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紫菱在一旁感叹，语气中不无艳羡，“大娘子和三娘子是老太太的嫡亲孙女，兼之母亲嫁妆丰厚，所以出手也就格外大方，”说着，紫菱有查看了一下，“娘子，大房的两位少奶奶礼物也送了来，大少奶奶的是一只海水纹青玉簪，一匹素锦，一匹雨丝锦，二少奶奶的是灵芝竹节纹玉簪，一匹雪缎，一匹妆花缎。”　　说的口干舌燥也挡不住对这些首饰满满的热情，紫菱十分欣喜，“娘子，有了这些衣料，我们姐妹几个就可以给您多做几套衣裳了！”顿了顿，接过王芍递给她的一杯茶水，一饮而尽，“刚刚紫云和紫玉已经打探好了，说是家中的娘子，十岁以后，每两个月都有一套金头面，您每个月的月钱是四两银子。”　　“那大娘子和三娘子的月钱是多少？”王芍侧头问道。　　“大娘子每个月六两，三娘子七两。”说罢，紫霞疑惑地问道：“娘子，您问这个做什么？大娘子和三娘子，大太太和二太太嫁妆丰厚，时常贴补，根本就不在意这点儿月钱，而且三娘子身为郡主，户部还要每月给她发俸禄，可比府里的多。”　　紫霞越说越气，她们娘子人这般好，偏生命不好，没有投在正房夫人的肚子里，生母还早已过世，连个帮扶的人都没有，哪里像大娘子三娘子一样好命！　　王芍眼中划过一丝不甘，却还是忍下来，耐着性子安慰，“好了，我不过就是好奇，多嘴问问，竟引得你如此生气！不管什么身份，我现在还不是好好儿的，不比外面那些人吃不饱穿不暖强了不少？”　　紫霞跺跺脚，“娘子，我是替您不值！就算您的容貌性情比不上三娘子和大娘子，可比起性子蛮横的四娘子那还是绰绰有余的，可您的身份，竟比起莹娘子还要尴尬！”　　王芍心里深恨自己的出身，紫霞这一番话，虽是真心实意的，可却实打实的戳住了她的痛点。　　她不仅是庶女，还是庶出的四老爷的庶女，身份比之王莹，还要不如，起码二老爷是朝中的三品大员，更是老太太的嫡次子，王莹虽是生母身份不堪，可这些就足以甩她一条街。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的恼火，“好了，将这些东西都登记入库吧！记得赏外面那些丫鬟婆子赏钱！”　　她刚回府里，没得在下人面前摆出一副小气的嘴脸，银子不多，但该打点的地方就不能吝啬。　　　　和溪院里，王薇正安慰着脸色不大好看的刘氏。　　“果真是个没规矩的，就算回府也就罢了，难道在老太太之后，不应该向我这个嫡母请安吗？”　　“娘，这有什么可生气的！芍妹妹养在庄子上多年，除了女师傅教导她读书，也没有人教她规矩人情，规矩疏漏些也是难免的。”　　没想到刘氏一听就炸毛了，就跟点了炮仗一样火大，“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也觉得我在挑刺儿？你可别忘了，你是谁的女儿！也别忘了，你五岁的时候，谁把你推进湖里，差点儿连命都丢了！”　　王薇只觉得心累，明明她才是女儿，可她的母亲却不如她考虑的多，况且，她怎么可能忘记，自己在冰冷的湖水里，那种无助而又绝望的窒息感？　　王芍从小就心机颇多，她在五岁前不知道被算计了多少次，小了还觉得是巧合，可一次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呢？　　小时候就已经那样，更何况长大后？所以，她们行事就更不能出现差错，留下话柄。　　“娘，芍妹妹刚回来，您怎么样也要摆出一副关心的样子吧！这样对您的名声也好，我也跟着受益，她一回来您就发难，外人只会以为您容不下庶出子女。”　　见她神色松动，王薇又下了一剂猛药，“而且，您也想想，哥哥今年刚刚考中秀才，然后就要考举人，您忍心他因为你被指指点点，身上留下污点吗？”　　刘氏被王薇的话语泼了一盆凉水，头脑马上清醒下来，“你说的对，咱们娘俩儿以后还是要指望你哥哥，不能坏了你哥哥的名声。”　　“绿柳，绿荷，你们两个，把这两年芍娘子收在我这里的头面都送到她那里，好好清点一番，别出了岔子！”　　倒是王薇在一旁十分诧异，“娘，您竟然舍得？”　　刘氏轻轻拧了一把王薇的胳膊，嗔骂道：“我之前就是想让她知道知道厉害，故意拖着，可从来没想过昧下她这点儿东西，也不值得我扣着。”　　只是现在的形势容不得她这样做了。　　饶是绿柳绿荷有刘氏身边梁歪的两个大丫鬟绿翘和绿艾帮着，也好不容易才整理出来十几套头面，待到一一检查过后，就给王芍送了过去，还有几匹上好的布料。　　“等一下，”王薇转头望向绿柳和绿荷，“知道该怎么说吧？”　　两人福身，“奴婢省的。”　　　　