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永贵交代好手下后,早已匆匆的抱着皇孙嚷嚷着去瞧太医了,杖刑完毕的几个太监把我往地上随便一撂,也就去找他们的头头邀功去了罢。 “你怎么样?” 冷汗涔涔的我倒抽着气,挣扎的抬起眼皮,头脑清醒的问出了当下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问题:“现在是什么年份?” 男子一瞬的瞪大眼睛,随即笃定地说道:“天寒下水再加上十三大板,你一定是发烧了,我会按照症状把药拿进宫内给你服用,至于病好与不好全看你的运气了。你是哪个宫的?” 我的头脑异常的清醒,但是他也是说对了一部分,我的身体是吃不消。这一顿折腾,眼皮抑制不住的沉重,终是迷蒙了意识,昏睡过去。 头重的像灌了铅,感觉它短路了有些时日了,抓回意识来之不易啊。等等,这里是哪里啊。床头的椽木雕着冬梅,旁设一个木制简易镂空盛物架,上摆放着的雕花镂空,莲花底衬的精致圆炉在幽幽的飘着不知名的熏香,温暖的木制香气中,却不时荡着淡淡的苦涩滋味。床下两边一对儿梅花式漆样小几,顺墙一张大翘头案,案前一张方桌,左右各两张杌。近门还置有高椅。 呆滞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切,拍了一下脑袋,自言自语道:“哦对,我穿越了。”等等,我!穿!越!了!风中各种凌乱,整个人都不好了。我知道我从小到大都不爱赶潮流,总是流行快过去了的时候搭个末班车,但是穿越要不要也如此啊!我还有爸妈要养啊,虽然现在我还没毕业,主要还是他们养我,但是我是准标准劳动力一枚呀。 正在我颓自感叹最近这一系列悲惨遭遇的空当,推门进来一个身着深红棉踞裙,外罩棕色罗衫上绣有奇巧遒劲的枝干和几朵点缀的梅花。袖口秀洁白花边,颈前叠两层乳白色纱巾,头上盘着一个繁中带净的宫髻,两三银丝半遮半掩。手捧铜盆,双眼含着担忧神色。 “醒了,我去知会启寿秉告小福爷这个好消息。姑娘身子刚好,最好再歇息下子。”看到我坐在窗边的炕床上,寻摸着鞋子。面前这个清宫嬷嬷样装束的姑姑眉头的郁气散开,笑吟吟的放下铜盆,推门出去。 这个看起来很是舒服祥和的姑姑眨眼的功夫便返回屋里头来了,而我这时仍旧双眼呆滞,明显还处于搞不清楚状况的微愣状态。 “姑娘着了风寒,许是天冷下水的缘故,再加上一顿杖刑,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何况你一个柔弱的小姑娘。” “嗯嗯,杖刑......”貌似在听这个姑姑说话,实则还在傻乎乎的游离状态,“杖刑!诶呦,我的屁股!”我就说怎么感觉怪怪的,疼的像坐在了钉板上,后知后觉的从炕上猛然弹起。 许是瞧见我这神经大条的傻样,那位姑姑不由一个莞尔,眉眼都噙着笑意的说道:“小福爷把你交给我的时候,你全身像着了火,热滚滚的,姑娘也是福气之人啊,挨了板子,发了高烧,昏迷了一晌还能如此活泼爽朗。” “嘿嘿。”我只能揉着屁股尴尬地傻笑。 “姑娘是哪个宫的?在哪个姑姑手底下做事?还有姑娘的名讳是什么?在这禁宫里我总不能一直左一口姑娘,右一口姑娘的唤着吧,多少有些不着调。”这个姑姑亲切地拉起我的手,和蔼的问道。 “不记得了。”我搔搔脑袋,“我叫汪晏晏,水王汪,日安晏。” 那姑姑忽然愣住,怆然。 我瞧着姑姑神色不对,开口问道:“您...没事吧?” 那姑姑回了神,恢复笑意,说道:“没事没事,只是晏晏这名字和性情亲切,让我忆起一故人。想着她,便失了神气。姑娘可不要介意。” “怎会介意,是和您的缘分。那个...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我开心说道。 “乌木珠,叫我乌姑姑就好。”乌木珠笑着答道。 “乌姑姑,我想问一下:现在什么年份?”我怯怯的呢喃道,还是害怕被当成神经病的,声音细小的跟蚊子一样,但是早晚都要问啊...... 这回乌木珠姑姑彻底愣住了,老半天回过神来。 我现在羞恼迷茫估计全部的写在脸上,暴漏无遗。 乌姑姑怕是以为我高烧着实凶猛,脑子确实糊涂了。只听她回答说道:“乾隆五十三年。躺回床上再歇息歇息,你的身子虚,经不住多折腾。” 乾隆五十三年.....乾隆五十三年.....乾隆五十三年.....验证了自己的穿越设想后,整个人是崩溃的,一下子进入了灵魂出窍般的眩晕状态。任由乌姑姑把我安顿回炕床上。 “小福爷这个时辰应该在乾清宫当差。可能会晚些来看你。衣物在炕柜里搁着,吃食在里屋的桌上摆着,多少吃点。姑姑就不在这里占用你的休息时间了,好好养养。”乌姑姑掖着简洁的被角,亲切的叮嘱。 清晨这一睡下,等到再次浑浑噩噩的醒来,外面已入黄昏。稀薄的空气被染上一层素淡的温煦,一抹云霞受了夜的嘱托,悬挂在西方的天穹,不时掠过一两只高飞的鸟儿在缓缓向下寻觅归处。这黄昏,这飞鸟,不知曾经在哪儿读过这样一句诗:“鸟近黄昏皆绕树,人当岁暮定思乡。”鸟儿可以飞回自己倚靠的树 ,而我的家又该如何回去? “唉...”想到自己的处境,不由悠悠的轻叹了口气。 “小小年纪怎么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被突然打破寂然的一声吓了胆,抚了抚胸口的惊悸。