抱歉，给你造成了困扰，萱萱她逼得太急。”　　席凤庭的回答让韩剪秋的心里升起一股失落感。一瞬之后，她慌乱地质问自己，“失落什么？人家有钱有势，长得比电影明星都好看，你有什么资格失落？”　　　　“没事，我不会当真。”心里淡淡失落，表面上，韩剪秋对席凤庭得体一笑。　　比电影明星都好看的席家大爷还了她一个微笑，“可我是当真的。”　　席凤庭的回答，实在太出乎韩剪秋的意料，“席、席先生，这种事开不得玩笑。”　　席凤庭坐得稳稳当当，“我没开玩笑。”　　“你、你……我……”　　　　席凤庭的表情不变，“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萱萱喜欢你，我也喜欢你。我想让你作我的妻子，想天天吃你做的牛肉面，天天看到你。剪剪……”　　　　席凤庭最后那一声剪剪，让韩剪秋打了个激灵，“席先生，非常感谢你对我错爱，可我……可我从来没想过要嫁给你。”她从不想不可能的事。　　　　席凤庭望着她浅浅一笑，“那就从现在开始想吧。”他的神情变得严肃，“我不要求你马上就接受我，接受我的感情。但是，我请求你，不要马上拒绝我。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些时间，让我证明给你看，我是怎样的一个人，我这个人是否值得你托付终生。”　　　　韩剪秋的心，在席凤庭的话语里，风雨交加。桌下，她暗暗用右手不停地掐着左手，试图使自己保持清醒的思维。席凤庭的话太富于刺激性了，刺激得她都不知道如何作答了。　　　　席凤庭探身向前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随后放下茶杯站起身，“剪剪，我先回去了，你好好想想我的话。从明天开始，我希望你能‘用心’品品我这个人。”　　　　说完，他转身向外走去。韩剪秋忘了起来送他，兀自陷在深度的震惊里不能自拔。没走几步，席凤庭停下脚步转回头，“我叫你‘剪剪’，是不是不太习惯？”　　　　韩剪秋望着席凤庭怔怔地一眨眼，像是没听懂，过了一秒，她的大脑才开始运转，她的脸发起了烧，“是不太习惯。”　　席凤庭一笑，“没事，多听几回就习惯了。早点休息吧。”　　席凤庭走出房间很长一段时间里，韩剪秋始终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甚至连怔愣的表情都没变。　　　　她想，这是怎么了，一碗面条，把席家父女吃成失心疯了？喜欢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她怎么一点没察觉到。是真喜欢自己，还是觉得女儿可怜，单纯想给女儿找个妈？退一步讲，假使他真喜欢自己，席家老爷和席家太太能同意吗？他们要是不同意，自己又将如何在席家自处？　　　　韩剪秋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冒到最后，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站起身准备回房睡觉。临走前，她端起席凤庭给她倒的茶喝一了口，凉了，有点苦。　　　　第二天，是个晴朗的日子，阳光明媚。小兰去大厨房取菜，回来的时候跟刘妈说，花园里的菊花开了一些，非常好看。这话，恰巧让韩剪秋听到了。带着刘妈新做的一碟子点心回了房，韩剪秋问萱萱，“我听小兰说，花园里的菊花开了，想不想去看看？”　　萱萱摇头，“不想。”　　　　对于萱萱的回答，韩剪秋深感纳闷，萱萱很喜欢花，她的院子里种了不少花，课余时间，萱萱每每对花感叹，又闻又赞。“不喜欢菊花？”她问。　　　　“喜欢，”萱萱低头摆弄着手里的小点心，小嘴撅了起来，“可是，我怕遇见爷爷、奶奶。”　　　　韩剪秋明白了，明白的同时，心里生出了深深的怜惜，“没关系，我们就去一小会儿，不会遇到爷爷、奶奶的。走吧，老师带你去，遇到爷爷奶奶也不怕。”　　　　她知道席老爷和席太太不喜欢萱萱，她想，可能是因为萱萱母亲的缘故。但再怎么说，萱萱的身上有席凤庭一半的骨血，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不信，席老爷和席太太能当着她的面把萱萱生吃了。　　　　经过韩剪秋的一番鼓励，萱萱终于鼓起了勇气，跟着韩剪秋去了花园。席家很大，席家的花园也很大，大得像个小型园林。花草树木，亭台池榭，一应俱全。　　　　韩剪秋带着萱萱，游游走走，很快找到了小兰说的菊花，好几丛，颜色各异，各逞芳姿。韩剪秋和萱萱走过去，看得感叹连连。远处，有几个人缓缓走过来，萱萱眼尖，怯怯地扯了扯韩剪秋的袖子，“老师，我奶奶来了。”　　　　韩剪秋正全神贯注地欣赏着一朵紫菊，闻言扭头，果然见席太太带着两名妙郎女郎信步走来。她连忙站直身体，牵起萱萱的小手握在自己手中，藉此给这可怜的小生灵以勇气。　　“萱萱，别怕，有老师在。”　　萱萱没说话，又往韩剪秋身边靠了靠，半个小身子躲在了韩剪秋的身后。　　　　刚拐过假山，席太太一行就看见了韩剪秋和萱萱。席凤珍和何慧颐已从席太太口中，得知了韩剪秋和萱萱的事，二人虽不曾与韩剪秋师生谋面，但根据母亲的描述，还是一眼就猜到了二人身份。　　　　“妈，那个女人就是被大哥撞伤的女人吧？小的是沈梅英的女儿？”席凤珍问席太太。　　“嗯。”席太太抿了下鬓角，“大的，你大哥给起了个名叫韩剪秋，小的叫萱萱，大名叫佩玉。”　　“姓什么？”何慧颐问。　　　　席太太摇了摇头，“你大哥没说，我们也没问，可能跟着沈梅英姓沈吧。走吧，咱们上那边去吧。”她不打算和韩剪秋，还有萱萱打照面。　　席凤珍一把拉住了她，“这是我们家，哪有主人躲下人的道理。”　　“就是。”何慧颐远远地又扫了韩剪秋一眼，感觉对方很不顺眼。　　　　席太太很不愿意和韩剪秋，尤其是萱萱碰面，怎奈女儿和外甥女兴致高昂。在女儿和外甥女半拉半架下，她不情不愿地向韩剪秋和萱萱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