官道上，一行人马步履稳健地向前进发。　　马车里，一面容冷厉的男子正闭目假寐。　　隐隐约约，马车后面传来一阵马蹄“踏踏”的声音，紧接着，马的嘶鸣声，“驭～～”　　“禀告王爷，先王妃的妹妹林妃现在依旧活在冷宫之中，并且有些疯癫！”马车外的将官头部低垂，不敢再言语。　　“真的假的？”宁王面无波澜，手中攥着两个铁核桃。　　“这……信件中未有言语。”将官脑袋更低了。　　可巧，他赶上了宁王心情正好的时候，“左右我们也要在京城定居了，来日方长，不必着急。”　　“世子怎么样了，还在吐吗？”　　“回禀王爷，世子已经好了很多，就是脸色不大好。”将官仍是保持着之前的小心翼翼，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正常，想当年，我父王带着我们宁王府上下几百口人，千里迢迢地去了封地，我那时也像业儿这般，吐得昏天暗地的，多给他补补就好了。”　　“是，王爷。”　　马蹄声远，独留宁王在马车中沉思。　　忽而，阖闭多时的双目陡然睁开，闪过一丝利光与杀意。　　而后，他喃喃地，“这么多年了……”都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活够了，不知，冷宫的日子是否过得舒心呢？　　要不是还有点用，他断不会留她到今日，浪费他的人脉！处处护着她，让她活下来，就是为的今日！　　　　御书房，除皇后外，后宫女子，只有皇后可以任意踏足的地方，此时，肃穆一片。　　正平帝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干涸的厉害，看着妻子，完全发不出声。　　良久，嘶哑的嗓音流泻而出，“你可知，我削藩的本意？”　　皇后手中的茶水水面微动，面上微微有了一丝裂痕，“还能为什么，让他做一个真正的闲王，收回封地，还不就是这样？”皇后抬起头，对着他微微一笑，“还有就是，让我可以痛痛快快收拾他，不是吗？”　　正平帝只觉得心口的一块大石猛然坠下，拍拍皇后的手，“你，愿意走出来就好，宁王，随你怎么处置！”　　皇后仰起头，微微一笑，云鬓花颜，顾盼生姿，发间流苏摇动，“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皇后抿了手中的茶水，眸中一片沉静，有人自己来找死，那就不能怪她了，本想着，留着他的狗命慢慢来呢！　　　　“淡衣，淡如最近和严女医学得如何了？”王蓁回到房间，突然就想起了淡如，遂有此问。　　“记得昨儿我见到了严女医，她说淡如天赋上佳，基础也扎实，再加上咱们府上藏书丰富，她所能教的，也是不多了。”淡衣笑着给王蓁倒了一杯茶，推到她眼前。　　“淡如能有这样的成就，她自己应该也是十分刻苦，就是严女医不在的时候，她都能把自己圈在药房里一天，连饭菜都不动，别说是现在了。”淡烟接上话，语气中不无担忧。　　白竺虽说对淡如了解不多，可淡如的为人她极是喜欢，于是跟着帮腔，“淡烟姐姐的厨艺好，又懂得养生之道，每天闲暇之际，咱们几个给她炖些滋补的汤汤水水，好好给她补补！”　　王蓁点点头，“说的极是，横竖房里也无甚大事，你们闲着了就自己折腾去吧！”王蓁顿了顿，“别把我的新衣裳忘了就成！”　　王蓁上身的衣裳，除了外面定制的，府里老太太和谢氏送的，其他的都赏给了身边的丫鬟，大多时候，也只会穿身边几人所做的衣裳，就连府里针线房的人赶出来的衣裳都不上身，嫌弃样式千篇一律，毫无新意。　　“放心吧，娘子，您的衣裳重中之重，我们可不敢怠慢！”　　王蓁不穿针线房和外人送的衣裳，所以都便宜了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丫鬟，加上每个季度丫鬟都有两套针线房出来的，还真就不缺衣裳穿，不需要做自己的衣裳，意味着她们就有时间做王蓁的衣裳，她们三个加上白竺，再加上剩下的两个二等丫鬟，一人做一套，几天的时间就出来了。　　王蓁的另外两个二等丫鬟分别叫思雨和思胭，前段时间打发走的那个叫思可，最近谢氏看着王蓁这里人手又少了，把白竺也升了大丫鬟，合计着哪天再挑几个丫鬟送到琼华苑呢！　　真是盼什么来什么，刚想到添置丫鬟的事情，谢氏那边就把知书派来了，身后还领着十几个丫鬟。　　“三娘子，太太让奴婢来给您送几个丫鬟，您……是要都留下，还是挑出来几个？”不怪知书多嘴，而是府里的主子，身边的人都是有定例的，王蓁是嫡嫡出的娘子，再加上身为郡主，按理说身边就是有八个大丫鬟都不嫌多，只是就连王莞身边也才六个大丫鬟，她还是觉得自己低调一点儿比较不招人恨。　　