愤愤的瞪眼过去,是他。浓密的眉毛,长而微卷的睫毛,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透着男子的英气,英挺的鼻梁,像玫瑰花瓣一样粉嫩的嘴唇,白皙的皮肤。此时正坐在床下的小几上,扮着鬼脸的脸上挂着暖阳似的笑容。 不过在我眼里这个他们口中的小福爷明显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屁孩儿模样,撇起嘴角,轻蔑的一嗤:“哼!小屁孩儿。” 小福爷盯了我两秒钟,随即呵呵的乐起来。看着他乐不可支的样子,明显有种被嘲笑的奇怪feel。“你笑什么啊?和姐姐我种大龄女青年比起来,你明显是块小鲜肉。” “姐姐吗...哈哈哈...”笑的更凶了。 一头雾水的瞪着笑的不行的他在捂着肚子揉着。许是看我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发了“善心”,这才从大翘头案上顺手摸了个铜镜递给我。 肌肤娇嫩,双颊晕红,顾盼之间皆是孩童的娇憨神态。“什么情况!”我惊诧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哐当”一声后是我倒吸冷气的嘶嘶声,悲催的撞到了椽木上,“痛痛痛,床头这么矮,作暗器用啊。”我揉着额角,撇嘴抱怨。这明显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的稚气模样。 “听乌姑姑说你叫汪晏晏,小字唤作......”小福爷说着莫名的顿了顿,神色奇怪,似多了一份悲凉,然后听他继续问道:“晏儿吗?” “小字?小名吗?爸妈叫我晏晏。”提到父母,又是一阵窒息的压制感袭上胸口。 “眉头突然皱这么紧,是头又疼痛了吗?”小福爷蹙额,关切的前趋,问道。冠上的朱缨花翎因探出的身子映进我的眼睑,□□裸的在警醒我处于乾隆年间的悲催处境。 “没事,没事。”我摆摆手,眼含坚毅,把右臂横在胸前,左脚前踏,准备做个我们要奋斗的革命动作,嘴上说着:“我可是打不死的小......诶诶诶!”竟然忽略掉了炕床的尺寸,一脚踏空,向床下有了个抛物线的坠倒路线。正准备承受摔到地上的铺天盖地的疼痛感,可是,“咦......”好舒服。 “打不死的小什么?是猪吗?小蠢猪?”男子的特有的气息没入鼻尖,耳边清晰的嘲笑声并没有打破我惊吓后的一阵呆楞。 等等,这姿势“是公主抱!”反应迟钝的我一跃而起:“你们古代人不是满嘴孔孟之礼吗?!还有即使你救了我,我也不会以身相许啊!” 听了这一通牛头不对马嘴的奇怪话,面前的小福爷一阵错愕后,笑语:“《九辩》曰“被荷禂之晏晏兮”,而今看你这泼皮哪里有丝毫轻柔的做派。晏晏,令尊可真是良苦用心啊。”语毕,哈哈大笑。一个太监进来打了个千,趋步向前,在小福爷耳边低语几句。 小福爷轻点头,调侃的爽笑道:“我走了,小蠢猪,你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看你,看看那脖子上架的物什养一晚上会不会变的好使些。” “喂!什么叫头上的物什!那可是我聪明的脑袋!” 迈步到门头的小福爷听到我炸毛的叫唤,停滞住,转头望向我,绽放了一个暖阳似的笑容,说道:“记得我叫德麟。” 呈大字形的横在床上,瞪着床顶部的承尘,睡不着啊!啊,卧在这里胡思乱想,真是越呆越不爽。也不知道几点了,只知道早些时候乌姑姑到床边举烛望了望,便去内室了,不久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许是睡下了。 一骨碌爬起来,理理脑子里一团麻线,乾隆五十三年,从这些人的穿衣打扮什么侍卫,太监,姑姑,明显都是在禁宫之类地方才存在的职业。我得去摸索一下这个大环境,否则这些人肯定都会觉得我得了失心疯,什么都不知。 门从内里插了栓,硬开的话必然会惊醒乌姑姑。唉,悠悠的叹口气,只能从窗走了。推开窗,呼啦,一阵寒风,明显可以感受到骨头在咯咯的打颤。看看自己的穿的衣服,一身浅淡的纯色布衣,甚是清冷。打开炕柜,果然整齐的搁着一身摆好的衣物,颜色款式很符合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的年岁。拿出衣物,可以看出乌姑姑很细心的按顺序摆放。但是看着面前这些个清代的衬衣,氅衣,坎肩,义领,领衣......这么多衣服......怪不得我今天救人的时候水浸了的衣裳重地带着我往下沉了,嘴角肌肉不由狠狠抽了抽。 诶嘛,不会穿啊。于是乎,奇葩的套上衬衣和氅衣,外挂一个披风,大咧咧的翻窗而走,奏是这么任性。反正大半夜的估计也没人会瞧见,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门口的搁蜡烛的台子虽是熄了火的,但是侍卫手持的灯笼里摇曳的烛火却在来回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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