王蓁思量了一下，现在她这儿人手是真的不大够用，再选出来几个人，补上二等丫鬟的缺，再挑几个粗使丫鬟，也就够了。　　“不必全都留下来，”朝着知书笑道，“前面的一排是二等丫鬟，后面的是三等粗使丫鬟？”　　“是的，三娘子。”　　王蓁走到这两排女孩面前，裙摆划过地面，上面用金线银线勾勒出来的金银花晃花了她们的眼。　　“抬起头来，”王蓁时刻注意着她们的神色，而后在第一排指出了四个丫鬟，第二排指出了四个丫鬟，拍拍手，“好了，带回去吧，知书姐姐，我就要这几个。”　　知书打量了站出来的几人一眼，见与谢氏挑中的人选并无出入，收下了王蓁给她的一个荷包就回去复命了。　　接下来就是淡荷的专场了，“你们都叫什么，报上来！”　　“奴婢巧儿。”　　“奴婢小荷。”　　“奴婢佳慧。”　　“奴婢南卉。”　　……　　王蓁听得一阵头大，直接吩咐，“新来的粗使丫鬟，名字沿用以前的就好，至于二等丫鬟，巧儿改名叫思巧，小荷改名思荷，佳慧改名思佳，南卉，”王蓁皱皱眉，“改为思卉吧。”　　几人叩首，“多谢娘子赐名。”　　“白竺，你带她们几个去安置收拾一下，明日就让她们开始做活儿！”　　“是，娘子，奴婢这就去。”　　琼华苑是整座府里数一数二的大院子，自然房间也多。　　大丫鬟一人一间，二等丫鬟两人一间，三等丫鬟四人一间，婆子两人一间，不算厨房和库房，这个院子少说也有个二三十个房间，主仆二十多人住，足够了。　　把八个人分配好以后，淡荷就带着两个小丫鬟端着两个托盘过来了，面上笑意吟吟，“这是娘子吩咐我来赏给几位妹妹的，每次院子来了新人，娘子都会赏赐一番。”意思就是无需装客气推辞了。　　思卉带头，行了一礼，“多谢淡荷姐姐跑这一次了，妹妹不胜感激。”忙接过托盘，放在桌上。　　淡荷闻言，“什么感激不感激的，妹妹言重了。我还要去另一个屋子里送东西，就不打扰几位妹妹收拾了。”　　说着，走出了屋子，去了另一间。　　几人见淡荷走了，忙一哄而上，看着托盘中的精致物件儿。　　东西皆是分好了两份儿，每人一个荷包，里面装着几个银锞子，约莫有三四两，还有每人一对儿累丝金镯子。　　她们原先虽然也是二等丫鬟，可却在没什么油水的地方当差，不能贴身伺候主子，就没有额外的赏钱可拿，现在见了如此多的东西，难免心生欢喜。　　旁边的两间也是一样，送了另外两个二等丫鬟和四个三等丫鬟东西之后，淡荷就回去了，没有理会她们的惊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径直走开了。　　三等丫鬟每个人的荷包中，装着约莫二两的银锞子，除此以外，每人一对儿圆头金簪，尽管如此，在她们眼里，也是十足的大手笔了。　　思佳看着手中的东西，言语中满是感叹，“三娘子可真是大手笔，我刚刚去其他人那里问了一下，赏赐三等丫鬟的东西，虽比咱们几个差了点儿，可也是真金白银，难怪府里的人都说三娘子才是最受宠的娘子呢！”　　思卉笑了笑，整理行李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回着话，“那是自然，三娘子是国公府长房的嫡女，又是郡主，还有个得力的外家，怎么会不受宠？你就看这些东西，除了三娘子，也就只有大娘子才能轻轻松松拿出来了。”　　“就是说啊，”思巧和思荷从门外进来，“咱们府里，大太太是谢家嫡女，二太太是萧家二房嫡女。虽说是二房，可二房的官品却比大房的高，因此出嫁时虽然比不上大太太，可也是十里红妆。”　　“二太太都已经如此了，大太太出嫁的嫁妆那该是有多少啊？”思佳吃惊地问着思荷。　　听了这话，思荷将几人招过来，“听我娘说，当年大太太出嫁的时候，那压箱银子就有至少这个数。”说着比了三根手指。　　“三万两？”思卉试探着猜测。　　思荷摇头，“是三十万两！”　　“嘶！”旁边几人倒吸了几口凉气，“三十万两？我没做梦吧？”思荷也知道这个消息令人不敢尽信，对这声质疑表示理解，“最少三十万两，只多不少！”　　思巧回过神来，“我娘也和我说过，大太太嫁妆丰厚，压箱银子几十万两，庄子铺子什么的每年还要得上个几万两，也难怪三娘子出手如此大方了！”　　“三娘子平时待下人也是极好的，有病了她就送药，也不对下人动辄打骂，但是也不像莹娘子那样懦弱，平日里如果用了其他地儿当差的人做活，还有赏钱可拿。”　　思佳啧啧两声，“那看来咱们几个进了琼华苑真是走了运了，只要好好伺候三娘子，基本上就是掉进福窝窝里了！”　　几人相视一笑，经过此事，交情倒是好上几分。　　几人说了一会儿，就又回去整理自己的那堆东西了，还要打扫房间，熟悉自己的位置，还有换岗值夜这一堆事情，也无心谈论王蓁如何大方了。